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生疑

　　47生疑

　　“是吗？”

　　高宜臼俯下身来望着我，似乎在肯定我的情商，但更像试探我的内心。

　　我用力点点头，说：“那下次，要不要我帮你接听郭洪洁的倾情来电。你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话题绝对谈不完，尤其是在她们有了如此之大的共同点和值得彼此仇视的理由之后。”

　　高宜臼刮了刮我的鼻子：“也不错。可从头到尾，都是我的秘书在跟进我的这段感情生活。你难道要从任盈盈手里接下这笔感情和金钱的双重账单不成？仔细计算开来，我估计花在她身上的数目也和薛苗苗的那枚戒指金额相当了。对不起，我好像不该用数字来衡量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过，很擅长推销高级酒的薛苗苗一定不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我要真的点头，听凭志高公子侮辱我们女性纯纯的，无关金钱只关感情的爱，我就不是势利的薛苗苗了。

　　“喂！高宜臼！女人也有自尊心哦！恋爱是钱的问题，可分手后用金钱算计得失可就凸显你这种花花公子没真爱了哦。”

　　“是么？”高宜臼颇为玩味地看着我，“你都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人生道理，简直比吴师傅平时常常教导我的还厉害。没有看出来啊。薛苗苗你还是挺好为人师的。要不要去网络上开个微博，告诉别人怎么搞定情史复杂的男人啊。我看你挺有实力的。”

　　“你再说！再说！”被他如此贬损啰嗦，我当时一定急红了眼睛，抱住高宜臼的脖颈不依不饶地逼问他：“你说你究竟在背后藏了多少感情的猫腻，让女秘书出面这么卑鄙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如此推测下去，你和我这段关系的中间人不会是吴师傅吧？”

　　“啊？”高宜臼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这种聪明人，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你见过吴师傅了？他说明天早晨来接我了？”

　　问题就这样被高宜臼轻而易举地回避了过去，我却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起码在这样无关大局的小事上，我要表现出令他安心，可以加分的诚信吧——要我假装吃醋，假装幸福可能压力太大，我笑眯眯地说：“他还夸我是位妥帖温柔的好姑娘呢，怎么样，宜臼少爷，你与这样优秀的薛苗苗相处之后，产生巨大幸福感了么？”

　　“幸福感？”高宜臼想了想，靠近我的脸，“还是罪恶感吧。”

　　高宜臼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情，这让我大惑不解，只听他说：“薛苗苗，你可能不相信，爱一个人真的只需要一秒钟。八年前，我在半朦胧的状态里，就知道了你是我所向往的。听起来是不是足够荒唐？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志高公子竟然会对一名毫无特征的送菜服务生念念不忘。可我高宜臼也有羞耻心啊，总不能直接表白。而那天呢，明明自己思念母亲到痛不可抑，可潜意识中却一步一挨地拖着时间，在心底盼望着能够用说得过去的理由最后再见你一面。我是清醒着吻你的，只是被人发现之后，觉得非常不好意思，马上想到了逃避。”

　　我傻愣愣地注视着高宜臼，他讲到这里，深情而有气氛的话却戛然而止了，男人甚至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

　　“对不起。当时我就该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感情的。或许，还会有一线的希望抓住你的心。”

　　那现在的这一切——为了赎罪么？好半天，我才从高宜臼营造的氛围中舒缓过来，我不客气地问：“你是想说，我薛苗苗从走进你视线的第一天起，就在和高宜臼光明的情感做着殊死搏斗么？八年前，我的出现扼杀了志高公子对母亲纯纯的思念，八年后，我的出现，又严重地妨碍了郭洪洁女士对高宜臼满满的爱意之类的？那么五年前呢，那一次，我总算是真真正正的受害者了吧！嗯！？”

　　高宜臼哈哈笑出来，“薛苗苗认真起来还真可爱。我什么时候觉得你代表了我的罪恶了？我只想表达高宜臼体内的罪恶总要在遇见薛苗苗的时候才能够得到彻底的激发。你明白么？你就是我的人间地狱。我也是你的。因此，我们最好一同住在地狱里，才不会有机会为祸人间，而是彼此惩罚。”

　　高宜臼轻轻地一声叹息，他扶正我变得低垂的脸，强迫我盯着他的双眼，用他薄情的薄唇吐出了一个残忍的故事：“薛苗苗。有件事，我必须让你明白。我不知道曲灵灵对你讲过什么，使你误会了我。但有一点，你必须要相信你的未婚夫。没错。我确实和你国际线上的同事们上过船，可我绝对，一次也没有与你口中的曲灵灵睡过。我们更从不曾相爱过。”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接下去究竟用了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高宜臼了。他已经不止一次在我的面前试图揭穿灵灵的真面目，而他口中所讲的真面目是我薛苗苗无论如何也不敢去触碰的底线。如果灵灵也对我撒了谎？我还可以去相信这个世界上的谁？

　　我就是在这样巨大的心理冲击波之中，勉强撑足了笑脸，说着“为了报答他的煮饭之恩”的场面话，强行安排了志高公子在大卧里休息的。而自己逃也似的逃到了客房里。

　　高宜臼见状也没有再挽留和刺激我。他大概很早就存着我会一时接受不了的心思了吧。其实，我是有点恨高宜臼的。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好像真的一般。

　　客房的床很软，我想了一会儿和衣倒上去，很快就在困累交加中睡着了。

　　一波又一波的孤独感和背叛感在睡梦之中也不肯饶恕我。

　　我不断梦到灵灵残缺不全的面孔。她一会儿奔跑在荒野里，一会儿又出现在雨夜中。我急得团团转，却只能在她身后默默地跟踪着。灵灵在上楼梯了，灵灵打开了一扇大门，陌生而熟悉的一室一厅忽然通透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清晨的阳光刚好透过窗子照进来，简陋的室内家具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线突然饱满柔和地不可思议，更加衬托出这一切只是身在梦境，可即便片刻的温存和欢乐，我又怎么舍得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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