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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好说,那时候你入学时,还是个小毛头。没想到毕业几年,竟然成了个金领男了。你学姐我当年还真没有看走眼呢。”静子来到自己装修精致,摆了无数陶瓷玩意儿的柜台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利口杯,“白兰地,百利甜还是来一杯我调的玛格丽特?”

  “你还学起调酒来了。”陈锦州笑着摇摇头,“果然有钱有闲吗。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有伏特加吗?”。

  依伊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在二人身后响起来。静子微微一惊,依伊是大二才加入学生会的,那时候静子已经毕业走掉了(静子念的建筑系,大学要念五年),所以她并不认识依伊。眼见这个可爱的圆圆脸女孩子,跟在陈锦州身后,静子已经开始纳闷了,她竟然要和自己喝酒?

  “这种烈酒……你要喝吗?”。

  “喝酒不醉,可就不好玩了。”依伊坐到陈锦州身边,笑道。

  陈锦州知道依伊不善饮,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这位也是学妹吗?s大代有人才出呢。”静子收敛了吃惊的神色,重新恢复了笑容,她弯腰又摸了一会,拿出半瓶透明****,“好久没有喝伏特加了,我最近喜欢调酒,都是用它来做基酒用呢。”

  放了冰块的利口杯,被注入半杯透明的****,很快,杯口就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难得有缘人,来喝酒吧。”

  “学姐,如果我跟你喝酒,你可以帮我们做一套秘色瓷吗?”。依伊把杯子拿到手中,问。

  静子又是一愕,她避而不答,只是把杯子轻轻往依伊的杯子上一碰:“干。”

  依伊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静子赞了一声:“好!”

  她拿起酒瓶子来,又给依伊倒了一杯。

  陈锦州眼见依伊的脸已经开始红了,连忙摆手说:“静子学姐,她喝酒不行的。”

  “做人怎么可以说不行?”依伊一把推开他,只是从头到脚,都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学姐,你和陈锦州认识很久了吗?”。

  “哦?”

  陈锦州尴尬不语,静子则玩味地看着他们。

  “何止认识很久,我还对他一见钟情呢!”静子双眼迷离,似乎陷入很遥远的回忆中,“那时候啊,谁不知道学生会里来了个拼命三郎。什么活都抢着干,专注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了!尤其对我这种懒散的人来说……”

  咕咚一声,依伊一头栽倒在柜台上,已经呼呼大睡。

  静子惊讶地看着依伊,又抬眼看陈锦州。

  陈锦州苦笑:“她就是这样,口直心快。你别往心里去。”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够掐出水来。

  ——在如今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里,还能保有这份口直心快的纯真。恐怕是某人刻意宠成这样的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要拼命宠你,宠到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受不了你。

  “你要秘色瓷干什么?很费工费料的。”静子单手托着下巴,一口又干了一杯伏特加,这种俄国二锅头,含有百分之五十的酒精,可她喝着却跟喝白开水似的,“打算贿赂上司去升官吗?”。

  “谁说的。是她的一个闺蜜要结婚了,我们想不到什么好的礼物,就求你来了。”

  静子嘴边的第三杯伏特加,差点没倒进衣领里去:“就是为了这个?就要来麻烦我?”

  “静子学姐,她都舍命陪君子了。”

  陈锦州话语里的意思,很清楚明白:那你就帮我这个忙呗。

  静子笑吟吟地乜着陈锦州:“那你不来陪陪我吗?我可是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你了。”

  “静子学姐你不要开玩笑了。”陈锦州大窘,“你想我回去跪主板还是跪手机呢?”

  “看来是真的女朋友啊。当年就听说过,你心里有一个班上的女生,大家都好奇得很,原本想要组团到你班上去观光了,你偏偏申请到一个大项目,把大家支使得团团转。等忙完那个项目,大家那股劲头也就过去了……从此之后,谁是那个女孩子,就成了我那届学生会的一个谜,就连我这个前任会长也不例外……”静子学姐****的目光,往微微打呼的依伊身上飘,“难道,就是她?”

