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拜师学艺（1）

我做梦了，梦见姐姐在其音乐学院暖黄色的路灯下，她的影子就如同与她形影不离的一对舞伴，对对影影，双宿双飞，爱侣缠绵，转世轮回……仿佛化为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斑驳的光影群聚为一双鬼蝶，向无尽的夜色翩然飞去。我伸手抓去，却是抓住了一手的蝴蝶，于指缝间翩翩消散而去。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感觉左脸像是被晨光抽了一个大嘴巴，倒也不痛不痒。

        睁开眼睛，定视朝床帐外一瞧，石猴子趴在床档头，那副獐头鼠目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当即，我从床上“蹭”地一下立起了身子，差点就撞到了天花板。

        “石猴子，你这是在干吗？吓死人了！”

        “天龙——”石猴子将脑袋挤进了床帐，一张猴脸讨巧卖乖着满嘴的笑意，像是开出了一朵猴面包花：“你姐姐真跟那个大块头好上了？”这个“大块头”指的是西伯利亚棕熊吧！

        昨天晚上，我踹了一脚石猴子的屁股蛋子，指望他能把姐姐从熊嘴边夺回。

        但这猴崽子因见熊瞎子人高马大、耀武扬威，胆儿也就自行闪失了一截，看着就让人窝火。

        现在，他倒担心起我姐姐会被其他男人抢走了。

        “那家伙追我姐姐是追得紧。”我一边说着，一边套上了长裤，斜眼看向石猴子。

        那猴崽子滴溜溜地转动着猴精闪烁的一双小对眼，紧张地望向我道：“那——那你姐姐的意思呢？”

        “怎么？”我顺石猴子的话头反诘：“你对我姐姐也有意思？”

        “我哪敢想啊！”那猴崽子将伸长的脑袋缩了回去，讪笑地回答：“姐姐天仙一般的美人儿，该是有多少优秀的男生你追我赶，怎么可能轮到我？”也亏这家伙多少有一点自知之明，满脸流露出痴心妄想的失落之态。

        本来，我想说算你小子还清楚自己的斤两，但转念一琢磨，则变换了心思：既然熊瞎子追求姐姐分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还拉来赵鱼乐结成了互助组，那我就干脆将这趟水愈加搅浑，坚决不让对方的花花肠子得逞。

        “这可就难说了！”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胡茬，抬出摆谱的架势：“我姐姐吃火锅，就喜欢吃最麻最辣的那一款。挑选男朋友，这口味也重，清淡不了哪去！”

        “你的意思是说——”起初，石猴子还不太明白我的话，但他骨碌着一双贼眉鼠眼，不甚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也有机会？”

        “事在人为嘛！”于是，我怂恿着这个在我看来最不可能成为姐姐男朋友的室友道：“我姐姐虽然美若天仙，但也并非高不可攀。咱俩是同班同学，又在同一间宿舍，相互之间知根知底，我当然是支持你追求我姐姐了。谁知道音乐学院那个家伙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只是玩玩而已，想占我姐姐的便宜。”

        “对对对！”石猴子连忙附和道：“我也觉得那个大块头没安好心。”当即，这猴崽子激动得双唇乱颤：“天龙，你真认为——我配得上你姐姐？”

        “爱情的伟大——不在于门第相配、才子佳人……爱情的伟大是什么？”我因为越说越激动，吐沫飞溅，便干脆跳下了床，振臂高呼着爱情万岁：“爱情的伟大则在于——罗密欧与朱丽叶那般地老天荒，即使知道对方已死，也要舍弃生命，甘愿追随而去；更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海枯石烂，即便化蛹成蝶，也要永远地相守在一起。”

        石猴子似乎被我宣讲一般的情绪所感染，瞪大着一双细溜溜的猴眼睛，满脸痴呆着对于爱情的无限憧憬，语气呢喃更是进入到遐想的状态：“我是真愿意为姐姐付出生命。”

        “不用你付出生命。”我拍了拍情敌二号的肩膀：“只要你能用真心打动我姐姐，我这个做弟弟的，绝对尊重我姐姐的选择。”

        我这一番厚颜无耻的鼓动，自是令石猴子的信心大增。那猴崽子练习猴拳般地跃跃欲试道：“天龙，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见将石猴子的胆色喂肥得差不多了，又见他摩拳擦掌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不免担心他还真有可能将姐姐捞到手，便连忙泼冷水道：“但爱情这事啊！千万急不得，需从长计议。昨天晚上，在重口味火锅店，你也看到了，我姐姐这人特文静，一点也不喜欢那种石破惊天、轰轰烈烈、特不靠谱的调调。”

        在我的怂恿下，我觉得若不给石猴子压压惊，这猴崽子真有可能豁出性命，跑去音乐学院拉出一条横幅，来个惊天动地的情歌大联唱。

        所谓“笨鸟先飞”，我瞧石猴子就有这股子傻劲，所以不得不防。

        “对对对！”那猴崽子磕头捣蒜般念叨着我的建议精神：“朴实，一定要朴实，一定要返璞归真！天龙，你说得太好太对了，我什么都听你的。那你说，我这第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这一个个情敌都在向我咨询该如何对我姐姐展开求爱的攻势？这不是正刺中了我的心窝子吗？我见这家伙如此不长进，已是很不耐烦：“石猴子，你连这点儿小心思都懒得自己去动，这也太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了，更对不起我姐姐。”

        “对对对！天龙，你教训得是。我要自己想办法，以表达对你姐姐的这颗赤诚真心。”石猴子虽然继续磕头捣蒜，但也确实得到了我的真传，胸口怀揣着我传递给他的那份自信心，也不知道冒出了什么激动人心的灵感，便飞奔出了男生宿舍楼。

        两小时后，苏小小就风风火火地带来了答案。

        那小丫头冲进宿舍时，我正沉浸在给姐姐纵笔情书的专注状态之中。

        因为听到门声，更因做贼心虚，我赶紧手忙脚乱地闭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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