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妄议师父
叶裁衣与白轻沉回到简絮云的住处没有多久，方灵便红着眼睛来了。
景昭不明所以，问道：“灵儿，怎么了？”
方灵看了一眼自顾自吃饭的叶裁衣，终究只是说道：“没事，师兄，我被风吹了眼睛。”
叶裁衣嘴唇白得可怕，她看向方灵，给了对方一个浅浅的笑意。
方灵方才愤怒之后还是有些担心把她打得太严重的，可是这会儿看来，自己的修为确实并不高，方才使了七分力，重伤初愈的叶裁衣都没能被她伤到。
方灵还不知道在众人面前该怎么回应叶裁衣的微笑，景昭看她愣在一边，便让她过去用饭，她瞪了一眼叶裁衣，说道：“不吃了。”
说罢端着药碗进去给简絮云喂药了。
叶裁衣看着她走进纱帘之中的身影，窈窕纤瘦，其实方灵修为高低叶裁衣根本就不关心，而且个人愿不愿意修炼，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完全在于自己。
只是方灵太过短视，她根本看不到如果现在师父道毁之后会产生多么严重的灾难，她只看得到那点子儿女私情。
她看不到师父这几百年来坚毅执着、毫不动摇地追求无情道，不会想师父人生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她只会怨他为何不能更像一个世俗的男人一样。
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她只是默默喜欢的话没有人会去横加指责，可是她如今还是在师父闭关的关键时期与卫疏风有了牵扯。
叶裁衣喝了一口尚且还烫嘴的粥，忽然觉得有些倦，她是喜欢卫疏风，也喜欢同他相处，她以前以为自己能去接受卫疏风将来的所作所为，并且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去选择无脑攻略。
可是，她发现她似乎很难做到，之前在彭州和长川，他实际上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上的恶事，那时倒也还好，可现在他将要按照原书轨迹去行恶，目标是她师父，利用的是她小师姐，波及到的是太元周边的无辜。
那些无辜可能是曾经在太元边界那家客栈里帮他们牵马的小二，可能是喜欢看书的账房，可能是喝醉了喜欢搓着花生吹牛打屁的食客
都是活生生的人，普通得就像她在现代时一样普通，一辈子从来也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想的不过是好好生活，有点钱了可以去吃点想吃的，跟家人朋友平静地渡过此生，大约便如此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自己这辈子本身就很普通的生命竟终结在一个毫不相识的少年一次不择手段的阴谋上？
原书中俊美的少年，强大的实力，诡异的阴谋，多么富有故事张力的存在啊，可是，他们呢？
叶裁衣头脑中突然一阵清明，好像自从成功冲洗识海之后她才渐渐意识到此前头脑中似乎缺失了一些什么东西，或许就是师父说的那半魄，只是现在有充盈的灵气灌溉识海，头脑慢慢变得不一样了一些。
她想，从长川王府地宫出来之后，自己好像走错了路，既然系统说她已经回不去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攻略卫疏风啊？
她如今已经开始修炼了，只要他不死，她不就能一直活在这个世界吗？
她想到了某种很可行的方式，忽然脑中针扎似的一痛，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玩家，不要试图伤害攻略对象，否则你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叶裁衣脸色更白了一些，神色却愉悦了起来，她在脑海中回复道：“我不会伤害他的，你也知道，我确实喜欢他。”
叶裁衣接过白轻沉用灵力保持着温度的药，低头喝了一口，苦得头皮发麻，她砸吧着嘴，说道：“太苦了，太苦了。”
白轻沉从藏宝囊中摸出来两颗糖给她，说道：“吃这个压一压。”
她接过带着梨子味道的糖扔进嘴里，果然好了一些，她看向景昭，问道：“师兄，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师父执掌护法大阵而不是南华仙尊？”
景昭说道：“不仅是太元山，实际上每一个门派的护法大阵都是由无情道者执掌的。”
叶裁衣问道：“是因为他们没有私情，没有私心吗？”
白轻沉啧了一声，说道：“这只是一方面，首先明确一点，没有私情不代表没有任何情绪和感情，每个门派由修为最高的无情道者执掌护法大阵，主要的原因是无情道者往往更与大道相似。
任何一种道法都能融入无情道者的修为里，简单来说无情道是最好的粘合剂，护法大阵是由众多先贤所立，由每一代修为强者加固，因此只有无情道者才能将这些不同道法的力量融合起来，而且灵脉也更亲近我们，愿意接受辖制。”
叶裁衣看了看纱帘里已经独自坐在窗边凳子上的方灵，继续问道：“那么，如果师父的修为忽然消散呢？”
白轻沉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道：“你说什么呢，那怎么可能，师父修为高强。”
