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忠大夫御前巧谏
安林酒楼后院，一名身材魁梧，四肢虬壮的男子，正在悉心照料着一匹健壮马儿，喂食完草料和水后，他转身回到柴房，取出了自己的兵器，那是一杆大刀，分量似乎不轻。
此刻他静静的矗立在院落中，双眼眯起，一手紧握那杆大刀，突然，他双眼睁开，长刀也终于离地......
“壮士，壮士，店内又来了两个公子，指名道姓想要买您的马。”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闯进院内，喊道。
壮汉面色一沉，暗道：“又来了两个，到底是哪个混蛋说老子要卖马，虽然我没了钱，吃不起饭，但也不至于把师父传下来的马给卖了，算了，待会找个理由把他们打走就是了。”
那小厮见壮汉面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壮士，您看，是否把他们叫进来。”
壮汉冷哼道：“请他们进来吧。”
阵阵冷风吹进院落，壮汉双鬓飘飘，衣袖迎风鼓动，双眼死死的盯着两位来者。
“你是来买马的，钱可带够了。”
“在下并非垂涎壮士的马匹。”
壮士心中暗道：“分明是没带钱，想要敲竹杠，这个月都不知来了几帮人了，都被我打走了，这厮分明也是既想得了千里马，又不想花钱，待我试试他的斤两。”
壮士大喝道：“好胆量，竟然敢买我的马，待某试试你的功夫。”
那白衣公子听后，心中暗道：“壮士夸我好胆量，一定是说他的马匹不凡，难以驯服，试试我的功夫，定然是怕我骑不了马容易受伤，待会我只要坦明我不会骑马，再趁机结交，一定能得一良友，马匹倒应该配那位壮士。”
想着想着白衣公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目光也不知飘到了何处，马儿‘咈咈’叫了几声后，兀自吃起了草。
那壮汉循着他的目光，见他竟然在盯着自己的马，心中暗道：“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壮汉沉声说道：“你用什么兵器，某不欺手无寸铁之辈。”
白衣公子笑道：“既要比武，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一人就不美了，不妨比试拳脚功夫。”
壮汉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不敢在城中闹大，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壮汉随即说道：“好，某也不欺负你，就比试拳脚功夫。”
话音刚落，壮汉挥拳猛然抡向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心中暗自夸了一声‘好功夫’，不慌不忙的举拳相迎，双方招式皆是大开大合。两人拳来脚往，瞬间攻击了二十回合。
壮汉见久持不下，心中着急，脚步在地面一跺，身子借势凌空横起，瞬间踢出四五脚，白衣公子忙双臂交叉于胸前，堪堪挡住这几脚，小臂却隐隐作痛。且在白衣公子还未稳住身形之时，那壮汉又是一拳轰出，拳虽未及身，拳风却压的那公子脸色发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衣公子即将被钵盂大的拳头砸中时，只见一记轻飘飘的脚影踢来，两相交接，壮汉踉跄后退五六步，那另一位面色白净，娇俏如玉的公子凌空翻转后飘然落地，好不潇洒。
只听那壮汉喝道：“小白脸，功夫不错吗，再吃某一拳如何。”
那小白脸拱手抱拳道：“乐意奉陪。”
壮汉深吸一口气，向前一个大踏步，猛然将地面踩出一个大脚印，沉腰，跨步，出拳，一气呵成！毫无花俏，直接了当的一拳轰出。那小白脸面不改色，闲庭信步，双拳化掌，轻轻一拍，拍向壮汉的双拳。
那壮汉只觉有一股巨力轰出，整个身子止不住的往后飞去，直飞到那匹骏马身旁才堪堪停下。那匹马被吓的身子猛然往后一窜，见似乎没什么危险后，又默默的吃起了草料。
壮汉缓缓爬了起来，面如土色，一脸灰头丧气道：“秦某认栽了，马匹你们牵走吧，一定要好好对它，唉，真没想到，为了一匹马，你们竟然请了一个宗师高手。”
白衣公子这才意识到双方可能有误会，忙说道：“壮士误会了，再下并非想要你的马，只是那日恰巧买到一个木雕，木雕写着您要卖马，地点都写的很清楚，所以想着壮士可能是有什么难处，特来相助，以便结交英雄好汉为一知己。”