  依伊说起了梦呓:“晓云……你结婚了……”

  陈锦州嘿然不语。

  “陈锦州,我哪点儿不如她了,你说说呗。”静子换了一瓶哥顿金,边用手指拨弄着利口杯杯口,边满脸惆怅。她的语气,三分玩笑,三分质问,不知是真是假,却偏偏有着淡得几乎察觉不出的伤感。

  “静子学姐,你聪明,漂亮,身材又好,家庭环境也不错,性格更是平易近人,体贴大方,我们这些被你带出来的学弟,都觉得没有比你更好的前辈了。说起来,你样样都比她好。”

  “可是你却不选我!难道因为我年纪大的关系吗?”。静子摸着脸哀叫,“可是我也不老啊!才大你四年而已!”

  “年龄不是问题,家境不是距离。”

  陈锦州轻轻摩挲着依伊的脸,依伊嘀咕了几句,把脸转了过去,只剩下一头如云似雾的柔顺黑发,在陈锦州指尖溜走。

  “学姐,好酒需要年份,好女人,需要缘分。年份可以慢慢地煎熬,缘分却可遇而不可求。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缘分,当然要好好珍惜。”

  陈锦州说罢,弯腰扛起依伊,转身往陶瓷店门外走去:“那么,今晚就这样了。谢谢你的款待啊,学姐。”

  静子怔怔地看着陈锦州带着依伊,往门外一步一步地走。很多男人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吃女人豆腐。而陈锦州,却一只手把依伊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的纤腰——

  “喂!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结婚?秘色瓷要十五天才能做好喔!”静子冲着陈锦州的背影,双手卷成喇叭筒大喊。

  “十五天就十五天,到时候我来取,顺便请你吃饭!”

  陈锦州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推开陶瓷店白色的木板门,门铃叮叮,他终于离开了。

  are。you。somewhere。feeling。lonely。or。is。someone。loving。you?

  tell。me。how。to。win。your。heart

  for。i。havent。got。a。clue

  but。let。me。start。by。saying…i。love。you

  静子怔怔地看着那不断晃动的浅紫门帘,忽然长笑起来。

  像多年的梦忽然破碎,有轻松,也有失落。笑着笑着,静子埋头双掌之中,双肩,颤抖个不停。

  ……

  漆黑的夜路上,陈锦州正扛着依伊从计程车上下来,往她租的房子里赶。

  这家伙真的是嘴了,身子死沉死沉的。陈锦州一路回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跟个旧同学聊聊天而已,怎么依伊就好像满脸不爽地,还跟人家拼起酒来。

  ——不过幸亏依伊酒品不错,她喝醉了多数就躺在一边睡大觉而已,暴力行为都是发生在非醉酒时段。

  老实说,醉卧在地的依伊,陈锦州一点都不喜欢。

  他喜欢看到依伊无忧无虑的笑脸……

  “依伊,你钥匙放在哪里?”

  一路折腾,好不容易把依伊带回她15楼租的房子,她也从昏睡状态中半睡半醒过来了,听到陈锦州问她,含含糊糊地说:“包包里……”

  翻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陈锦州皱眉:“依伊,你合租的室友呢?”

  “前两天……退租了……跟男朋友****去了。”

  依伊一头栽倒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她属于酒精挥发极快的类型,现在浑身通红,肌肤犹如火烧般灼热。

  陈锦州见她这样子,这里又没有人照顾,也就放下东西来,关上门说:“有没有蜂蜜?我倒杯蜂蜜水给你喝。”

  依伊咕哝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陈锦州只好自力更生自己去找蜂蜜。

  翻箱倒柜,终于在厨房吊顶橱柜里找到半瓶还没有过期的菊花蜜,陈锦州烧了开水,又凉到适当的温度,把蜂蜜加了进去。

  调好了蜜水,陈锦州重新回到客厅里,扶起依伊:“喝点蜜水,比较容易醒酒。”

  依伊就着陈锦州的手,咽了几口蜂蜜水,觉得胸闷烦躁的症状稍为减缓了一点。

  “陈锦州。”

  陈锦州答应了一声。

  “我是不是太丢脸了?”

  “……你说什么话呢。”陈锦州是真不懂。

  依伊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嘴角翘起笑容。

  “我说我呀,明明不能喝,却去挑战s大有史以来酒量最好的学姐,是不是太丢脸了?”依伊的声音,软软地,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咋咋呼呼,陈锦州忽然不适应起来,不过她还在继续说话,“可是,我呢,不想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喝那种酒。所以我是在代你顶酒。”

  “我原本也不想和静子喝酒。静子学姐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陈锦州沉着地说。

  “对了,刚才我也听到了哦……”

  依伊离开了陈锦州的怀抱,往沙发另外一边的扶手倒去。

  陈锦州吃了一惊,问:“你听到了什么?”

