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ω)/019
“你为什么不撤资啊？”简纯昭发自内心地问道，“反正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干嘛还要等到那款游戏自己下市，直接撤资不就好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及时止损。”
他说话向来直白，从来不会刻意掩饰。
沈秋元盯了他一会。
然后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来浅抿一口。
刚想开口，又略带疑惑地轻啧一声：“你这么恨他？”
简纯昭懵逼：“我不恨他呀。”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这款游戏付出多少心血？”沈秋元放下杯子，缓缓开口道，“他就是靠着这款游戏的运营，才得以成立工作室，这游戏虽然主打休闲娱乐，但因为其逼真的画面和宠物对主人独特的好感度计算值，还是有不小受众的。”
“你不是说快运营不下去了吗？”
“嗯。”沈秋元点点头，“内测的时候还好好的，刚上线那会也能正常运转，但从一个月前开始，游戏就频频崩溃闪退，方回溯现在都没找出原因。”
“原因”耷拉着小脑袋，乖巧地不吭一声。
“所以我也只是嘴上说说。”沈秋元的视线转向桌面，“不会真正撤资。”
“……好吧。”简纯昭垂头丧气。
“怎么了？”沈秋元探着身子，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简纯昭食欲不振地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又突然顿住脚步。
“大影帝，你觉得长痛好还是短痛好？”
“甜宠好。”
“不行，一定要选一个。”
“那还是短痛吧。”
“ok。”简纯昭了然地将嘴巴抿成一条线，“那我明天就搬出去。”
沈秋元：？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放心好了。”简纯昭信誓旦旦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很喜欢我，虽然你嘴上不说。”
不得不承认的是，简纯昭每次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话方式，真的很让人上头。
沈秋元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但我有我的使命。”简纯昭语重心长，“所以我不能被这些情情爱爱所绊住脚，大影帝，你懂吗？”
沈秋元沉默半晌：“我懂。”
简纯昭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楞刹那又笑笑：“你不可能懂得啦。”
“我都知道。”
事到如今，沈秋元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装无知了。
“怎、怎么可能？”简纯昭被他这认真的神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可有关你的事情，却是蛛丝马迹得渗透在我的生活中。”
简纯昭慌了。
什么猪啊马的，他根本就听不懂。
“我一早就知……”
“你知道我要去找方回溯？！”
沈秋元：？
我不知道。
见他这副神情，简纯昭尴尬地笑笑。
简纯昭啊简纯昭。
茶杯犬的名声都被你丢光了。
他懊恼地在心里责备一句。
沈秋元原本还以为，简纯昭是准备坦诚他是狗狗妖精/神仙/鬼魂之类的灵异事件，想不到是八点档狗血故事情节。
出门买个夜宵的功夫，就被人偷家了。
“早点休息。”沈秋元冷冰冰抛下一句话。
完了完了。
简纯昭陷入绝望。
看大影帝这副架势，短时间怕是不会让自己单独行动了。
他垮下肩膀，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拍两下嘴巴。
都怪他乱说话。
眼下又不能去找方回溯，大影帝也不肯撤资。
哎……
简纯昭长叹一口气。
生活不易，狗狗叹气。
简纯昭一郁闷食欲就会跟着下降。
在第三天对着方柏投喂的食物戳戳戳不肯张嘴之后，方柏终于看不下去了。
“带你玩儿去？”方柏扬扬眉毛。
“真的？”简纯昭双眼放光。
“对啊。”方柏抬起腕表来看看时间，“今天沈哥要在南京开见面会，赶回来估计要到晚上，正好最近有几个剧本想跟你接触，怎么样，等会儿带你去见见导演？”
“真的假的！”简纯昭激动地站起来。
“我能骗你？”方柏跟着爬起来拍拍屁股，“不过咱得注意一点，沈哥让我留下来陪你就是不想你到处乱跑，要是被他知道我带你出去见导演，回来非要扒了我的皮。”
“哎呀大影帝人那么好。”简纯昭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满心雀跃，“走吧走吧去哪都行，我在这里憋得都开始跟植物对话了。”
“行行行你别扯我哎——”方柏被拉着一路跑起来。
外面的空气真好。
连垃圾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简纯昭脚踩在水泥地上，深深呼吸一大口。
然后抬头遮了下阳光，满足又惬意地等着方柏开车过来接他。
“憋坏了？”方柏笑着递给他一杯奶茶，“赶紧上车吧。”
简纯昭哼着歌，心情愉悦地坐进副驾驶。
方柏缓缓发动引擎：“话说，你怎么这么听沈哥的话啊？不让你出门就不出门，你又不是他的宠物。”
“可大影帝这么做的原因也是怕我在外面受欺负。”