说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将十两银子都交给了秦怀烈，恰在此时时，一道绳索破空而来，屋顶上鬼魅般的灰影闪过，众人蓦然发现，装银子的钱袋子居然不见了，北冥书儿急忙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秦怀烈道：“奇怪了，好熟悉的身影。”
高帆道：“没看清，不过书儿追了出去，应该很快就能抓回来吧。”
秦怀烈咧着嘴巴，说道：“以书儿姑娘的实力定然没问题，我总觉得那个人的身影有点眼熟。”
随即他又用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不知道哪个混蛋，造谣我要卖马。”
高帆暗自沉思：“那人飘飞间身形显得轻盈无比，且那人一上来便奔着钱财而来，动作熟练无比，显然是惯犯，不过既然书儿去追了，在这干等着也是无聊，正好早饭没吃，索性直接去吃酒，也好趁机拉拢关系。”
“秦兄，区区十两银子，先不去管他，不知秦兄有没有兴趣，陪在下喝几杯。”
秦怀烈对于银两丢失也感到有些愧疚，便应了下来，两人正饮酒间，北冥书儿回来了。高帆忙问道：
“怎样，人抓到没有。”
“没有，追到一处小巷，人便不见了。”北冥书儿俏生答道。
秦怀烈心中愧疚万分，支支吾吾说道：“高兄，你且放心，若是寻不回那银两，秦某定然想办法将钱财还上。”
高帆笑道：“不必担心，那些银两本来也是要送给秦兄的。”
秦怀烈诧异道：“送给我，这怎么可以。”
高帆见状随即将自己几人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秦怀烈听后，大笑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公子想要练习骑马的事情，包在秦某身上，秦某保证公子半月功夫，便能纵马驰骋。”
“那便多谢秦兄了。”
“不过，高兄弟的银两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定要抓住那个贼。”秦怀烈咬牙切齿道。
“此事揭过，不知，明日秦兄可有空闲，就从明日练起如何，在下会另付银两，以作学费。”高帆说道。
“学费就算了，只要酒肉管够就行，老秦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吃的多。”秦怀烈老脸一红道。
“那是自然，小二，再上五斤牛肉和一些下酒的小菜。”高帆边应着，边寻来酒店小二，吩咐了下去。
两刻钟后，饭菜也已经上齐了，只不过，桌上的饭菜却也所剩无几，这厮下饭的速度也着实恐怖，牛肉加菜再加酒，至少也有十斤左右，转眼间竟然下了肚子。看样子，这家伙，没有丝毫的不适。
秦怀烈舒服的打了几个饱嗝后，说道：“畅快，好久没有吃饱过了。”
高帆竖起大拇哥，笑道：“秦兄力气大，食量也大，不是一般人。”
秦怀烈有些不好意思的搔弄着头发，尴尬的笑着，高帆见状也转移了话题，几人谈论江湖趣事，转眼间已到中午，高帆从怀中另外掏出二十两银子，便告辞了，如此一来自己就剩下十几两银子了，看来还得再去打个猎，找个营生什么的。
秦怀烈也不再推辞了，大方的接过银两，这些钱足够他好吃好喝半个月了。
翌日，高帆按照约定，牵着一匹劣马来到了安林酒楼，这匹马是寻武平借来的，寻了秦怀烈，吃了早饭，两人便出了城。
旷野之上，河流混杂着冰块，缓缓流淌的水流发出‘叮咚’的响声。沿岸的树木光秃秃的，唯有不远处梅花三两只，悄然开着，走进便有一股清香缓缓淌过，当真是沁人心脾。
再往远处看，便是一处山林了，那是武家村世代依靠的靠山林，此时整个山林光秃秃的，呈现青灰色，突的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暖阳的光芒，倒有几分寒冷。两人均穿着厚实的棉衣，马耳朵上也裹上了防冻的耳罩。
“马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
“马战时，兵器要贴平马肚子放置，手握缰绳时一定不要勒的太紧......”
“挥动兵器时，一定要借着马奔跑时的冲力，这样才能达到效果，做到人马兵器三合一。”
秦怀烈一遍一遍的讲着马术要领，高帆仔细的听着，这样的日子转眼已经过了半月，高帆的马术也算略有小成，剩下的只是自己反复练习。
......