  “你说我……样样都不如静子学姐。”

  陈锦州大惊失色,尴尬极了,他瞬间满脸通红,支吾道:“我……你不要乱想啊……也不要生气……我那样说是因为……因为……”

  “我不会生气,因为那是事实。无论是外表,还是身材,还是家境,还是事业,我……都不如静子学姐。可能因为这样,我才吃醋吧……”

  陈锦州瞬间激动起来,他大声说:“依伊,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犹豫不决的男人吗?就算你不如静子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刚才对静子我是那样说,现在,我还是这样说!我陈锦州,心里一直就只有依伊一个!”

  平日温文尔雅,甚至被依伊欺负得有了弱受潜质的陈锦州,现在攻起来,气势顿时强了十倍。

  依伊被吓得酒醒了大半,瞪大眼睛盯着他。

  陈锦州双眸灼灼,一霎不霎地跟依伊对视。

  四目交投,隐隐有电光闪过。

  “陈锦州。”依伊忽然嘟起嘴来,“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她猛地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揪住了陈锦州的耳朵,把他的脸拉到自己面前来,“我吃醋是我的事,不过你刚才跟静子学姐那么****是什么意思?嗯?感觉很好是不是?喝酒是不是?老娘我就把酒都给你喝了,让你顾着照顾我,没空去****!”

  手中不断用力,女王开始狞笑。

  “陶瓷呢,以后少跟我玩人鬼情未了那套——不过倒是可以考虑玩个咒怨什么的!”

  陈锦州背上冷汗刷一下都冒出来了,他瞬间有了生命垂危的觉悟。

  “依伊依伊依伊,我我我真的只是想弄套秘色瓷而已。”

  “拉倒吧你,秘色瓷不是早在唐朝就失传了吗?”。

  陈锦州严肃起来:“还真没有——那些只不过是收藏家们忽悠新玩家的说法而已。但是事实上,在极少数的民间艺人手中,还有秘色瓷的烧制方法。他们的秘色瓷作品,都被收藏家垄断起来,以奇货可居,炒卖出高价钱。”

  静子的家族,即是这样的陶瓷世家。她父亲是景德镇的陶瓷大师,专门研究唐宋瓷器,并且复原了秘色瓷的烧制方法。而静子自己学的是建筑,却非常有艺术天赋。“秘色瓷”就是用保密的釉料配方涂抹器物表面而烧成的瓷器。

  秘色瓷之所以复制困难,全在于那份釉料配方。在法门寺地宫未开启之前,在今人眼里,秘色瓷一直是个谜。而1987年,法门寺唐代地宫开启,静子的父亲作为受邀到场的瓷器专家,有幸目睹了那13件举世震惊的越窑秘色瓷出土的过程,并且参与过研究。天才的他,竟然在那短短一个月的日夜分析中,悟出了秘色瓷的釉料秘方,复制出跟唐代几乎可以乱真的秘色瓷。

  这件事,在当时的考古收藏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而秘色瓷烧制极难,塑胎、调釉、上釉、火候,整个工序差之一分,就谬之千里。静子爸爸索性从此就封了秘色瓷秘方,只在献给国家领导人上,烧过几套。

  静子本身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本身也很喜欢玩陶瓷。在玩腻了陶器后,就玩起了瓷器。当年要不是陈锦州无意间在她学生会的小柜子里,发现那个送给别的男生的秘色瓷笔筒,也不会知道她的这个特长。

  听陈锦州交代完事情始末,依伊撅着的嘴巴才平复了一点。

  “我想,市面上有卖的东西,送给他们也不合适。想着静子的店就在附近了,就进去看看,特别定做的东西,应该会比较有意义。”

  “那就在商言商嘛,为什么搞得那么****?”

  “依伊依伊依伊,是她的店子气氛布置太奇怪而已,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好端端的陶艺吧会装修得跟古代的****似的,话说回来学姐的审美真奇怪不是吗哈哈哈哈哈。”

  一抹精光在依伊眼底划过,她低头,纤纤十指猛地分开陈锦州衬衫的扣子,陈锦州结实的胸膛顿时露了出来。

  依伊扑上去,啜住陈锦州心口皮肤:“我的东西,谁都不许动!”

