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爱、慕……他？”秦渊一字一顿问道。
“……是！”顾钊沉声说道，“属下自从初见，就对映之公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秦渊冷声打断，“既知道不该有，又何必心生妄念！”
顾钊惨然一笑，“情由心生，情……不自禁。”
觊觎太子的人，他本也没抱着活下去的想法，把内心的野望宣泄而出，秦渊狠狠磕了一个响头，伏地不起，“请殿下责罚！”
过了半晌，秦渊缓缓问道，“顾钊，你跟了孤多久。”
“十年”。
在秦渊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王子的时候，他从死人堆里救下顾钊，一路经过腥风血雨，成为太子最信任的心腹。
可他却辜负了太子的信任，顾钊心想，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一室静默，过了许久，上方传来秦渊低沉的声音，“他毕竟是楚国的公子，你们……不合适，你若真喜欢，孤赐你两名貌美的少年，不比他楚映之模样差。”
顾钊却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主人，“属下，恕难从命！”
“难道就非他不可！”秦渊声音冷冽，那小子究竟给顾钊灌了什么迷魂汤，简直勾昏了头！
“是！”顾钊斩钉截铁。
秦渊气结。搁希望他的性子，一个小国质子，和相依为命的心腹，他必然选择后者，今日但凡换一个人，管他要的是男是女，王子也好王女也罢，秦渊必定愿意成就这桩美事，可那个人是楚映之……
他想想就想杀人。
深呼一口气，秦渊说的冠冕堂皇，“他身负大才，又是王室子，孤不想折辱了他。你是孤的心腹，对他有私情，做事难免束手束脚，这样吧，刚好北郡动乱，孤封你为骠骑大将军，镇守北地。”
末了，又补充道，“即日启程，不得延误！”
“属下……遵命。”
顾钊苦笑一声，心中更加悲戚。虽然殿下没有杀他，但是更狠，北郡是秦国最北部的边境，也是离邑城最远的城池，往来传信都要月余，怕是今后难以再见，如今连和少年告别都是奢望。
临走时，他深深看了秦渊一眼，说道，“希望殿下……好好待他。”
太子府将要迎来一正一侧两位妃子，其中一个还是少年的姐姐，他该如何自处？
秦渊瞬间黑了脸色，心道，孤的幕僚，自然会好好对待，何必劳烦你操心！
顾钊误以为少年已经是太子的人，在秦渊还不知晓的时候，头上莫名顶了“负心汉”这口大锅。
————
这边，楚映之又恢复了卧床养病模式，他本就是皮外伤，加上各种珍奇草药流水似地往他这里送，没过几天已经活蹦乱跳。
可太子看他看的紧，不许出门，就算出去身后也得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再加上暗中盯着的暗哨，楚映之实在不想应付，乖乖地窝在太子府。
“再加上一笔，哎！齐活儿！”
楚映之趴在紫檀木案几上，放下毛笔，对着扇面吹了吹，看着自己的“大作”，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案几上放着的，是两把折扇，扇面上描绘了一副锦鲤戏荷图。太子府好东西多，他用上了丹朱和金粉，让那两尾小鱼栩栩如生。
另外一个扇面也是如此，两尾锦鲤围绕着鲜嫩的荷叶欢快地吐泡泡。这两副扇面看着相似，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它们竟然是对称的。楚映之画工了得，单看毫无违和感，合起来却又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作。
嘿嘿，虽然他字丑，可他画的好看啊！楚映之有些自得，心想要在太子面前扳回一局。
这两把折扇，就是上次出去放风时，楚映之在小摊上买的空白折扇，当时走的急，买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落在了酒馆里，他为此可惜了好久，那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呢。
这次醒来后，太子竟命人把它送了过来，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少，他谢过太子，可太子却说是别人送来的，至于是谁，他问不出来。
这点小插曲他很快就忘记了，今日刚好无事，把两把扇子的扇面画好，他留一把，太子一把，完美！
……
待到晚上，秦渊例行检查少年的功课，看到他的字依然无甚进步，眉头一拧，正要说话。
楚映之眼疾手快，飞快从袖子里拿出这两把扇子，“殿下，我今天花了好长时间才画好的，送给你。”
秦渊接过，缓缓打开，一副幅妙趣横生的画卷展现在眼前，他果然缓了脸色，微微颔首，“不错。”
楚映之一喜，却听秦渊紧接着道，“画虽佳品，可没有题诗，少了些意趣。”
楚映之撇撇嘴，心道，依我的水平，不题还好，题了诗估计整副画都毁了，才不要自取其辱，便顺着话头，请秦渊替他提诗。
他想，太子的字遒劲锋利，绝对不会辱没他的画。
秦渊却摇摇头，“你送给孤的画，让我来题诗，是什么道理？”
楚映之犹豫了下，想想确实不妥，退而求其次说道，“那我来题诗，殿下帮我写字怎么样？”
