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习惯·Wind
那句话听着半真半假，可时枝绘凜知道越前龙雅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真的付诸于行动。
像下达了战书一般，她被动应战。平日里只会不出众地躲在一旁观察别人的时枝绘凜似乎头一次成了别人的实践对象。
先前虽说有过形影不离的相处，那仅仅是在别人眼中，实际也只称得上是若即若离，有着试探。现在他则强硬地挤入她的领域。
每早出门，对门的他已经穿戴整齐地候着，见她出来，顺手给她橘子，然后懒懒地道一声早安，跟在她的身后。
一起跑圈，一起做基础训练，一起看集训营的录像，一起吃饭。
她例行测试记录队员精神心理状态时，他就一个人对着自动发球机练球。
空闲时间逛澳门做最后的道别，他也跟着，美名其曰“怕她走丢”，殊不知他才是那位不怎么识路的。
就连海外远征组离开澳门前往韩国，他也换到了她的邻座机票。
到了韩国，更是寸步不离她。
他像牛皮糖一样紧紧地黏着她，当她真的被跟得烦躁时，他又会退一步保持适当距离。
“myhomeismycastle”
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她不止一次向他发出警告。
“castle？”越前龙雅摩挲着下巴，眯了眯眼，她的口头禅是一个很奇特的比喻，他记得好像是哪国的谚语来着，“thekingsandqueensandhuhoutmypermission”
凭着模糊的印象求证，他尝试着补充后续的句子。
——没有我的允许，其他人包括国王和王后都不能进入。
孤僻、倨傲、自我，这些标签牢牢地印在她的身上。
时枝绘凜收了笑容，神色淡漠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可是……助教小姐，我应该已经得到你的同意了吧？”
他如此回答，不迂回很直白，促狭地笑着，却又不失诚恳认真，让时枝绘凜语塞。
是她亲口对他说“要好好努力”，话已经说了，想收已经收不回来。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同意”吗？
时枝绘凜第一次感觉到她将自己置于被动不利的地位，对方那种肆意不遮掩的亲近行为让她本能逃避。
“你真的很努力……”
闭了闭眼，终是无奈地妥协。
努力到他们身边的人都看出来他对她很特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追求她。
他们两人共处的时候其实并无多少交流，时枝绘凜很忙，忙的时候尤其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越前龙雅自觉地缩在一边休息。于他而言，他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休憩打瞌睡。
之前是树荫下，现在是她也在的阴凉地，冷暖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身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海外远征之行快要结束。时枝绘凜最初不断逃避警告，慢慢地被他磨成默许，到如今甚至是纵容他靠近。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行不逾方的前提下。
他们都没有直接问对方什么事情，更不用说肢体接触，清白到能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越前龙雅。”
离开韩国去往日本的前一晚，准备回各自房间的时候，少女主动叫住了他。
少年发现她真的很喜欢直呼他的名字，很多次他想提醒她这么做会有误会，却被他生生地止住。
总比她揶揄地称呼他为“no4选手”好，越前龙雅认真思考了一番，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称呼。
“助教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他背着网球袋，单手插兜，停在她身边，走廊里就他们两人。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称呼她为“助教小姐”，少年想了想，觉得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就称呼她的名字试试。
时枝绘凜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将其往他面前递了递，示意他接着。
“你的最新测评。”
听到这话，越前龙雅不免有些神色复杂，他接过资料，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没细看就收起来。
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他会花点时间认真钻研一番她的劳动成果。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更新了他的数据，那些天她的忙碌也有他的一份。
果然，助教小姐可不会坐以待毙，这段时间里她也在努力了解他。
他啃了一口橘子，舔舔唇瓣，还是有汁水顺着唇角滑落，但他丝毫不在意。倏地，少年恍然大悟般，了然地点点头。
“懂了，作为交换，我也会尽快写出一份报告给助教小姐你呢。”
“什么？”
