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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虞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师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美人娘死后的第二天。

  整个赵府挂满白幡,一片惨白。

  府中最大的正厅改成了灵堂。黑漆漆的巨大奠字挂在灵堂中央。正厅旁边的房子里请了灵鹫寺的高僧在诵读往生咒。前来祭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便宜爹站在灵棺的旁边。自从他读过美人娘留下的信后一直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虞兰被春吟抱着穿着麻衣跪在灵堂内的灵棺的另一边。毒发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散,虞兰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又重组了一遍,过于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毫无道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春吟口中跟美人娘几乎没有往来的人一个个面容哀戚悲痛欲绝,她不明白为什么生前不闻不问的便宜爹会在美人娘死后花重金打造沉香木的棺椁请最好的高僧诵经,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好要一起开心的活下去的美人娘要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绵延不绝的梵音,嘈杂的哀悼哭泣声和萦绕不去的香烛味让虞兰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这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三岁女孩的身体,漂浮在灵堂的半空中俯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似是哀痛欲绝,又似是无悲无喜。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呢。她问自己。我本来就是应该死去的啊。

  我好疼啊。

  我不想在这里。这不是我,这些痛苦的绝望的不是我,我已经死了。

  那就回去吧,回去我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庄严神圣的梵音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门,温柔的光芒从门后倾泻出来,那里是永远的快乐与平静。

  虞兰觉得自己正在向那光芒处飘去。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光线打在身上的温暖和安心。

  快了,快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到了……

  琴酒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阵沉重的坠落感让所有的感官一下子都回到了身体。虞兰睁开因疼痛闭上的眼睛。就看见一人正漫步进入大厅。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了,就像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他身着一袭白衣,行走间衣袂飞扬,像是旷野之上的一阵风,清风之上的一朵云,白云之上辽阔的天际。他从大门之间逆光而来,门外明亮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在他背后形成一道圣洁而温暖的光圈。他行走的道路上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退开,宛若达摩分海的神迹再现。他步履稳健,像是踩着一种奇妙而让人安心的节奏停在了自己面前。

  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灼灼其华。

  他弯下腰,黑发从肩上滑落垂在虞兰眼前,如同神坛之上俊美无俦仁慈悲悯的神祗,看着虞兰的眼睛轻声道:

  从今以后你便与我一起,我定护你平安如意,可好?

  虞兰是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惊醒的。

  睁开眼便看见绿腰和蓝山正浑身戒备气势凌厉的背对着自己护在床前。卧房华丽的雕花大门还在颤悠悠的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其中一扇已经脱离门框半歪在一边。显然吵醒虞兰的巨大撞击声就是由这两扇门发出的。而制造声音的人正是此时全副武装面色冷凝地站在卧房正中央的两名王府侍卫。

  绿腰愤怒得眼睛都在喷火:

  “大胆!谁给你们的权利敢夜闯我家小姐的卧房!!”

  蓝山一句话没说却瞬时气势全开,庞大的内力威压让站在卧房中的两名侍卫闷哼一声身形猛地一晃,像是承受着泰山压顶般的痛苦一样脸色胀的通红,大滴的汗水从青筋毕露的额头上流下来。

  虞兰简单的整理了一掀开了床前的帷幔走了下来,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站不住了的两名侍卫向蓝山示意:

  “行了。”

  蓝山面色冰寒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重重地冷哼一声收起了威压。

  “两位夜闯浣溪阁,不知所谓何事?”虞兰问道。

  身体仍在颤抖的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冲着虞兰躬身抱拳沉声道:

  “奉王爷之令请赵小姐速速前往王府一趟!”

  绿腰看了眼被踢歪的门扇冷笑了一声: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请人的方式这样别出心裁!”

