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母亲起床，见温不二傻傻坐在他三姐床头，温秋白身上满身是血，就问他们干什么了？老大去哪了？

        昨晚看到的人脸像是膏药一样贴在温不二脑子里，有那么一刻温不二觉得那惨白的人脸是大哥，可如果是大哥，三姐为什么不管他，如果不是，那大哥去哪儿了？沉神儿的温不二越想越怕，被母亲这么一拍，猛地清醒过来，说话结结巴巴的，好大一会儿也没说出个完整话儿，也是从这儿时候起，温不二留下就说话结巴的毛病，一直到死都没改过来。

        温秋白到是清醒过来了，可关于去墓地的事，她之口不提，只说大哥去挣钱去了，有钱了就回来。

        可从那往后，大哥再也没有回来，三姐也变得郁郁寡欢，喜怒无常，母亲没过多久也死了。

        温不二就跟着温秋白相依为命，靠着三姐温秋白给别人打短工挣点钱，两人凑活过日子。

        十五岁那年，温不二在家门口遇到一个拉车卖碳的老头，那老头的碳车坏了，正好坏在就温不二的家门口，温不二也是好心，看天寒地冻的，就给了老头半个热窝窝头，也就是这半个裹着野菜的窝窝头，改变了温不二的后半辈子。

        那卖碳的老头是个算卦看风水的，眼见快进棺材了，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徒弟来继承他的衣钵，今天出门前，老头为自己占了一卦，卦象困龙得水好运交，所以当看到温不二的那一刻，老头不由喜气上眉梢，老头让温不二给他端一碗水，磕三个头，就收他做个徒弟，教他一技之长。

        温不二因为个头矮小，长的又丑，打短工人家都嫌弃，所以他一直寻思干点啥，一听能学本事挣钱，温不二高兴的一跳，忙跑回家给老头端了一碗温水，并跪下给老头磕了三个响头。

        就这样温不二跟了老头学了三年本事，三年里温不二只称呼老头师傅，并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周，住在隔壁后台村。

        老头是个人物，可惜天命之年，能给温不二的不多，直到死，他的能耐温不二也只学的到三分之一，不过这对只想着养家糊口的温不二来说足以。

        从那往后几年里，温不二拼着老头哪里学到的技术，看着给人看相算命挣了点钱，娶了邻村一个小媳妇，第二年小媳妇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可惜女儿身体不好，每次看病都要花好多钱。

        有一次女儿病的厉害，看病买药需要花费一大笔钱，温不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在他跟前，所以就打算买了祖宅，换点钱给孩子看病先。

        也是温不二护女心切，不惜一切的打算卖掉祖宅，冥冥之中也逼的温不二走上了他人生的第二条道路。

        就在卖房子的前一天，两口子收拾家里的东西时，温不二从他大哥以前睡的床铺底下，找到一个铁盒子，这盒子是他大哥的百宝箱，铁盒子四四方方的还上着锁，为了防止别人偷偷动他的东西，上头还画着他自己以为可以哄人吓人的符咒。

        大哥走了那么多年都没回来，怕是在不会回来了，如今祖宅都要卖了，这盒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温不二拿来榔头撬开了锁，打开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盒子里头都是大哥以前经常炫耀的东西，有眼镜盒儿，镶着玉头的痒痒挠，教书先生的戒尺，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手表，这些温不二都见过，倒是一本纸张泛黄的书，温不二从没见他大哥拿出来炫耀过，这是一本用毛笔写画的书本，纸张有些泛黄还微微卷着毛边，想来这书有些年头了，他大哥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这本破旧的书本温不二也没当回事儿，就将它扔在了一边，继续收拾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那天下午，买主来家看房子，他来时带来一个看风水的师傅，那师傅进门就说温不二的房子风水如何如何不好，如果命不够硬住进来一定遭殃，祸及儿孙！

        他那样说着温不二两口子就那么听着，温不二也会看风水，这房子虽然差点，但绝不会差到他说的样子，他这么说无非也就是想少给点钱罢了，没想到他开口竟然就砍掉了一半的价钱。

        温不二急用钱，讨价还价的也不是他的特长，就答应了，不过前提是，里头的东西他得带走几样。

        买主见他答应的爽快，也点头同意他的要求，毕竟这房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当他再次清看这座祖宅的时候，温不二才发现他能带走的东西不多，简单的拿了几样，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卖了祖宅有了钱，温不二请了郎中给孩子看了病，孩子病是看好了，可惜他们一家三口也没有了实在落脚得地方，露宿街头的也不至于，但凡温不二他喘着气，总归能给老婆孩子找到遮风避雨的地方。