“哦？”方柏觉得有意思，“你还会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对啊。”简纯昭用力吸了一口奶茶，“而且我谁都不认识，遇到麻烦的事情只会想到大影帝，所以不出门也不全是因为他。”
“啧啧啧。”方柏调侃似的摇摇头，“我本来还想替他解释两句的，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说完，他又轻声叹口气，“这圈子其实很复杂，你年纪又小，他是不想你接触到这圈子里不好的事情。”
“听你这话的意思，大影帝接触过？”简纯昭好奇地嚼着珍珠。
“还不少呢。”方柏唏嘘道。
两人聊着天，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酒店的餐厅。
方柏紧紧抓着简纯昭的手腕，生怕一个转身就把人弄丢。
结果刚走进包厢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方柏的脸色就变了。
“好久不见啊。”里座的那名中年男人惬意地举起手中的酒杯。
“走小简。”方柏一把拽起简纯昭。
“咋、咋了？”简纯昭被拽得一个趔趄。
结果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名身材魁梧的助理拦下了。
方柏烦躁地转过身：“俞闫导演，这么多年了你这手段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过。”
“屡试不爽。”俞闫耸耸肩，“来都来了，喝两杯再走呗。”
“不用。”方柏拒绝得干脆利落，“也不知道您借着谈合作的幌子，祸祸过多少圈里的小朋友。”
“那可都是他们自愿的。”俞闫矢口否认，“话别说得让人想误会行不行？”
“自愿还是被自愿，您心里最清楚。”方柏恶心得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他死死地站在门口，“让你助理滚开，不然我报警了。”
“报吧。”俞闫有恃无恐，“你们先把这个经纪人带出去，我有些事情想跟这个小朋友单独聊聊。”
“不行！”方柏慌了，“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
两名孔武有力的助理走上前来将方柏拖了出去。
简纯昭忐忑地看着这一切。
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早知道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别紧张，坐吧。”
简纯昭局促不安地坐下。
如坐针毡。
这是他今天新学的成语。
原来这感觉真的像屁股下面有刺一样。
简纯昭一边惶恐一边感慨。
“叫什么？”
“简纯昭。”
“多大了？”
“十八。”
“想不想红？”
“不想。”
俞闫：“……哈？”
“我为什么要红啊？”简纯昭很是不理解。
“你不想多赚点钱吗？”
“我那条广告拍了一分钟就100w呢。”
俞闫：“……”
说的也是。
“那你想演戏吗？”他不死心地问道。
简纯昭琢磨了一会，接着点点头。
很好。
这个突破口一旦打开，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俞闫清清嗓子。
“我手里最近有一部大ip，叫《神将奇犬》。”他不急不慢地说道，“是一部讲述警犬和它训导员的，非常适合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可以。”
“但是这部ip非常热门也非常非常抢手。”俞闫循循善诱，“光是主动联系我的演员，就不下十位数，不过我还是比较看好你，你要是表现得出色的话……”
“嘭嘭嘭——”
门被轻声扣响。
“进来。”俞闫兴致缺缺地暂停下来。
“吱嘎——”
门开了。
简纯昭循着声音看过去，等视野之内人的身影完全清晰后，不禁瞪圆了那双灵动湿漉的狗狗眼，他的神情带着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惊慌：“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沈秋元微笑脸：“怎么，没想到我会回来这么早？”
“……柏哥说你要等到晚上十点钟才能……”
“等会儿再说。”沈秋元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么得体有礼貌。
说完，他便将视线缓缓从简纯昭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俞闫，眉宇间带着温柔的疏离感：“他年纪还小，俞导的戏他可能没办法胜任，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哎——”俞闫喝得醉醺醺的，“沈少爷说得什么话，不麻烦不麻烦，本来就是借着聊剧本的名义想认识认识小简，没别的意思。”
“骗小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沈秋元笑笑。
“嗐，你还记得你刚出道那会儿呢？”俞闫故意装出一副责备的模样，“那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当时就吃了顿饭，我本意就是想帮你一把。”
“嘭——”
沈秋元猛地拍上桌子。
简纯昭吓了一跳。
当年沈秋元才接触这个圈子。
俞闫就借着谈合作的名义请他一起吃饭。
结果整场饭桌一共就四个人。
他、俞闫。
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男生。
一个穿着骚气的制作人。