  “事出紧急,有冒犯之处在下事后甘愿领罚,现在还请赵小姐赶快跟我们走一趟吧。”侍卫面对绿腰的讥讽脸色不变,又朝虞兰行礼催促道。

  夜色寂静。百花苑中只能听见昆虫青蛙不时的鸣叫声。空气中漂浮的花朵香气在清冷的夜色中透露出一种轻盈的雅致。

  虞兰跟在侍卫身后走在通往王府的青石道路上。绿腰蓝山紧随其后。

  延康城靠南,此时已算是初夏时分,不过夜晚的空气还是透着几分寒凉。虞兰紧了紧身上披的大衣,尖细的下巴掩藏在大衣白色的毛领中。因为匆忙而没有挽起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背后,随着走动荡起优雅的弧度。

  一进入王府虞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本应在夜色中沉寂安然的王府此刻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匆忙走动的丫鬟侍卫,空气中似乎压抑着一股强烈的阴沉恐惧和急躁不安。

  而当虞兰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小世子的卧房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点。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在踏入卧房门槛的前一秒,虞兰回头对绿腰和蓝山叮嘱道。

  卧房之中显然是整个王府恐惧不安气氛的中心点。这里的空气压抑得几乎要凝固起来。不断有丫鬟端着铜盆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低头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小世子一动不动躺在卧房正中的大床上,旁边有一位须发皆白太医装扮的人正在为他号脉。侍卫蒋栋跪在地上。

  虞兰还没来得及走上前看看小世子的情况,就被床前一个箭步而来满身煞气宛若杀神的男人紧紧掐住了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扭断!

  永乐王爷眼眶充血死死的盯住虞兰,目光凶狠如同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声音冰寒宛如从九幽地狱中传来:

  “你到底给焕儿吃了什么!!!!”

  虞兰紧紧抓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脸上因为缺氧而涨出不正常的紫红色。她努力想要将这只手推开,却丝毫不能撼动。只能徒劳的张着嘴感觉体内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和被一丝丝剥离逐渐消失的力气。

  正当被侍卫挡住的蓝山和绿腰惊怒交加准备干掉这些人救出自家小姐时,一直在为世子检查的太医起身朝着王爷抱拳行礼高声道:

  “王爷息怒!老臣还有一些问题要问问这位姑娘!”

  永乐王爷盯着手中的女子满是杀气的冷哼一声,然后将虞兰狠狠的甩到地上。

  虞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侧身一阵剧痛重重的摔倒在地,脸上的面具因为惯性飞了出去,接触地面时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瞬间四分五裂。

  “小姐!”绿腰惊叫一声飞扑了过去。

  虞兰趴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一地。她紧紧抓住绿腰的手,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青白。一阵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咳嗽后,她果不其然的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很好。

  虞兰努力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绿腰从扑过来就一直往她体内输送内力护住经脉。此时已是两眼通红几乎快要哭出来。

  虞兰朝她安抚性的笑笑,接过一条锦帕系在脑后,然后扶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看到虞兰咳嗽如此剧烈的太医眉头微皱,面露一抹忧色;

  “这位姑娘,你……”

  “无事。太医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虞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静无波。

  太医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丝惋惜。然后端整神色问道:

  “请问姑娘给世子殿下食用了何物?”

  “蛇。赤棘蛇。”

  这个赤棘就是当初从世子那里拿过来的赤棘。赤棘的毒液极为珍贵,所以虞兰当初见它没死便养了起来。

  这条被虞兰圈养起来被迫吐了一个星期口水的毒蛇最终在小世子的胃里实现了最后的蛇身价值

  。

  太医眉头皱紧声音严厉起来:

  “姑娘可知赤棘蛇乃剧毒之物!”

  “知道。”

  永乐王爷听到虞兰平静冷漠的回答目眦欲裂杀意勃发。蓝山挡在虞兰身前内力爆涌威压全开。屋内的侍卫铿锵一声刀剑出鞘寒光凛冽。场面一触即发。

  虞兰在这紧绷到极致的对峙中面色平静,放佛面前的刀光剑影并不存在一般。在太医询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时,声音淡漠毫无起伏:

  “因为只有赤棘才能救他。小世子中毒了。”

  时光在这个时候似乎停顿了片刻。所有人的动作和声音都定格在虞兰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间中连世子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然后便响起了永乐王爷难以置信的怒吼。

  而太医似乎并不惊讶这个答案,摸着长髯若有所思。

  虞兰无视周围人的神色走到了小世子的床前。永乐王爷依旧是杀气弥漫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阻止她。