没等秦渊回答，楚映之抢先说道，“我的字是殿下教的，您算我半个师傅也不为过，现在是师傅帮徒弟，怎么说都有理！”
秦渊笑了笑，反复看着扇面，并不说话。最后约摸抵不住楚映之的缠磨，终于松口，“想题什么诗？”
额……楚映之再次沉默，他……他也不会做诗啊！
要不再求求太子殿下？
不，稳住！他高低得扳回一局！
楚映之的脑子飞速转动，荷花本是常见的景物，鲤鱼也象征的祥瑞，古往今来用这两者做诗的不胜枚举，可惜他知识储备不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看着挺立的荷花，突然脑海里蹦出一首诗，“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好！终于想起来一个，虽不是原创，好歹有个东西交差。
可秦渊却面色古怪，“你……确定题这个？”
他当然确定啊，毕竟他也想不起来别的了。这首诗虽短小，细读起来却颇有意蕴，楚映之越读越满意，围绕着太子，催促他赶紧下笔。
秦渊执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忽而把笔放下，认真地看向楚映之，“这首诗，没有写全，不好。”
楚映之心中大囧，原来太子也读过这首诗？且自己学艺不精，只记得半拉。这次不仅没扳回一局，反而被将了一军，太子殿下估计又要嘲笑他不通文墨了吧。
秦渊却没在意他的失态，缓缓把这首诗的后半段念了出来，“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说罢紧紧盯着楚映之，“你还要题这首诗吗？”
楚映之心神不定，压根儿没在意太子刚才说的什么，只听了最后一句，问他要不要题这首诗。
“要！”楚映之咬咬牙，反正都丢了一次脸了，他又做不出别的，索性就它了！
秦渊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战栗，沉声说道，“孤再问你最后一次，以后，可由不得你反悔了。”
一首诗而已，楚映之不懂太子为什么如此郑重，他随意地点点头，全然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秦渊再次拿起笔，表情严肃地在案几上书写，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光下竟显得有些温柔。
呸！楚映之摇摇头，见鬼了，他怎么会觉得太子殿下温柔？
他不再看秦渊，低头去看扇子，越看脸色越古怪，等秦渊落下了最后一笔，楚映之终于觉查出哪儿出问题了。
这是首男女诉衷肠的情诗啊！！！
他，送了秦国的太子殿下一把折扇，上面是他自己画的画，太子亲手题的诗。他还有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折扇，两把扇子上，各自题了由一首情诗拆解而成的半段诗。
这……这怎么听怎么诡异好吧！
他忽然想起来上次在凤仪宫挨的那顿打，秦王后误会他和太子不清不楚，现在想起，屁股还隐隐作痛。
楚映之回过神来，艰难地说道，“殿下，我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孤觉得，画好，诗也好。”秦渊轻轻吹了下墨痕，待到干涸，直接把题有下半段诗的折扇放在他手里，微微一笑，“你的心意，孤已知晓。这个礼物，孤，很满意。”
难道太子真的对他有那种想法？！
楚映之欲哭无泪，他不想再被打板子啊！太子殿下明明那么高冷，怎么突然就……就断袖了呢！
稳住，不要慌。楚映之深深吐出一口气，“殿下即将迎娶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入府，如此……恐怕不太合适。”
秦渊却不在意，“迎娶她们是迎娶她们，你在意旁人做什么。”
一记重击狠狠砸向楚映之，让他一瞬间脑袋发昏。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以前太子府并无侍妾，他还当太子殿下清心寡欲，结果现在一下子要了两个还不够，还对他伸出了魔爪！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还可男可女，荤素不忌呢。楚映之深觉自己当初瞎了眼。
“那不只是旁人，柔姬，毕竟算是我的姐姐……”姐弟俩爬一个人的床，这传言得夸张成什么样儿，他想想都觉得窒息。
“原来你竟在意这个。”秦渊表示理解，并且认为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那算了吧。”
楚映之：嗯？太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却听秦渊缓缓说道，“孤不纳她就是了，莫要与我闹。”
说罢，牵起楚映之的手，一把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一手禁锢他的腰身，一手抚上了他单薄的脊背。
楚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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