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寻醉

　　“一言，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陌陌无力地靠在一言的肩头，她只觉得累，才一天的时间，她便好似过了混沌的无数年。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到一个人的生活，而这时候，一言来了，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她只剩一言可以依靠了吧。

　　“陌陌，不要再想那些事，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不忍看陌陌眼中的血丝，那句怎么办要如何回答，一言不知道，因为她很清楚许诺之于陌陌是怎样的存在，不只是爱这么简单的···

　　陌陌沉默了下去，慢慢合上酸涩的眼，眼眶一阵温热，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墨色的鬓发间。

　　过了很久，在一言以为陌陌已经枕着她的肩睡着的时候，却又听见陌陌细细弱弱的声音：“一言，给我找些事做吧，我不想安静下来，太痛苦了···”

　　陌陌依旧闭着眼，耳边响起一声轻叹，她知道一言舍不得她这样，她也想可以放下，但时间不够，她还做不到。

　　一言想了片刻，最后还是自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陌陌手中说：“那你就来帮我吧。”

　　陌陌睁开眼，就着路灯微弱的光去看手中的那张硬纸片。那是张设计简洁的名片，素色的底子，边缘绘着细小却繁复的花纹，而中间用深色的花体字写着：‘霓裳羽衣’店主——薛一言。

　　陌陌疑惑地望着手中的名片，还没等她提出疑问，一言便开口解释：“我在北京和几个朋友开了一家小店，卖我们自己设计的衣服，盈利还不错。北京那里环境太复杂，所以我打算在N市再开一家，并且想找家工厂批量生产，创立属于我们的品牌。”

　　一言第一次同陌陌聊起她一直在做的事，看着一言眼中一闪而过的自豪与傲气，陌陌有那么一刻的自卑。原来对一言而言爱情不只是生活的全部，她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打拼着。而她，除了为自己选择了大学，其他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始终将自己的目光固定在许诺身上，那么浅薄地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这一生最重要的事。

　　“可是，我对服装潮流什么的都没研究，怎么帮你？”陌陌想，也许自己真的该走出那个名为许诺的圈子，放开眼去看这个世界。当许诺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时，她便可以忘记了吧。

　　“设计师我们已经有很多了，陌陌，我知道你的能力，只要你想做，便没什么做不了。我们已经看中了S市一家快倒闭的服装厂，想要标下它，我们人单势薄，过程会很困难，而你也许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一言一脸严肃地说，她必须给陌陌那个自信，或许事业上的成功可以令她走出失恋的阴影。

　　陌陌从未见过一言那么严肃地说话，感觉一下子便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忽然有些退缩，她从未想过改变自己的现状，她还是个懵懂的学生，可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步入了复杂的社会。许诺也好，一言也罢，都拥有自己的事业，而她此刻，再一次面临是否要改变的抉择。

　　“你让我想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陌陌犹豫了半天，依旧只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一言也不多说，只是继续抚着陌陌的背脊，给予她无言的依靠。

　　那一晚，陌陌同一言在看台坐了很久，聊很多无边无际的话，但没有人再提起许诺和工作的事。人生中很多事都必须自己看破和决定，一言不会安慰也不会劝说，她只希望陌陌能够快乐就好。

　　································

　　虽说一言及时赶到了陌陌的身边，但终究不可能一直陪着陌陌，第二天走的时候仍旧不放心，她仔细地观察着陌陌，希望从她那过分平静的脸上寻出一丝情绪，哪怕是痛苦悲伤也好。可直到一言上火车之前，陌陌始终温温地保证说自己已经没事了，那神色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一言走了，陌陌不是没看见她的不安，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那天睡醒之后，仿佛连心跳都感觉不到了，明明清醒地知道自己被放弃了，却奇迹般的什么痛苦都没有，整个人只是空荡，有时候甚至能感觉到风透心而过的冰凉。