  小世子的身上滚烫,额头上的湿毛巾并不能让温度降下来。他的脸色通红,已经昏睡过去。身上从脖子以下的位置浮现出大片红斑,有的上面甚至就像烫伤一般起了水泡。虞兰小心的查看了红斑的分布情况,又为世子号了脉,然后为世子盖好了被子,起身面向众人。

  “这种毒名为炙毒,起源于洛神大陆极北之地的埃斯国。原先并不是毒,而是作为一种取暖药剂被研制出来。埃斯国终年被冰雪覆盖,温度极低,那里的人服用这种药剂可以让身体内的热量增多,体温升高从而达到取暖驱寒的目的。这种药剂用在身处气候正常地区的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使人对气温极为敏感,时常感到燥热难安。小世子应该就是这样,极为惧热甚至到了要在房中放置冰块才能睡着的地步。”

  小世子的贴身丫鬟忙不迭的点头。卧室中盛放冰块的木桶还在丝丝冒着寒气。

  “这种药剂对埃斯国的居民无害是因为那里气候严寒,为了适应那样的低温人的体温会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就像是冬天的鱼。而这种药剂恰好可以以外力的形势让体温回复到正常水平从而防止身体受到冻害。大秦地处洛神大陆南部,延康又在大秦的南部,气温本就偏高。这时可以提高体温的药剂无疑百害而无一利。而因为服了这种药剂十分惧热所以在屋中放置冰块、大量食用冷饮更会加重这种药剂对人体的伤害:外界温度高,冰块冷饮只会将药剂压制在体内,大量的热量无法发散出去淤积在体内最终化为炙毒渗入五脏六腑。这种毒无法一次大量形成,只能缓慢积累。少量的炙毒对人体没有明显效果,而当体内的炙毒累积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的话,庞大的热量可以将中毒者的五脏六腑煮熟。”

  永乐王爷面色铁青宛若恶鬼。侍卫们惊骇欲绝的一哄而上抬着盛放冰块的木桶疯了一样跑出去。伺候世子的丫鬟奴仆全都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太医点点头,冲着王爷拜了一拜道:

  “王爷,这位姑娘说的没错。老臣给世子诊脉发现世子体内热气流窜,五脏虚浮脉象紊乱不堪,的确与姑娘所言相符。老臣惭愧,竟然一直未能发现世子体内之毒,还请王爷恕罪。”然后转向虞兰躬身一礼:“老夫之前听说过炙毒的名号,不过所知甚少,此次得姑娘之言详解,实在受教。”

  虞兰偏了偏身,向着这位太医还了一礼:

  “不敢当,只是对这些偏门药剂略有所知。炙毒极为隐蔽,初中毒者除了有些怕热没有任何其他表现,连脉象也毫无异常,任何人都难以察觉。只有在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在服用毒素六个时辰之内,中毒者的耳后、眼睑以及舌根部位才会出现细小的红色斑点。虞兰也是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世子的情况。”

  太医朝虞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么只有赤棘可以解此毒?”

  虞兰点了点头:

  “蛇肉寒凉。赤棘蛇却是个例外。赤棘一般生活于沙漠、火山等炎热之地,性极热。以赤棘蛇所富含的火之力融合炙毒,可以达到以毒攻毒的目的将炙毒全部激发出来,这也是小世子体温颇高的原因。那些浮现的红斑正是沉积于体内的毒素。从红斑的面积和覆盖位置来看,小世子中毒最起码有两年时间了。”

  永乐王爷身上的煞气立时几乎都成了实质。那些伺候小世子多年的丫鬟奴仆一个个抖成了筛子。

  太医听罢抚了抚长髯,面色却有些迟疑:

  “赤棘性极激烈,固然能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但世子年幼,腑脏稚弱,这对他来说岂不是虎狼之药?”

  “的确,所以我还喂他喝了一壶茶。”虞兰声音平静,锦帕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烈焰花和寒冰草泡的茶。”

  太医听罢双眼圆睁,因为过于激动手上一个用力揪下了自己的好几根胡子。不过此刻他根本顾不上惋惜自己的一把美髯,他一副下巴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紧紧盯着虞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烈焰花!寒冰草!!我的天!!!”

