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ω)/008
“奥运会？”简纯昭裹着被子出来了，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宛若襁褓中的婴儿，只留下一双滴流圆的眼睛，好奇地眨巴着，“什么是奥运会呀？”
“就是一个充满拼搏与汗水，可以为国争光的地方。”沈秋元准确地组织着语言，“你想去吗？”
“是的简先生。”右边的负责人微笑道，“我们看过了您的跑步录像，如果不是真的觉得您天资卓越，自然不可能这么晚还登门拜访，现在中国短跑后继无人，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我……”简纯昭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重要，他犹犹豫豫地。
一来这个世界过于陌生和复杂，他不想离开大影帝；二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又回回到那个地方，万一正比着赛他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慌乱之际，他向身边的沈秋元投去个求助的眼神。
清凉圆润的狗狗眼湿漉漉的，带着点懵懂和无助，微微下垂的眼尾更是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纯真无害。
沈秋元在心里叹口气。
“人各有志。”沈秋元解释道，“如果他有这个意愿，一开始也不会选择在《偶像运动会》上崭露头角。”
他面容平静，却在说到“偶像”这个词汇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门口的两名负责人相视一眼。
他们也不是初出茅庐，自然能听出弦外之音。
“不过……”其中一名轻咳一声，“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是啊，都知道短跑是黄种人的短板，多少年了在一块项目上都鲜有奖牌，这毕竟是为国争光的事情。”
他同样加重了“为国争光”这四个字，字里行间都带着点威压。
但简纯昭听不懂他们的绵里藏针。
他只知道，他不想离开大影帝去陌生的地方，更害怕突然消失在公众视野之下。
大片里可都演着呢。
奇怪的狗狗是会被抓去做实验的。
不行，他哪都不能去。
简纯昭又往沈秋元的方向挪了挪。
狗狗雷达告诉他，他现在需要向沈秋元摇摇尾巴。
不过眼下尾巴不知道去哪了。
简纯昭短暂地思考半晌，最终悄悄从襁褓中伸出两小截手指，捏住了沈秋元的衣角。
然后左右晃了晃。
沈秋元盯着他那双带着祈求意味的眼睛看了几秒。
就这几秒的停顿。
简纯昭恍惚间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世界里面——
不按照主人的意愿执行，时间就会暂停。
大影帝……
也会这样逼迫他吗？
简纯昭突然有点担心。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抱负。”沈秋元微微上前挪动一步，将简纯昭完全挡在了门口那两名负责人的视线之外，他嘴角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还请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这……”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
“一直都是您在说。”另一名负责人依旧想挣扎一番，“我们还是想听听简先生的意见。”
“我不去！”简纯昭露出个脑袋，他恶狠狠地皱着鼻子，“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是谁的￥&……唔——”
沈秋元及时地捂上他的嘴。
“所以辛苦二位，请回吧。”沈秋元微微颔首。
两人面面相觑数秒。
“打扰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简纯昭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一把扯掉被子，激动地抱上沈秋元：“谢谢你！！！”
蓬松的发丝掠过鼻翼。
痒。
沈秋元的双手悬在半空处，最终还是缓缓上移，落在简纯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
“穿裤子。”他说。
简纯昭利落地松开手，目光殷切地望着他。
沈秋元转而走到衣帽间，简纯昭乐颠颠地跟在身后。
“自己挑。”他倚靠在门框处，“基本都没穿过，吊牌还在。”
“好耶！”简纯昭兴奋地一头扎进衣服的浪潮内。
颜色太暗。
简纯昭嫌弃地扒拉到一边。
样式太古板。
简纯昭随手往身后一丢。
size太大。
简纯昭低头望望滑落在脚底的裤子，不禁有些自卑。
为什么做狗狗的时候是巴掌大的茶杯犬，好不容易成人了，依旧是个弱鸡鸡的身材。
