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为你而已

　　许诺闻言微楞，可随即便舒缓了表情，他微微地掀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应樱的头：“嗯，我知道···”声音轻柔，就好像是对闹别扭的孩子般，满是宠溺。

　　应樱默默地看着他，心想，他知道什么呢？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把她当成孩子，他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她要做的事么？既然连缇薇都看出她的那些小动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许诺，究竟是怎么想的？

　　许诺只看到应樱满眼的纠结困惑，他低下头望着她素净的一张脸，只觉得少了化妆品的掩饰，她似乎一直都是这么苍白着，看不见红润的颜色。即便现在已经可以出院，她看上去还是像一个病人。

　　“已经决定了吗？不与他走？”许诺下意识地问出口，她那么脆弱的模样映在他的眼底，原本的笃定又有了一丝动摇。在这个时候，她留下是好是坏？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许诺，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一击。”应樱分明看见了许诺眼里的怀疑，一股久违的怒气自心胸间升起，她利落地站起身，一甩头便向门口走去。

　　“樱樱，不要逞强···”许诺扬声说道，待应樱皱眉转身看向自己，他才又缓缓却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应樱在听到逞强两个字时就不可抑止想要反驳，但她回头，看到的却是他尤为复杂的一双眼。在应樱过往的记忆里，许诺是干净温和的，或者是开朗从容的，之后再见又是深沉内敛的，而此刻，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很多以往从没见过的东西。挣扎，祈求，与无奈···他说的“不要逞强”不是自以为是的主张，而是真真切切对她的请求···

　　应樱心中尖锐的棱角像是突然被磨平了一般，她慢慢走了两步，站在他的面前，用从未有过的柔软声音低低地问：“许诺，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将洛息尘的事告诉我？我问你要原因的时候，为什么你可以做到不应不答？”

　　许诺僵硬地站着，她那样软软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心融化，他紧紧捏起拳头，用了所有力气合上眼，阻隔了她潮湿的目光。

　　“那只是，为你而已···”隔了好久，他才自薄唇间吐出了这样的话语，再睁眼，已不见方才复杂的神色。“为了你好，为了你不伤心···洛息尘是你信任的人，但那是他与我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他转头看向病房窗外的梧桐，淡淡地话语在房间里回荡着。

　　“与我无关···可为什么要分手呢？”应樱终于还是问了，她害怕追根究底，却控制不住自己。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就要濒临爆发：“你说为了我···可分明是你···害了我不是么？”

　　许诺闻言浑身一颤，他无可抑制地叹息，将应樱拉进自己的怀里，摩挲着她温热的额头轻轻地说：“不要问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一生有过无数的计划，偏偏只有你，从来都让我料不准猜不到，所以我会伤了你，会让一切都变得这么糟···我不求你能原谅，只希望你能快乐，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在你身边···”

　　应樱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她慢慢从许诺的怀中退出来，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默默地走向了门口。

　　许诺没再多言，只是缓缓跟了上去，隔了两步的距离走在她的身后。他知道也许自己失去了唯一一次可以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但那些事说给她听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命运已经受了束缚，又何必连累她···

　　应樱慢慢走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告诉她许诺一直跟着她。直到上了车离开医院，沉默的气氛仍旧萦绕在他们之间，应樱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跟许诺说些什么了，他那个样子分明是连解释都不愿了，她还能给他什么机会？

　　车子稳稳地上了高架，许诺一边开着车，一边暗暗关注着一旁的应樱。她偏着头看向窗外，只留给他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自他们重遇时起，她给他的表情似乎多半是冰冷僵硬的，即便是笑也满含了嘲讽。比起那些，他宁愿她就像此时一样安静地待着，面无表情也好，起码她没有将自己伪装在那些尖锐的表壳里。

　　“去‘霓裳羽衣’。”在到下一个路口前，应樱忽然出声，打破了一车的宁静。

　　“你现在应该回家。”许诺闻言皱了皱眉说，方向盘丝毫未动。

　　“我有事必须去公司。”应樱微微抬高了音量，以显自己的不悦。

　　“你才刚出院，有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重要？”许诺也不退让，他转头看了眼应樱紧皱的眉，又叹了口气，稍稍放柔了声音说：“不能休息一天再去么？”

　　“你不送我就放我下去，我自己打车。”应樱冷冷地回了一句，她转过头去躲开许诺的目光，丝毫不愿妥协。

　　车厢内又陷入了沉默，眼见着应樱的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许诺终于叹了口气踩下刹车。

　　应樱看着车子慢慢掉头，仍旧没多看许诺一眼，而是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化妆包。她已经习惯在人前用这些色彩伪装自己，回去公司自然不会素颜。

　　许诺看着应樱为自己上妆，动作快速熟练，不一会儿，她就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明艳干练的女强人。他握紧了方向盘，低沉地问：“你喜欢你的工作？”

　　“不喜欢。”应樱极快地给出了答案，她不喜欢生意场，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那些都是她的工作。

　　“那为什么还要做？”对于应樱的回答，许诺并不感到意外，她从来就不是爱好名利的人。

　　“因为你，因为缇薇，因为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应樱依旧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现在再说这些，她的心已经掀不起丝毫涟漪了。

　　“你并不需要那样···”许诺的心又开始疼起来，好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刺进心脏。他不敢看应樱，怕自己的心出卖自己，更怕从她眼里看到苍凉，他只能用低低的声音掩饰那话语里的颤抖。

　　应樱没再回话，细细收起自己的东西，“霓裳羽衣”已经近在眼前。等许诺将车子停好，她利落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后才回头俯身对车里的男人说：“即便不需要我也已经那么做了，至少，我现在再不会被忽视了。”说完，“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转身走进了大厦。

　　许诺没有下车，他透过车窗看着应樱渐渐走远的背影，耳边还回响着她方才的话。他缓缓掀起唇角，满嘴的苦涩，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再问又能如何，不过是再一次揭了疮疤。那些过往已经烂在了心底，即便他说了出来，对她却是又一次的伤害。

　　他不能说，她不愿放，以后，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恢复本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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