她觉得他的思维有些跳脱，她不能跟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啧，是这么说吧？”越前龙雅跟着她也学了不少东方文化，此时便活学活用，“努力了解助教小姐这么久了，也该写一份总结报告。嗯，为这段时间做些总结，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眨了眨眼，又咬了一口橘子，时枝绘凜愣怔。
第一次有人说要写一份和她相关的报告并交给她……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感到哪里不对劲的同时也有些期待。
眼神柔了柔，她淡笑：“那我就恭候着了。”
说罢，时枝绘凜刷卡准备进入自己的房间，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她停住。
“助教小姐，你看我是那种会从正门走的人吗？”他顿了顿，学着她的语气，“myhomeismycastle……城堡的门可不容易打开，有时候连窗户也不好找呢。”
他看向走廊的窗户，窗外是漆黑的夜。
时枝绘凜看着少年立在窗边，走廊光线暗淡，这让他的面容模糊，一大半掩在黑暗中。
越前龙雅将剩下的橘子吃完，若有所思地看向门边的少女：“不过……无论如何总会有办法的，长时间独自闷在城堡里可不好呢。”
说完，他挥了挥手道晚安，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的同时也隔绝了她的目光。
走得够潇洒，不在意他的一番话让听者如何。
时枝绘凜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瞥了眼那扇孤零零的窗户，扯了扯嘴角。
眼前浮现的是他从窗外一跃而入日式旅馆的不羁神态。
那么娴熟流畅的翻窗动作，想必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
她能不能出了城堡尚无定论，但他绝对不是愿意乖乖走正门的人。
时枝绘凜进了房间后没有立刻洗漱，久违地，她全身放松地陷入沙发，调出音乐，对自己进行心理评估。
橙黄不刺眼的灯光营造的氛围令人舒适，她回顾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她和越前龙雅相处的时间。
内心的悸动不容忽视。生长期很缓慢，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破土的嫩芽被甘霖浇灌，她知道，终有一天，这粒小小的种子会长得枝繁叶茂，连那城堡都容不下参天巨树。
她和他之间早就存在激情，现在连亲密都有了隐隐约约的迹象。
转变成浪漫式爱情了？
不，不是，为时尚早……她现在仅仅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当承认了这是一种习惯时，她又露出少有的迷茫神情，她明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
感性是如此抗拒，理性则在劝说她习惯不是亘古不变的。就连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运动，与浩瀚宇宙相比，她的习惯不过渺小如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可一想到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两人会分开，某种悲观情绪便在心底晕开。
那如果她尝试维护呢……
时枝绘凜突然振作起来，她关掉了音乐，拨打电话给某人，可惜长时间的忙音告诉她那人并不在。
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跳动，不一会儿，一段文字便被编辑好。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有点迟疑，脸色变了变，想到她父亲的妥协，她勇敢地做出一项决定，将信件发送。
[三天内会抵达美国，具体合作见面详谈。]
——收件人：理查德·史密斯。
-
与此同时，刚从浴室出来的少年将头发吹干后便靠躺在床上。
根本没多少东西要打理，行李早就收拾完备。
他翻阅着关于他自己的测评报告，为近乎全方位的数据整理和科学推断而震惊。
从身体各项指标到合适的训练计划，都白底黑字地展现得明明白白。
有种错觉大概就是她比他自己还了解他。
不谈他早就对助教小姐有点好感，单凭她所展示的专业才能与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他也会尝试招揽她效力美国队。
那么，该如何影响她的决定呢……
用他自己引诱？
越前龙雅抽了抽嘴角，为这个自大的想法而汗颜。
他的目光回到报告上面，想到他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觉得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能让自己后悔。
就先从写给她的总结报告开始吧，他会让她主动从她待习惯的城堡里出来，如果不能，他会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进去陪她。
至于如何进……
“，butthekingsandqueensandhuhoutmypermission”
他虔诚地低吟，声音渐渐弱下，他找到了完整的这段话。
是古老的英国谚语，那时他还漏了一句。
“thewindcanein…”
wind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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