  烈焰花和寒冰草一个长于火山岩浆一个生于冰山雪原,不仅生长环境要求极高极为罕见,且每一株的药效价值都难以估量。更特别的是,这两株药草在药经中被称为“双子草”,明明属性相克却药效相通,生长之地无法共存但若将新鲜的烈焰花和寒冰草放在一起,它们会相互促进生长并且融合成为新的一味药——菩提子!

  他堂堂一个太医院的院长干了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次寒冰草晒干的叶子,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还得到了两株!!还给泡茶用了!!!

  虞兰看了一眼明显陷入某种狂热不可自拔的白胡子太医,继续道:

  “烈焰花与寒冰草属性相克,但二者融合却能产生培本固原温养经脉的奇效。正好可以中和赤棘的药力。”

  太医一脸纠结的看着小世子:他既庆幸小世子喝了那壶茶从而在解毒过程中安然无恙,又心疼这世间罕见的两株奇药就这么进了小世子的肚子而他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嘤嘤嘤。不带这样玩的。

  虞兰解说完毕后停了下来。她觉得喉咙疼得厉害,嘴里仍然是一股血腥味。太医已经陷入了某种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中,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缓不过来。屋内一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静默。

  一直站在一旁的永乐王爷此时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从虞兰步伐不稳的从地上站起来告诉太医世子是中毒开始,永乐王爷就知道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巨大的不可弥补的错误。

  碎裂的玉质面具静静地躺在地上泛着冷光,以一种几乎是嘲讽的姿态刺得永乐王爷睁不开眼。他僵立在原地,听着虞兰解释世子的毒,解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又为什么那么做,只觉得一股不知从何来的寒意从脚尖一直蔓延到天灵盖。他甚至感到一阵恐惧。这对一个在战场征战十多年见惯生死的将领来说几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但他的确感到了恐惧。他不敢去看虞兰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在那里面看到什么样的表情。但一定不会是他想要的。

  他的目光从虞兰的脖颈处扫了一眼又迅速转开——那上面清晰的青紫伤痕简直就像是火辣辣的鞭子一样甩在他的脸上。没什么比那更直接也更严厉的控诉和指责。

  所幸此时太医终于从他的苦逼中回过神来。他转身向王爷躬身行礼:

  “启禀王爷,世子现在已无大碍,只等体内的毒素全都激发出来自然就会恢复如常。还请王爷安心。这次全都多亏了这位姑娘,若不是她发现又及时救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姑娘医术精湛药理通透,老夫实在佩服,果然是后生可畏啊。”说到最后时太医装过身来看着虞兰,一脸的赞赏与欣慰。

  虞兰冲太医微微摇摇头,

  “先生过奖了,不过是久病成良医罢了。”

  虞兰的称呼让太医笑得更开心了。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对虞兰越看越满意。这么懂礼貌的小女娃,又是这么好的苗子,不给老夫当弟子实在是可惜啊。说不得这就是老天送给我的衣钵传人呢哦哈哈哈哈。

  王爷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太医师生携手创造医学界美好未来铸就不灭神话流传后世的脑补。他极快的看了虞兰一眼,然后躬身九十度向虞兰和太医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二位对世子的救命之恩,请受彦玦一拜!”

  太医连忙跳开,连呼不敢不敢,嘴里嚷嚷着“这实在是折煞老夫了我什么也没干全是人家小姑娘做的要谢你去谢她嘛”。

  虞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将军没有动,脸色平静的受了这一礼。

  永乐王爷瞥见虞兰没有避让,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充满歉意和感激地看着虞兰,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又温和有礼:

  “半夜惊扰赵姑娘,给姑娘造成的不便还请姑娘恕罪。我这就派人送姑娘回去休息。”说着就准备传唤侍卫。

  “不用了,”虞兰开口道,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虽说是出于好意,但今晚的一切的确因虞兰而起。□□激发散逸出来最少需要一夜。为了防止过程出现了什么问题,虞兰希望今夜可以留在这里照看世子殿下,还请王爷恩准。”

  永乐王爷深深地看了虞兰一眼,目光中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上是什么的情绪。他温声对虞兰道:

  “那就麻烦赵姑娘了。”

  然后走到床前摸了摸世子的脸,对侍卫吩咐了声,就带着太医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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