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月光花与草
波本躲在桥下，隐秘地看着对方用着三毛钱的惊恐语气说看到几个坏人在强抢良家少女，让警察赶紧来的时候，内心刷过了一排省略号。
这真的是琴酒教导出来的恋人吗？
他的内心不禁冒出这个疑惑。
但他此时顾不上这么多，因为顺风狐疑地看向了他所在位置，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眼看对方越来越近，波本心生警惕，果断翻上了堤岸跳到了桥上。
风见望结还是觉得万事万物都有他存在的道理，按照以往小说里的套路，就算英雄没有出场，也肯定会在暗中观察，内心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英勇威武的女子”。
她四处看了一圈，附近能观察到此处的隐秘位置就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前方桥洞底下。她把手机擦干净扔回给那几个混混，将信将疑地往桥洞底下走过去，却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吗？”她挠挠头，“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连探子的跟踪都发觉不了，现在竟然都能察觉到他的视线，顺风的进步如此迅速。
波本咬咬牙，脸色缓缓变得凝重。
或者说，她当时是在藏拙吗？因为依仗着琴酒的偏爱，丝毫不在意来自组织的监视，所以才敢肆无忌惮行事。
风见望结并没有把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她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整周，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下一场任务的到来。
新任务地点位于一座很多鸟拉屎的山上，据说山上有一种神奇的月光花，于月光中绽放，可以让白骨生红肉、死人复活。吓得风见望结立马退出游戏，仔仔细细把齐木空助端详了一遍，确定对方还是那个把全世界人类当做猴子的理工直男后，才将信将疑地重新登录游戏。
齐木空助：？？？
“我觉得这不科学，苏格兰。”
“你是指能让死人复活的月光花？”
“这个也不科学，还有，”她皱起鼻子，“为什么要派我们来做这种任务？”
苏格兰是实打实的狙击手，她是跟着琴酒混的多功能杀手，怎么看也不该让他们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山野里，找那种可能有更可能没有的植物。随便派几个没有代号的底层干这种苦力活不行嘛，为什么总是要逮着他们两人薅羊毛。
苏格兰也猜不透组织的用意，组织在这方面一贯是神神秘秘的，也不会向成员透漏过多信息。对组织里那些上层领导来说，成员只需要服从、执行就足够了。
他笑了笑：“可能是觉得我们身强力壮，更适合荒野求生吧。”
但是吧，说完这句话后苏格兰默默看向顺风，内心里想的却是他的搭档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吃苦的。
这并非贬义，顺风白净又干净，举手投足以及日常的一些小细节里都能看得出来她受过良好的家教，在富足和乐的环境里长大。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她会是再受欢迎不过的优秀女性。但这里是里世界，他们是需要越过无数腥风血雨的杀手，这种环境里顺风的体质着实就一般了。
要说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对方有在下水道里干呕的前科，他实在担心对方不能适应野外生活。
他们在山下的旅馆休整一晚，顺便套取了一点并没有用处的情报。当地确实有月光花的传闻，每年也会有像他们这样的探险家、情侣、游客被传闻吸引而来，但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实物。
“该不会是为了发展旅游业特地散播的谣传吧，”风见望结嘀嘀咕咕，“我觉得政府干得出这种事情哦。”
苏格兰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虽然他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好歹也是个政府人士，还是不要附和了。
“我觉得吧，”她四处瞅了瞅，神秘兮兮地拉着苏格兰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在这里玩两天算了，回去就说翻山越岭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存不存在另说，反正这么多人都一无所获，也不差我们两个。”
苏格兰觉得有道理，并表示了拒绝。“这样不好吧，”他委婉表示，“虽然我也觉得可能不存在，但最起码也要去山上走一圈看看。”
“你太老实啦，”风见望结没好气地指责他，“老实人在组织里是活不下去的。”
风见望结实在愁得不行，英国确实有极限运动的传统，不说滑雪攀岩，俱乐部每年都会举办户外徒步。但那些都是有钱人为了追求刺激突破极限的玩意，她不是有钱人，她只是个理工阿宅，被琴酒操练了这么多年体质也没有实现质的飞跃，就不要为难她干这种她不擅长的事情了。
看着眼前望不见尽头的山林，风见望结一脸深沉：“我的ptsd都要犯了。”
“嗯？”苏格兰困惑地低头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颠了颠背上的背包，视死如归地迈出脚步，“我们出发……苏格兰？”
她疑惑地看向拽住她的男人，对方把她肩上的背包拎下来，朝她弯了弯唇：“我来帮你背吧。”
“啊？这不好吧。”
“没关系，之前说好的，这种「体力活」就交给我吧。”
风见望结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值，果断放弃逞强，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了苏格兰。
事实证明，咸鱼就是咸鱼，就算少背一个登山包，那也改变不了她的咸鱼体质。眼见对方喘得越来越厉害，脸色都开始涨红，苏格兰适时地停了下来，好心地建议：“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风见望结立马躺平。