京城云海也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日后累的父子两位清明之士，官贬盘州这苦难之地。
却说夏国皇帝陛下于宫中批改奏章之时，略感乏味无聊，便起了游玩打猎的心思，于是召集百官于夏都云海游猎，以彰显君恩厚重。
京兆尹冯开本是一名宦官，巧言善媚，生性刁钻狡猾，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本来一个宦官，阉人，你再怎么会伺候主子也做不得京城大员，乃是其生性博闻强识，对大夏国律法记的是无比通透，诸多刑法律文，倒背如流。
每逢夏皇批阅奏章的时候，冯开在其身后侍候，遇到有关刑律的案子，他总能出口成章，夏皇一经比对，分毫不差，为此常令其伴随左右，以便问询。时间一久，夏皇也起了爱才之心，认为如此明断有识，强练有才之人，若只是在自己身旁侍候，作一书童似的人物，实在是屈才，恰巧京都兆尹‘丁艰’辞官返乡，便任了冯开为新兆尹。
夏皇本就主张酷刑严法，而深谙此道的冯开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夏皇一直坚信，没有子嗣的阉人将会是自己永不背叛的信徒，更会成为治理夏国的重要力量，这也埋下了他重用阉人为官的弊病。
冯开得知夏皇要外出打猎，急忙吩咐手下聚集兵马三千，皆锦帽貂裘，胯下高头大马，身背铁胎长弓，旌旗遍布皇城之外，迎接圣驾。
又因为昨日夏都大雪，雪已经积攒了半尺来厚，冯开担心圣上因这些积雪玩的不开心，便令手下兵卒驱赶村民，紧急除雪，本是隆冬时节，好不容易在家中取暖的百姓便被抓了出来，这被抓出来的百姓大多是穷苦人儿，穿着薄衫短衣，哆哆嗦嗦的出门扫雪。
那些百姓望着这片天地，心中凄冷无比，再往远处走，便是冲霄山了，此时冰峰高矗蓝空，闪射着强烈的冰光。冲霄山群峰被一缕缕云纱缭绕着山腰，积雪的峰巅像白玉的群岛浮出在海蓝色的天际。
冲霄山一百零八座山峰连为一体，宛如一条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群龙乱舞，环绕着整个云海城，成了一座天然的“挡风屏障”。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白云迷漫，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外，似朵朵芙蓉出水。
据当年开国时军师霍师宪的卦象显示，此种地形可保夏朝万世不灭，至于是真是假，便无从得知了。
突的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暖阳的光芒，冻彻人心，这不远处几支梅花，清香的让人厌恶。
冯开本意在陛下出城前，将通往远处深山的官道，先扫干净，因此便看见这身着厚衣的年轻士兵，用着一张嬉笑怒骂的嘴脸，手持长鞭狠狠的抽着这群扫雪的百姓，可叹的是，这些士兵今日抽得他人父母，又有哪日自己的爹娘被自己军中弟兄狠狠抽打。
且说夏皇率官员百人，外加随从侍卫计三千人，浩浩荡荡的涌向南门，这便出城去了，当值寒冬，草木凋零，没什么有意思的景色。
又行了数里路，夏皇嘴角绽开笑意，原是走到一处小河处，奇怪的是零下五六度的天气竟然有河水解冻，河流混杂着冰块，缓缓流淌的水流发出‘叮咚’的响声。
沿岸的树木光秃秃的，唯有不远处梅花无数，悄然开着，梅花脚下，翻新的泥土混着梅花的清香缓缓淌过，当真是沁人心脾，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梅花，大多数似乎没有往日宫中见着的有生机，有活力。树上更没有雪花再点新妆。
夏皇游性正浓，忽然文思泉涌，令手下取纸笔，欲要作词一首，可诸位官员都是来打猎的，谁会带这些东西。正当夏皇一脸闷闷不乐之时，暗自哀惜自己这首词不得出世，憋在心里，格外难受。却不料远处一辆四马的华丽马车，缓缓驶来。
随行的冯开见状见状谄笑道：“陛下，笔墨已经备好，都在车上备着，是否要奴才为陛下磨墨。”