        那段时间也是温不二这辈子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最惨的时候，祖宅卖了没多久，温不二的媳妇就开始嫌弃温不二没出息，隔三差五的和温不二闹脾气，没多久就偷偷跟别人跑了，留下了还在吃奶的孩子，温不二一个大老爷们维持生计还能凑活，怎么可能养活得了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儿，索性温不二就把孩子交给了已经嫁进省城的三姐温秋白家里。

        回到勉强可以遮风的窝里，温不二一坐就是两天，看着自己从祖宅里拿来的几样东西，卖了都没人要，温不二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看这地方和自己八字这么不和，温不二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烧光所有东西，离开这里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有出路。

        烧东西时，温不二再次看到了他大哥藏起来的那本书，《轨十二道》，打开泛黄的书页，正巧不巧，就看到了书里描写着用如何红绳子引路避阴阳的那一张，红绳子，避阴阳，这里的红绳子是经过狗血浸泡过而发红的绳子，进入坟地把这些红绳子系在走过的地方，既能遮住活人经过时留下的阳气，又能指路留下记号儿防止迷路，这不就是三姐上次用过的吗？

        翻看其余的章页，几乎都是墓葬格局和关乎墓穴风水的内容，甚至配着简单的图画，温不二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从草堆上坐了起来，翻看其它页面，温不二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本如何寻找墓葬墓穴的记事手抄本。

        大哥三姐之所以那晚会去墓地，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温不二这时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说的大事儿，就是去盗别人的墓，拿死人的东西发财。想到这里温不二不由的苦笑起来，他笑大哥真傻，这种东西居然也信，在往后翻，书本结尾一个署名映入眼帘，温韬。

        又是一惊，温不二眼睛瞪得老大，这名字太熟悉了，以前父亲在时总说自己是温韬得后人，还说老祖宗死后给他的后人留下了铁饭碗，只要端稳了这铁饭碗，他们一辈子都不瞅吃喝，稳稳能过上好日子。

        看着手里泛黄的书本，温不二陷入了沉思，当年父亲活着得时候，即使不怎么出去干活，也从没为一家人的吃喝发过瞅，甚至灾荒年景他们家也能吃上饱饭，甚至有钱供着他们姐儿弟几个上学读书认字，原来父亲说的铁饭碗指的就是这本书。

        怪不得父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门一趟远门，而且每次回来都能带点稀罕物件儿，想来就是这本手抄帮的忙，父亲一是按着这上头写的，拿了死人的东西然后换成了钱，所以父亲每次出远门回来，母亲都会和他争吵，即使他带回来很多钱，也没见母亲有多开心。

        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出远门回来，得了怪病治不好，母亲骂他活该，是报应，想来母亲知道他拿死人东西发财的事儿，也知道他那郎中都束手无策的怪病是在别人墓葬里染上的。

        温不二最后一次看见他父亲时，父亲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走路了，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块一块的变硬，变僵，直到最后胸口僵硬的喘不上气，最后活儿活儿憋死在了床上。

        没想到父亲口口声声说的铁饭碗，最后却成了他的毒药罐，还成了大哥失踪的罪魁祸首。

        那本书温不二没有烧，而是仔细看了一遍，能让父亲发财了那么多年，想来这所谓的铁饭碗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这上头的记载，也许他也能借鉴借鉴，靠他白手起家最好，最差也就是个死，反正怎么样也比他这样流落街头落魄要饭强。

        没想到……温不二他这一借鉴就是二十年………而且还靠它收了徒弟。

        十点了，一天没接到生意的温不二就要关门休息，正要落锁时，一个青年来到店门口，礼貌的向他打招呼。

        “温老板好啊，能不能在接一单生意再回家，我这里赶的急，麻烦了。”

        温不二抬头看着来人，结结巴巴说道“明天…赶…赶早吧，今天太……太晚了”，说着就关了门。

        “周易让我来的，他说这活非您不可，而且这活赶晚不赶早。”

        听到这话，温不二猛地打开了门，看着小青年疑惑道：“你…你…你…你说谁？”

        青年道：“周易。”

        “周…周…周…建仓的儿子？”

        “是孙子。”见温不二说话费劲，青年直言道：“是他告诉我只有您可以做这样的大生意，所以我才来的，不知道温老板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谈一谈？”

        温不二知道他说的大生意是什么，可现在这个时期，国家对这种赶晚不赶早的生意很敏感，虽说大活儿挣钱多，可来人身份不清不楚，万一是警察，那无疑是要坐牢的，可对方指名道姓说是周易介绍来的，又增加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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