景昭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那个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白轻沉有些懵，说道：“师兄，你说什么呢？”
景昭那么散漫不拘谨的人，突然有些难以开口，只不过他又觉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他们都是同门，也没有什么好害臊的，便说道：“无情道是不能有道侣的，因为不能有男女之私，否则修为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白轻沉了然道：“我当是什么呢，也就只有这一点了，可是师父怎么会有道侣呢？所以师父的修为也是不可能消散的。”
叶裁衣又问道：“如果就是不凑巧被哪个死心眼女人给害了”
纱帘中的方灵突然站了起来，怒道：“你妄议师父，是何居心！”
叶裁衣辩解道：“我只是有些杞人忧天的毛病，一说师父执掌护法大阵，我就怕护法大阵出什么岔子，我也不想的，但是我真有这个毛病，那小师姐你说，师父修为要是有道侣，会有什么后果？”
方灵疾步走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师父修为那么高，就算有道侣也不会损失修为，即便损失了修为，但他有了他心爱的人陪在身边，那只有幸福。”
叶裁衣将忧心护法大阵的形象贯彻到底，“是吗？那对护法大阵有什么影响？”
方灵蹙眉看着她说道：“能有什么影响，换一个人执掌不就行了。”
叶裁衣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复，白轻沉懒得跟方灵说话，索性也不去指出她眼界短缺的地方。
景昭笑道：“护法大阵不是那么好更换执掌人的，除非飞升，否则根本不会更换。而且如果师父有了道侣，有了男女之私，不但他会修为消散，太元山的千年护法大阵也会立刻失效，导致灵气外泄，会死很多凡人百姓的。”
方灵愣了好一会儿，师兄说的话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可是细想过后她有愤愤不平起来，“可是，凭什么就得师父一人承担这一切，为了护法大阵，便要一世孤独？这对他不公平！”
这下连景昭都有些没有料到，虽然他也觉得方灵有些愚蠢，但是到底是他师妹，他又立刻压制住了自己这样轻狂自傲评价别人的想法，即便当年就是这个师妹处处与他争夺师父的关注，才导致他决定搬到藏经阁的。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喜欢看书，方灵与他争抢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他又不想与她争抢，他也不觉得师父会不再在意他，只是偶尔会觉得方灵的行为有些膈应。
他又觉得方灵可能就是太过关心师父了，为师父打抱不平呢，便说道：“这论不上不公平，只是谁更合适罢了，而且无情道者即便不执掌护法大阵也不会有道侣的，这是师父当年修道时自己的选择。
执掌护法大阵也是他争取提升修为后争取到的，这都是他的追求。
而且师父也不孤独，太元山有那么多人崇敬他，他又有我们五个徒弟，怎么会孤独呢？”
方灵觉得愤怒，莫名的无力的愤怒，她觉得自己不喜欢大师兄说的话，她也不想认同，她根本就不想听这些，她觉得这些话里肯定是有问题的，虽然她一时还找不出来。
叶裁衣觉得今日景昭已经把后果明示给方灵了，若是她今后还是被卫疏风挑唆着做了做了原书中的事，那她真的就是个彻底的自以为是又自私的蠢蛋。
不过她不会有机会了。
叶裁衣走进卧室里，看着还躺在床上的简絮云，想到那天晚上看到林初明脸上的五道血印子，突然就觉得白轻沉说的师姐突破不了无情劫是因为或许可能还喜欢林初明这个设想根本就不可能。
师姐这样的性子，不可能是个恋爱脑，况且她的修为都已经要渡无情劫了，说明道心基本已稳，怎么可能会在渡劫的时候喜欢上林初明？
她忽然好奇起来，师姐渡过无情劫，到底需要怎么做呢？渡劫当然是要突破自我的缺陷，可是师姐这样一个淡然完美的人又会有什么缺陷呢？
她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药碗，发现方灵刚才没有把药喂完，碗里还有一小半已经半温的药。
她一时之间忽然有些生气，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了，决定以后由她给师姐喂药，而且她今天也懒得跟方灵说什么了，便只拿了药碗坐在床边一点一点喂给师姐。
夜里景昭与白轻沉回了住处，方灵与叶裁衣留在了简絮云房中。
叶裁衣将手中的信装好，门外便传来小爪子很有礼貌的拍门声，她打开门，将手中的信放进途途的背囊里。
“送去照雪轩。”
方灵暂住的那间屋子的窗外，另一只途途接收了另一封信件。
“送去照雪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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