  温润的刺痛,从依伊嘴巴里传过来,陈锦州只觉得热血冲上脑,差点中风。他感到周围的气温忽然升高了,天旋地转,如痴如醉。

  眼前的依伊,圆圆的脸,灵动的眼眸,小巧的粉唇,一颦一笑,宛若森林中的精灵。她身材娇小却略显丰润,小小的骨头架子,肉肉地,散发着最原始的魅力。

  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依伊抬起头来,坏坏地笑:“这是我的标记,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女人敢在这儿动手!”

  陈锦州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道殷红的吻痕,因为用力比较大,所以那红色已经近乎深紫,格外地显眼。

  依伊还没有坏笑完,野性已被撩拨起来的陈锦州翻过身去,把她按倒在x下。低头,吻住她。

  气氛越来越炙热,两人的体温也越来越高。

  所谓小受只不过是陈锦州的假象,他的本质,是个男人。

  ——是一个深爱了依伊四年的男人!

  四年的倾慕,从最初的怦然心动,逐渐沉淀到刻骨铭心,从最初的默默守护,到如今终于能够抱得美人。透过陈锦州越收越紧的拥抱,依伊感到他跟平时的迥异,不由得惊慌起来。

  “陈锦州——”

  “给我好吗?”。陈锦州眼眸深邃,跟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难以自已,他的声音已略显沙哑。

  依伊神经再大条,现在又如何看不出他眼中的****?

  可是,她原本要留到结婚的……

  心乱如麻,矛盾极了。

  陈锦州继续吻她那因为矛盾和****冲击着,而显得略为浮肿的唇。他之前做过功课,现在舌尖灵巧地,不着痕迹地一丝一丝侵入,终于彻底融化了依伊的防线,成功突入。

  身上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褪下,迤逦在地。

  满屋寂静,只余下时钟秒针的滴答声,还有就是二人旖旎的喘息。依伊的身材,没有夏若亚和穆晓云那样颀长完美,却充满了肉感,肤质细腻之处,更胜白玉,毫无瑕疵。

  理智的防线一寸一寸地崩溃,终于,在陈锦州颤抖的手抵达自己的敏感点时,依伊瞪大了眼眸,仰视天花板,无力反抗。

  “依伊,我爱你。”

  陈锦州的唇,在依伊耳边游移,深情的呼唤,带着比太阳更高的温度。

  “你爱我吗?”。

  依伊头脑完全放空,含含糊糊地说:“爱。”

  “我真高兴,依伊,真高兴。我会爱你一辈子。”

  布艺沙发略显粗糙的质感,提升着依伊的敏感度。她两颊酡红,也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的作用。直到下面传来一阵陌生的刺痛,依伊才如梦方醒,惊呼起来。

  “对不起,很痛吗?”。

  陈锦州停下了动作,再次吻遍依伊。

  “忍耐一下,一下就好了……”

  “好痛!”

  可是依伊眉头紧皱,满身大汗。陈锦州从来没有见过依伊这个模样,心中不由自主地一紧,他把依伊紧紧地揽进怀里,然后抽身而出。

  “那我们不来了。等不痛再来。”他轻轻吻着依伊耳垂,“不来了……”

  骤然消失的痛感,让依伊放松的同时,也回复了神智。她看着陈锦州那还没有完全平复的激昂,不安地说:“这样……可以吗?”。

  都箭在弦上了,可是陈锦州竟然忍得住?

  “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慢慢来。这种事太勉强的话,对你不好。”

  “陈锦州……”

  依伊的大眼睛忽然噙满泪花:“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啊。”陈锦州笑着摸摸依伊的秀发,“好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要回去了。”

  说罢,他弯腰就要去拿自己的裤子。依伊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把陈锦州重新按回沙发上。

  “你这样,也很难受吧?我看科普帖子说过,海绵体充血过后又不能发泄的话,会发生病变的。”依伊玉臂一伸,已经握住了陈锦州的要害,“搞不好会有睾丸癌哦……”

  陈锦州白脸透青:“依伊、依伊,已经被吓得缩回去了——”