他挑来挑去，终于被他挑到一条称心如意的裤子。
简纯昭炫耀似的叉着腰站在了沈秋元的面前。
“嗯，不错。”沈秋元点点头，“毛绒玩具上的裤子，配你刚刚好。”
简纯昭：“……”
信不信我脱下来吓死你？
“今晚先住在这边吧。”沈秋元指指客厅旁边，“有一间客卧，明天早上我再找人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简纯昭瞬间来了精神，“你要把我送去哪？”
“酒店。”
“可我没有钱。”
“没事，我本来也没打算收，况且……”沈秋元想到了那份《饲养合同》。
虽然不知道这份合同是怎么回事，但甲方后面的落笔签名的确是他的不错。
“况且什么？”
“没什么。”
“我如果认识字的话就好了。”简纯昭的语气里充满遗憾，“因为看不懂文字，所以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有些难度，要是……”他清清嗓子，那点小心思尽数表现在了脸上，“要是这时候，有个好心人能站出来教教我的话——”
“我有什么好处？”沈秋元轻笑。
“好处？”简纯昭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刚才为什么不跟着奥组委的哪两个人走？”沈秋元问。
简纯昭不自在地抠弄着手指，不吭声了。
“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用我的。”沈秋元瞟了眼他的裤子，“现在又打算住进我家里，还要我教你识文字，给我一个理由。”
简纯昭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嗯？”
“不住就不住！”简纯昭气哼哼地扬起下巴，“我也不想住！”
“这样啊。”沈秋元恍然地点点头，“那你能住在哪？”
“我跟那群流浪狗住在一起！”
“吃什么？”
“垃圾桶里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
“还能喝到可乐吗？”
“雨水也很可口！”
“不错。”沈秋元点点头，“那你慢走，我不送了。”
简纯昭：“……”
呜呜呜现在下跪还来得及吗？
“我可以帮你洗衣服。”简纯昭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去跟洗衣机交接一下工作内容吧。”
“我还可以打扫卫生！”
“哦。”沈秋元作势要走。
“别别别！”简纯昭赶忙拽住他。
简纯昭啊简纯昭。
赶紧动动你聪明的脑袋。
你马上就要变成流浪狗了你知不知道啊！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福至心灵。
是啊。
他会做饭。
在原来的世界里面，他可是经营了一家餐厅！
营业额很好，口碑也不错，做出来的美食送给街道处的叔叔婶婶，还能换回来好多稀奇玩意。
“你等着！”简纯昭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树莓沙拉。
这道菜简单，而且原材料容易寻找。
三个浆果加一根树枝就可以。
简纯昭“嘭”的一声打开冰箱。
很好，没有浆果。
但……可以用这个蓝蓝的来代替。
树枝这么晚了还要下楼去找。
幸好大影帝家里有一次性筷子。
简纯昭熟练地起锅，然后将东西严谨地按照比例放进了锅里。
另一边的沈秋元还在打电话。
“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买什么？”
“教学用具。”
“……这么晚了，是正经教学吗？”
“你想象力很丰富。”
“现在可四处都在传您隐婚生子呢！”
“哦？”
“虽然您之前公开出过柜，但这么多年您并没有对哪位同性流露出过欣赏，所以外界都传这是您为了掩盖自己隐婚生子的事情，故意模糊自己的性取向。”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真的了。”
“您……？”
“嗯。”
“好，明白了，马上派人到您楼下接您。”
沈秋元挂断电话，默然地在心里梳理着一会出去购买的物品清单。
首先就是拼音字母表。
毕竟这孩子什么都不懂。
其次就是一些话本。
增加教学的趣味性。
顺带再买点带有文字的积木。
寓教于乐。
“嘭——”
厨房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考。
沈秋元疾步走进厨房，抓着简纯昭，神情少见地有些慌乱：“怎么样？是烫到了还是磕到了？”
简纯昭被他这焦急的模样震慑得一时忘了言语。
“嘶——”
他本能地倒吸口凉气。
沈秋元忙松懈手上的力度，接着微微俯身，语气放得愈发轻缓：“还好吗？”
“我没事啦。”简纯昭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然后指指爆炸的锅盖，“是我的树莓沙拉……”
沈秋元望望锅里孤零零漂游着的三颗蓝莓和一根一次性筷子，短暂地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其实煮开了就好了。”简纯昭小声地解释道，“可惜我刚才手滑，把锅盖给摔碎了。”