她趴在巨石块上喘着粗气，感觉自己随时都能撅过去的时候，身旁的苏格兰只是额头微微冒出细汗，甚至还有余力地四处转了一圈，告诉她前面有条小溪，等缓过来后可以去洗把脸。
人和人的体质果然不能一概而论。她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之下，也没能小宇宙爆发把琴酒按在地上打。
她四肢摊平了好一会，又灌了两口水才觉得自己稍稍缓过来。努力翻了个身，她看着遮天蔽日的枝叶幽幽叹道：“对不起啊苏格兰，我真的不行，以后换一个人帮你打天下吧。”
苏格兰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想起对方在篝火旁对他的承诺，顿时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可不行呢。”
其实他都忘了，也从来没有把那些话当真，没想到对方还记得。
“但我真的很废，只会拖你的后腿。你都看到了，我连这座山都征服不了。”
“并没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你很聪明，论计划制定我就完全比不过你了。”
“可是——”
“我带了酸梅，你要吃吗？”
苏格兰，是个小天使啊。
风见望结感动地吸了吸鼻子，拒绝了：“不了，谢谢，我对酸的容忍度很低的。”
苏格兰眨了眨眼睛，笑出了声。
他一个人背了两个包，手上还拽着一个咸鱼风见望结，稳稳当当地走在山间崎岖的小路上。
十分幸运的是，在即将入夜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间废旧小木屋，估计是附近猎户为了冬日上山捕猎用的。木质地板咯吱咯吱地响，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微妙的腐烂味道。
苏格兰开窗通风散味，拨开蜘蛛网还寻了一些木柴点了火。这里的环境实在谈不上好，他怕顺风接受不了，开口小声安慰了两句：“条件确实是差一些，我们尽快完成任务回东京吧。”
“总比露宿荒野好。”风见望结倒是很淡定，打开柜橱还意外发现了几床被褥。正想拿出来晾一晾，就看到几只并不可爱的小动物从她眼前蹿了过去。
风见望结：……
她果断合上橱柜，一脸严肃地看向苏格兰：“我有一个提议。”
“嗯？什么？”
“要不我们别用这里的被子吧，我觉得里面可能有螨虫跳蚤以及一些小动物的排泄物或者尸体，用自己的衣服将就一下也能过夜，更何况我们还带了睡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建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用这里的被褥。”
“我是没关系的，找到这间小木屋也是意料之外，”苏格兰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山上夜里会很冷，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风见望结笃定地说道，“被虫子咬和冷，我选择冷。一想到自己头皮长满跳蚤，密齿铁梳子能梳出一盘跳蚤，我宁可被冻死。”
“呃……你有试过吗？”
“没有，我在网上不小心刷到相关图片，密集恐惧症患者恨不得原地死亡。”
别和她说可以读档重来，那不是读档就可以治愈好的心理阴影。
考虑到就算是野外露宿也可以靠生火取暖，而且现在还是八、九月份的夏季，为了便携他们并没有准备太厚重的睡袋。风见望结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把自己带过来的所有衣服全数塞进去睡袋里。
“苏格兰，那我就先睡了，晚安。”
“晚安。”
她戴上遮光眼罩，闭上了眼睛。
视线暗下来之后，其他感官会无限放大。她听到木头燃烧过后，小小的、炸裂开来的爆破声，夹杂着外面呼哨的风声，似乎还有一声盖过一声的狼叫。
风见望结：……
快睡快睡，只要她听不见，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苏格兰被惊醒的时候发现外面正下着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小木屋屋檐上。柴火早早已经熄灭，只剩下半点余温。顺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他的身边，整个人在睡袋里都蜷缩成一团，靠在他身边冷得在瑟瑟发抖。
“顺……”他张了张嘴，撑着地板从睡袋里出来。他重新点燃了篝火，将火势搅得更旺一些，从自己的登山包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披在对方的睡袋上。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暖意，连带着睡袋整个人往火堆的方向滚过去。
“这可不行啊。”他无奈地叹了一声，挡在了篝火前。他伸手抱起顺风想放在安全的地方，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对方裸露在外的脸颊，凉得像是浸了深秋的井水。
“唔。”女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像是小奶猫的呼噜声，与此同时整张脸都挨了过来，枕在了他的掌心上。
指尖一颤，苏格兰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组织里对顺风的称呼。
——琴酒掌心之上的恋人。
苏格兰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自己的睡袋挪了过来，挡在了对方和篝火之间。
他不像顺风戴上了眼罩，火光透过眼皮泛着一种暗沉沉的橙色。小木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他控制不住地去听，去听声音的来源。
不久之后，那人撞上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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