酒过三巡，俞闫将胳膊搭在了那名男生身上。
沈秋元刚想开口制止，制作人就带有强烈性暗示地用脚尖缠上他的小腿。
那场酒宴，最终是以沈秋元揪着两人的衣领狠狠揍了两拳结束的。
自此，沈秋元迎来漫长的十天十夜。
在那十天里面，他被各种没有依据的谣言缠身，背负了数不尽的骂名和嘲讽。
那名被他保护过的男生却一路平步青云。
沈秋元永远都没法忘掉，俞闫得意洋洋搂着那名男生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
这圈子太乱也太虚伪。
很多人都会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
“大、大影帝……”简纯昭担心地轻轻晃他两下，“手，拍得痛不痛啊？”
沈秋元看着简纯昭那张略显慌乱的小脸，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大半。
“对不起。”他的心情平复不少，“我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简纯昭摇摇头，“没有吓到我，我只是害怕你的手会疼。”
“我没事。”沈秋元安慰他。
“小孩好玩吗？”俞闫突然挑眉道。
沈秋元身形一滞。
“很爽吧？”俞闫双手环胸，“尤其是这种二十岁左右的，刚进入娱乐圈，什么都不懂，又没有背景又没有资源，一年到头可能拍不了一部戏，拍了也不一定能播，他们迷茫无助，只能……”
“你够了！”沈秋元厉声喝止。
“我说错了？”俞闫冷笑一声，“都是gay，谁比谁高贵啊？你敢跟我说，你对这个叫简纯昭的就没有一点想法？”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别把自己的地位摆得这么高高在上。”俞闫站起身，缓慢踱步走到沈秋元面前，“你忘了，你当年公布自己是gay之后，身价是怎么一落千丈的？三金影帝，也就一个名号，从大家都知道你是gay后，那些红色正剧还找过你吗？”
“一个演了快十年的影帝，到头来所有的作品都不如自己是gay更有知名度，沈秋元，你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儿啊？”
沈秋元的指甲狠狠嵌入手心里。
他的呼吸带着粗重，一起一伏都能听到明显的喘息声。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打破这一僵局。
沈秋元诧异地看向简纯昭。
“你……”俞闫愣住，“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沈秋元怔楞在原地。
“怎么了？”简纯昭气哼哼地撸起袖子，“我不光要打你，我还要踹你，你最好祈祷以后出门别碰上流浪狗，不然我还要让它们咬你！”
他狠狠揪住俞闫的领子，奈何身高不够，从气势上不能压倒对方。
于是简纯昭又抬腿迈上椅子。
“gay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碍着你了？你很嫉妒吗？”简纯昭死死薅住俞闫的头发，“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你会说话？你再说一句我就把袜子脱下来塞进你嘴里！”
“你——”俞闫气得浑身发抖，“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小心我明天就封杀你让你永远翻不了身！”
“好啊好啊我会怕你？”简纯昭圆润灵动的眼睛内满是不屑，“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碰不上狗，不然我会让它们把你的屁股咬得满是洞洞，放屁都带节奏……”
简纯昭是娱乐圈的大红人。
一出绝妙的训狗手段更是驰名远洋。
当时训诫流浪狗替自己去取宝箱的视频，还被很多军犬训练员转发过，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圈外人都门儿清的事情，俞闫身处圈内，更是一清二楚。
一来二去，他突然有点心慌。
“对不起对不起……”俞闫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拼命道歉，“我刚才说的话都没经过大脑思考，你千万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开个玩笑……”
沈秋元静静地看着站在椅子上的简纯昭。
看着他凶巴巴地呲着牙，把俞闫教训得低三下四道歉。
还从来没有人站在他面前维护过他。
俞闫说的话虽然伤人，但很多也都是实话。
自从沈秋元公开出柜之后，资源确实一落千丈。
很多人表面叫他沈老师，背地里却不会正眼瞧他一下。
兢兢业业十余年，到头来人们却只记住了他的性取向。
想来也是很可笑。
沈秋元这样想着，心底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在他眼里，这份莽撞足以媲美偶像剧里任何一帧令人心动的场景。
简纯昭教训完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凑到沈秋元跟前。
沈秋元神情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简纯昭小声地凑到他耳边询问。
“大影帝……什么是gay呀？”
沈秋元：“……”
你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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