　　两个室友似乎是从一言那里得了消息，知道她失恋了心情不好，于是变着法儿给她寻乐子。无论她去到哪里，也总有人陪着，想来一言嘱咐得很是到位，是怕她一个人想不开么？

　　在小米和苏珏的印象里，陌陌是个很爱笑的傻乎乎的大孩子，可如今的她，笑依旧在笑，那笑容却空洞的很，仿佛一夕之间所有灵气都灰飞烟灭了。她们一直试图帮她重拾那份灵动灿烂，可她始终平静着，静得没有生气。最后，似乎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都说一醉可解千愁，她们便领着陌陌第一次进了酒吧。

　　陌陌以前常看一言喝酒，那种豪迈直接的喝法一直让她望而却步，可这时候，她想起小说中那些主角买醉的情节，觉得也许小米她们是对的，醉一场至少能让她忘记那人一刻吧。

　　酒吧是苏珏选的，很有味道的一家小店，可陌陌却无心感受那气氛，进门坐下要了酒便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她撑着脑袋眯着眼，视线里有晕黄的灯光，轻柔地笼罩在一方玻璃桌上。

　　陌陌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似乎从进门开始，她便看着那一盏柔黄的小灯出神，记忆里有太多这样柔黄的光，‘杂’里的暖灯，公交车上的侧脸，路灯下的眸光···

　　叫的酒端了上来，一旁的室友却没有叫她，任由她沉溺在某种情绪之中。直到酒吧里幽幽地响起轻缓的音调，她才恍若梦醒一般，眨着迷蒙的眼，望向眼前透明的酒杯。

　　苏珏一直以为借酒消愁的人多半都是豪饮猛灌的，可陌陌偏偏不是。她从没见过那样如品茶般喝酒的人，双手轻轻捧着细长的酒杯，半敛着眸子，低头小口小口地啄饮着，酒吧浅淡的灯光铺在柔白的脸上，有那么一刻只看到了苍白的脆弱。陌陌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杯中的酒都喝光了，她才微抬起头，眉目清明地示意她倒酒。

　　既然是一心求醉，小米苏珏便没有克制陌陌，她要喝多少就喝多少，反正醉了还有她们在。可她们两个彻底忽略了陌陌的酒量，以为陌陌以前不喝酒就是不会喝，想来一两杯便够她醉的了。谁知过分的自信下，导致的结果就是她们两人已经醉倒了，而陌陌的脸上依旧不见一丝红晕。

　　陌陌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只觉得喝得越多，脑中的记忆就越清晰。她想一醉如何能解千愁呢？她的愁怨明明还萦绕在心头，让她一刻一刻地沉重下去，再不复以往的飞扬。就连眼前这个地方，那些教人心痛的灯光，都好像在提醒她想要忘记的那些伤。清晰深刻地浮现在脑海里的始终是她念念不忘的那张脸，这一场醉打破了她的平静，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的思念与痛楚。她始终还是想他，放不下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她要如何才能忘记？

　　陌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酒吧，奇迹般地没有受到阻拦。她受不了那灯光，太阳穴突突的疼，就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在脑袋里敲，让她几欲疯狂。她扶着脑袋走了没几步便停在了路边，几乎是蹲下的一瞬间，胃中便一阵翻滚，她呕的一声，吐得昏天暗地，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却依旧停不下来。

　　她觉得难受，眼泪鼻涕流了满面，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可这个时侯她却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念许诺，她抽噎着喊那个名字，伴随着干呕的声音，一遍遍的叫许诺，他说只要她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他说过的···

　　照在身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感觉到身后有人，陌陌缓缓地转过头去。她蹲在那里，满身的酒气与秽物，朦胧着泪眼去看背光立着的人，嘴里还在喊着那个名字：“许诺···许诺···”

　　她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那张模糊的脸，多希望眼前站着的就是许诺，他如约定的一样，在她想念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可直到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除了模糊的身影，她什么也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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