  他的话,依伊选择性地无视掉。

  “所以呀,还是先发泄出来吧。”

  说罢,依伊低下了头。

  陈锦州体内的血液瞬间分成两部分,往脑袋和某处而去了。大地和天花板再次旋转起来,他昏昏糊糊地,彻底忘记了世间一切……

  ……

  十五天后,陈锦州和依伊,依约来到静子的陶艺吧里。

  白天不营业的陶艺吧,没有晚上那种********的气氛,反而正常了很多。因为这次有所目的而来,依伊也不再像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到处咬人了,而当静子珍而重之地捧出那个盒子,打开来时,依伊和陈锦州眼前都是一亮。

  “哇——”

  一套八件的淡青秘色瓷,分别是两个瓷碗,三个瓷碟,一个盆子,还有两个莲花杯子。

  唐诗有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秘色瓷釉面青碧,晶莹润泽,有如湖面一般清澈碧绿。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却令人无法移目的光芒。

  “这就是秘色瓷吗?”。依伊对历史文物并无研究,但是光看这几件瓷器,就知道它们不同凡响。

  静子拿起一个瓷碗来,轻轻敲了敲,瓷碗叮叮,发出似玉非玉的响声来。她笑道:“真正的文物秘色瓷,是宫廷****品,就连大臣也不能使用。它们的胎釉非常薄,密度很高,敲出来的声音还要清脆动听。我这个秘色瓷,只有外形,内在还无法做到那种境界。不过用来送礼也算体面难得的了。为了烧这几件瓷器,可是费了我整整一车的瓷土,要不是看在陈锦州这几年把学生会打理得有声有色份上,我才不会动手呢。”

  “学姐真会说笑。果然是瓷器精品啊,只是价钱方面……”

  静子挥挥手:“给个成本价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依伊不假思索地说:“那你不是亏本啦?”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的工资,能付得起原料钱就不错了!”静子骄傲地挺起胸膛,“所谓‘秘色’,意思就是保密的配方。那个方子原料就十分难找,我还动用了我爸的库存才找出来。可不是普通的颜料。”

  “咦,这两个碗……”

  依伊翻起两个碟子来,贴着金双鸟还有银团花的图案,那双鸟站在银团花上,相互对望,栩栩如生,仿若在说着情话。

  “这是金银平托。只是装饰而已。我想着你朋友是新婚,就弄一些吉祥图案上去了。”静子笑道,“唐代人也是这样,他们其实崇尚金银,喜欢豪华,就把瓷器的质地也弄得像玉一样。这秘色瓷,其实就是高级青瓷。唐朝人想方设法把瓷器烧制成玉色,就成了这秘色瓷了。”

  “真美。”

  穆晓云和秦卿,一定会喜欢这套新婚礼物。

  依伊看着陈锦州小心翼翼地把瓷器收妥当了,心中对静子的芥蒂早就荡然无存,笑道:“那么,静子学姐。你不赚我们的钱,总得赚我们一顿饭吧?”

  静子看着一脸坦然的依伊,心中忽有所动。

  这个丫头,真的是一点阴影也没有……

  陈锦州一定把她保护得很好。

  ……

  “要辞职?!”

  穆晓云一拍桌子,桌子上放着的陈旧档案顿时齐刷刷地跳起来,扬起了一尺多高的灰尘。穆晓云被自己拍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挥挥手,说:“为什么要我辞职?!”

  “因为你已经跟我结婚了。”

  电话那边的秦卿,说得一本正经。

  “你以后要到帝都来和我生活,我们总不能当牛郎织女吧?”

  “——那为什么你不来跟我一起生活?反正现在宋清副部长看你不顺眼,你也跟我一样闲置着吧?”

  “不,我好歹也是个司长,还是有很多日常事务要处理的。”秦卿说,“晓云,我知道你事业心很重。不过,不光是牛郎织女这个问题那么简单。还有回避的问题。因为我本身在政府里任职,我的妻子,就要相应回避了。这是没有办法的牺牲,我也不愿意。我会跟家里说,想办法为你安排工作的。”

  老实说,秦卿也不愿意看到穆晓云在家里闲着。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着一个曾经神采飞扬的职场女人,却不得不放弃梦想而屈守家门更悲哀的了!