ok。
购物清单里还要再加一口锅。
沈秋元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简纯昭：“你以前在家里，不经常做家务吧？”
“你说反了，我们家开了餐厅，我可是主厨，我还有资格证呢。”
“餐厅有营业执照？”
“有哇！”
“没关系。”沈秋元安慰他，“明天有时间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病好吗，就是可惜我的树莓沙拉了。”简纯昭有些可惜。
“不可惜。”沈秋元说，“想吃的话，我等会出门给你带。”
“其实我的配方真的没错的……”简纯昭委屈巴巴。
“我知道。”沈秋元顺着他的话。
不，你不知道。
明显就是敷衍的语气。
简纯昭在感知人类情绪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样吧。”
狗狗雷达告诉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我给你表演钻木取火好不好？”
沈秋元：“你不累吗？”
“谁让你总是问我有没有上学啊。”简纯昭吸吸鼻子，转而在阳台处坐下，“就这么住进来我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想给你表演一下。”
沈秋元靠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
“因为现在拥有的材料有限。”简纯昭拿着两根被削尖的一次性筷子，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和忐忑，“所以我就先用这个来代替一下。”
沈秋元略微扬扬下巴。
简纯昭用脚抵着筷子的两头，两只手飞快地搓着另一根筷子。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
无事发生。
沈秋元无奈地摇摇头：“我等会要去买东西，困的话就自己先睡，懂吗？”
简纯昭沉迷于钻木。
见他没有反应，沈秋元便低头看看腕表，旋即转过身：“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先走了。”
“轰——”
火苗攒动的声音。
“快看快看快看！！！”简纯昭兴奋地跳起来。
沈秋元望着自己被烧了个窟窿的桌布。
“呼呼呼——”简纯昭又是吹又是扑地阻止了窟窿的成长。
很好。
沈秋元强忍着突突的太阳穴。
现在的购物清单里还要再加一条桌布。
“对……对不起……”简纯昭将筷子藏到身后，他耷拉下脑袋，“是我没有学好，我本来想表演一下，让你开心开心的。”
“好看。”沈秋元察觉到他低沉的情绪。
“真……的？”简纯昭试探性地开口。
“嗯。”沈秋元说。
“好耶！”简纯昭开心地丢掉筷子。
尤其是桌布燃烧的刹那。
太好看了。
沈秋元一进超市就直奔着婴儿区而去。
经纪人推着小推车跟在后面，沈秋元每往里面扔一本字母表，他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果然……
沈大少爷向来行事隐秘。
想不到连他这个做经纪人的都瞒着。
还说什么谣言，这不是自己都来购买婴儿用的物品了吗？
证据确凿，别回头跟他狡辩什么这是买来资助失足少年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这些一看就是初为父母的新婚情侣买回去给孩子用的。
不过沈少毕竟年纪也到了。
在动不动就“是的，我们有个孩子”的娱乐圈，就算发这条微博的是沈秋元，应该也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还好只是一个孩子。
经纪人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不是传闻中的两个孩子的父——
经纪人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眼睁睁看着沈秋元走进了童装区。
呵。
果然传言不无道理。
沈大少爷果真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最近生活很滋润啊。”他酸溜溜地挤兑道，“是不是已经做好退出娱乐圈回去继承家产的打算了？”
沈秋元一笑：“怎么这么说。”
“你难道不清楚原因？”经纪人冷嗤，“沈老师，咱们好歹也合作了近十年，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选择瞒着我？”
这么大的事？
小简？
沈秋元略微思忖半晌：“对不住，我只是还不清楚他的来历。”
不清楚他的来历？
不知道孩子母亲是谁的意思？？
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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