夏皇应允，两人跨进马车，那马车外面豪华无比，里头更是宽敞，足够几十名军士在里头躺下还有空闲，厚厚的车帘子挡住风寒不说，四角更是有暖炉将内里烘的暖和无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夏皇写好收笔，冯开跪下接卷，兴冲冲的走出马车，操着尖锐的嗓音念了出来：
“大地寒风吹不彻，白雪黄梅，何处安岁月，今夜月明如水际，照人一片清光里，玉骨冰肌肤似洗。欲睡还醒，好梦难成寐，独自凭阑无意思，依稀记得前时会。”
夏皇满怀欣喜的望着远方：
梅素淡妆黛，近处清辉映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青砖绿瓦点映其中，一阵风吹过，几支梅花卸了淡妆，露出了本来俏丽的模样，却也不显得半点突兀。再远望去，山水清如昼白，难寻的云朵似一股青烟，摇摆不定。天瓦蓝，雪中山水果然奇伟无比。
词句一出，百官应声叫好，夏皇脸上洋溢着笑容，下令驱马前行，冯开听到命令后，想要亲自上马车，做起那马夫，那夏皇玩性正浓，哪里肯让，竟让冯开留在车内，自己要驱赶马车，驷马大车行驶在前，诸位官员及随从在后。
队伍最后有一名官员，骑着五花马哀叹不已，其身边有一名青年见状不解道：
“父亲为何哀叹，眼下夏皇出猎是何等威风。”
“我儿，你可知这甲胄鲜明，锦帽貂裘皆是百姓之苦，昨夜大雪未停，今日一早竟有一条无积雪的大道，还有那梅花，分明是今日才种上，恐怕过不了几日尽皆枯萎。”
那年轻人想起那长着梅花的那处地方，顿时觉得明白了，忙一拍脑门说道：
“我说那些梅花怎么没有生机呢，原来是这样，可陛下是在一个时辰前才下了游玩的命令，为何会这么快就......”
那官员并未回答，那年轻人也没再深问，说到这他也明白了，这京城之内，能调动士卒的虽不少，但今日的士卒是谁安排的，不是明摆的吗，更何况出门之时，他与父亲便见到了回城的百姓，起初纳闷那百姓个个衣着单薄，现在倒也明白了。
“明日我定上书参那冯开一本。”
“父亲，这阉党正当受宠，只怕父亲参他一本不成，反被他谗言所害，更何况此次出猎是陛下的旨意。”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陛下出猎本无可厚非，但为讨陛下欢心，肆意动用民力着实不该。更何况我身为御史大夫，理应开口。”
“父亲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那御史大夫闻言一愣，一脸担忧的问道：“我儿，如此不是将那冯开得罪死了，日后哪还有为父的活路。”
那年轻人说道：“不妨，正因为如此，日后那冯开再有谗言诬陷父亲，陛下便会想起今日之事，我们将矛盾摆在明面上，就算他冯开有天大的本事，陛下也会多加顾忌。”
御史大夫思索良久，觉得还算有些道理，随即驱赶马匹，跑到夏皇龙辇之前，伏跪于地，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御史大夫郭占有本要奏。”
夏皇见状急忙勒停马车，大怒道：
“好你个郭占，你不要命了，若不是朕及时勒停马车，你怕是要死在马蹄下。”
“臣所奏之事，事关国体，即便身死，臣断然无悔。”
那马车之上的冯开闻言急忙出来，亦是一脸怒气的说道：
“郭大人，你早不上奏，晚不上奏，偏生这个时候上奏，分明是有心坏了陛下的兴致，陛下日夜为国本操劳，今日难得出玩，你怎就不让陛下舒心呢。”
“陛下，臣今日所奏之事并非有意坏了陛下雅兴，臣想说的是自神武开朝以来即便是开疆扩土，治国安邦的有功之臣，最多也只是与陛下同乘，未曾有陛下亲自驱马之说。更何况如此腌臜之祸，一绝子绝孙，厚颜无耻的阉狗，怎配陛下亲自驱马。”
冯开闻言气的脸色通红，白皙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其中血管暴突。但夏皇听闻此言哂然一笑，只道是郭占憨直，倒也是忠心，便斥责了几句，也让冯开下了龙辇，唤来一名将军操驾马车。
(https://www.motanwx.cc/mtk17889529/701520516.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