  “什么嘛。对我好不公平啊。”穆晓云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尽管心里理解这些规章制度的问题,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要接受还是需要时间的。

  “不光是这样,以后你和你的家人也不能出国旅游了。以及各种的政审……”

  “秦卿,我真后悔就这样嫁给你。”

  穆晓云的声音无精打采地传过来,没有婚纱照,没有特别的庆祝,登记完第三天,秦卿就跑回帝都上班也就罢了——可是,嫁进秦家,居然还有这样多的代价!

  “晓云,你再说一次?”秦卿怒极反笑,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隔了千里之遥,他就马上就床正法,把这小妮子给“办”了!

  “好吧,好吧。辞职可以。不过要在办婚礼之前再辞职吧?”穆晓云说,“日子选好了吗?我妈最近连被子都买完了!”

  s省一带,婚礼程序并不复杂,新娘的嫁妆也只是传统的红盆红水桶,红被子,喜饼之类的而已。比较在意的是金首饰一定要多,以致有些新娘子为了显摆,在婚礼当天戴了满胳膊的金镯子,跟非洲部落里的原始人似的。

  女儿嫁掉了,最高兴的就是何少霞,她拿出多年存下来的私房钱,为穆晓云添了许多金首饰——现在都藏起来,不让穆晓云见。搞得非常神秘。

  可是,办酒的日子,却迟迟定不下来。据说因为今年是“盲年”的关系,袁美想拖到2009年的双春年来办喜酒。

  “还没有呢。”

  秦卿也很着急,因为按照风俗,没有办酒还是不好住在一起。他天天要跟穆晓云打一个小时以上的电话,恐怕挨不到办喜酒那天,就相思病发作而亡。

  而另一边的秦家,袁美正在跟袁丽一起,跟请来的先生选日子。

  “正月里也有几个好日子,不过刚过完年,长征可能没空。而年中的日子就比较少了。年尾的话,会不会时间太久?”

  袁美对着手中的单子,蹙眉不语。

  袁丽笑道:“你也太讲究了,我就不讲这些,搞个周末什么的,大家都方便的时候不是好?”

  “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得好好地去看待。不然人家女孩子见咱们家马马虎虎的,也不好受是不是。”

  “袁美,你还挺在意我这个干闺女啊。”

  “你是干闺女,我以后可是媳妇儿。”

  正对着单子踌躇不决,那边秦爵的院子里,却发生了大事。

  “秦爵,秦爵,不要走!”秦爵的妻子,马尔佳披头散发,紧紧地抱着丈夫的胳膊,“你跟那个狐狸精双宿双飞也就罢了,我都可以忍受。你现在竟然要跟她一起到法国去?你不是不能离开国境的吗?为什么你要走?”

  “公务员不能轻易离开国境,可不是不能离开国境。马尔佳,你放开我,方晴怀了孕,如果被爸爸知道,她和孩子就死定了!我要跟她一起,把孩子生下来!”

  马尔佳如遭雷击,呆呆地放了手。秦爵松了束缚,连忙闪身离开她远远地,淡淡地说:“马尔佳,是我对不起你。不过我们既然不能离婚,秦家大太太的位置是你的,你就成全我和方晴吧!”

  说这话的时候,秦爵一眼都没有看马尔佳,他只是把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家窗棂,好像能从那里看出花儿来。

  “怀孕了?”马尔佳喃喃地说,“你和……她……怀孕了?”

  “没错。”说起外面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骨肉,秦爵忍不住面露笑容,“我要当爸爸了!马尔佳,你现在放我走,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什么感激一辈子呢?”

  不怒自威的声音,秦爵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转过头去,袁美和袁丽已经并肩走进院子里来。袁美眼见这等丑事竟然被袁丽也听到了,气得脸色微微发白,面罩寒霜,沉声说:“秦爵,你要在外面胡来,我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到要抛妻弃家,跟那个女人私奔?私奔也就算了——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秦爵见到母亲动怒,倒也不生气,只是惨白着脸笑道:“妈妈。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么也请你成全一下我吧。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方晴当年那第一胎要是不打,孩子都上小学了,这一次我实在不愿意再失去自己的小孩。”

  “……”

  马尔佳低低地哭起来,不过袁美知道,这只是她做给自己看的可怜相而已。一回过头来,秦爵院子里的保姆,身上准会多几道伤痕。

  “孩子?”袁美问,“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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