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幕后黑手

　　既然架已经没法打了，珀兰图恩王、赫伯特和夏夜只能坐下来好好说了。

　　洛尔那小东西在珀兰图恩王怀腻歪够了，又高高兴兴地骑着癞毛鸟,去藤蔓林间闹腾了。

　　赫伯特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问：“你说刚刚说，我不应该帮助埃尔贡王，是什么意思？”

　　珀兰图恩王一边时刻用余光注意着洛尔，一边也直截了当的回答赫伯特：“女王之死，就是埃尔贡背后推动的。”

　　赫伯特愣了一下，随即皱眉质疑：“若真是这样，没有女王的传承，埃尔贡怎么可能得到尤克特拉希尔树的认可，加冕称王？”

　　珀兰图恩王摇摇头，“不，他没有得到尤克特拉希尔的传承。他是利用尤克特拉希尔意志衰弱、陷入沉眠，强行控制了生命树。”

　　“等等。”夏夜不得不插话了。

　　因为精灵领地并在凡世大陆，即使夏夜一路打探，对精灵领地内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也十分有限。她很倾注地听着两人的交谈，但还是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例如眼下——“‘尤克特拉希尔意志衰弱’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尤克特拉希尔树早已不再结出新果实。”珀兰图恩王眼神一暗，“事实上，尤克特拉希尔树不仅仅是陷入休眠，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枯竭消亡了。这才是生命树停止结出新生果实的原因。”

　　随即，珀兰图恩王看向夏夜，凝视她，“你又知道什么？”

　　她沉吟片刻，道：“我的故乡被毁灭了。而毁灭它的和洛尔体内封印的东西，同根同源。”

　　这个答案，使另外两个人同时感到吃惊。随即两人的表情，都变得相当凝重。

　　珀兰图恩王眼底更添了一丝不解，“你刚刚说你是一个……‘人类’？你的故乡是……？”

　　“地球，我的故乡是地球。”夏夜说。

　　珀兰图恩王又看向赫伯特，赫伯特对他耸耸肩。珀兰图恩王便又问夏夜：“我从未听过凡世有一个叫‘地球’的领域。它在凡世的什么位置？”

　　“地球不在凡世。”夏夜说。

　　“噢？”珀兰图恩王微微疑惑道，“阁下是来自空域的种族吗？”

　　“空域？”夏夜反问。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空域”。

　　凡世大陆过于广袤。即使有传送阵网连接起大部分的大陆，她也还没有历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而她经过的地方，生活的大都是一些没有文字、只会一点简单通用语的蛮族土著。他们大多不具备异能，依靠在本族领地上挖采矿石为生。采矿对蛮族而言是一项十分艰辛的工作。蛮族大多十分贫穷，也负担不了使用传送阵网需要的“昂贵”费用。他们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在自己的领地和附近的矿场上活动。

　　从这些“既没没文化又没见识”的蛮族里，夏夜能知道的也不多。

　　她和珀兰图恩王的对话，充分体现了什么叫鸡同鸭讲。珀兰图恩王眼底的困惑和怀疑之色更浓了。

　　“咳咳。”赫伯特见两人陷入沉默，清清嗓子，强行扭转话题道，“那个小混蛋……”在珀兰图恩王转过视线的注视下，赫伯特尴尬的改口，“咳，我是说，洛尔，他体内到底封印了什么？”

　　夏夜也看向珀兰图恩王。

　　“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珀兰图恩王这次直接坦言，“为了阻止埃尔贡彻底控制尤克特拉希尔树，女王在临死前，把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封印在洛尔体内。”

　　“精灵生命树之心？”夏夜皱眉。

　　洛尔体内被封印的暗幕能量，明显不是他自己弄的。而洛尔年幼，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夏夜才跟着赫伯特，一路追寻精灵王，想获得进一步的线索。

　　但是，现在她得到的答案，却让她更加困惑了。

　　生命树是精灵一族的母树，生命树的核心，和宙网辐射能有什么关系？

　　“应该说，是被污染的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珀兰图恩王补充道。

　　夏夜顿时一振，目光一凝，看向珀兰图恩王。

　　珀兰图恩王也坦然地接受夏夜的注视：“你感受到的异常的、正在吞噬洛尔生命力的能量，就是污染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能量。”

　　这个解释更合理。

　　夏夜轻轻点头，随即追问：“那么，封印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白幕力场，又是谁布置出来的？”

　　“白幕力场？”珀兰图恩王蹙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是女王亲手封印在洛尔身体里面的。”

　　而即使夏夜和珀兰图恩王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赫伯特却仍然保持怀疑地问道：“我还是不能相信。有什么东西可以污染尤克特拉希尔？”

　　珀兰图恩王轻轻摇头，“不知道。但是，尤克特拉希尔树的污染已经非常严重了……”他极低地叹息一声，“精灵的生命树正在走向死亡，即使女王这些年来想尽了一切办法，终究也无能为力。在数年前，尤克特拉希尔的意志陷入彻底的沉眠。

　　“正是如此，才给了埃尔贡可趁之机。他发动王庭叛乱，背叛了女王，强行控制了生命树。”

　　“咦，等等。”赫伯特忽然想到一件事，奇怪地问，“既然没有新生的果实，那小家伙，”他指指正在一边玩闹的洛尔，“他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是从尤克特拉希尔树上诞生的精灵。他是女王创造的。”珀兰图恩王道。

　　这话没由来地让夏夜心底一沉。她皱眉，回看正和癞毛鸟玩得开心的小洛尔。

　　原来，他也不是自然孕育，而是被自己的同族，为了某个目的创造出来的吗……

　　这话看起来也不仅只触动了夏夜，还让赫伯特也深深地皱眉：“创造新生……这是属于神明的，不，这是只有神王阿萨和神王奥尔的才能做到的，是只属于两位神王的领域。精灵女王她怎么……”

　　珀兰图恩王却没有管这个消息带给两人的冲击，只继续着自己之前的话题道：“王庭叛乱，女王在无奈之下，把被污染的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封印在洛尔体内，交由我带出。

　　“女王也知道，她的封印，并不能完全的阻止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污染蔓延。从尤克特拉希尔之心被放入洛尔体内，污染就会开始侵蚀洛尔的生命。

　　“而女王也推算出，在断裂山脉黑森林深处，有一种名为‘域点碎片’的东西，或许可以拯救洛尔的性命。所以，我带着洛尔一路前来黑森林。

　　“但如今，被污染的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已经完全融入了洛尔身体，他……”珀兰图恩王眼神暗沉的一瞬，然后道，“但我却始终无法找到‘域点碎片’的下落。”

　　说完，他听了下来，转头注视洛尔，不再说话。

　　珀兰图恩王已经把他能够讲的，都讲出来了。

　　赫伯特沉思片刻后，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一切？”

　　珀兰图恩王看着洛尔，眼神充满忧虑：“他就是证明。”

　　夏夜也看过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洛尔已经没有精力再玩闹了。他蜷缩在藤蔓柱下，用手捂着眼睛，呼呼大睡着——和他身边，那只把头塞在自己翅膀里睡着的癞毛鸟，从动作到呼吸都如出一辙。

　　“洛尔不是一个普通的幼年精灵，他是女王为精灵一族创造的新王。”珀兰图恩王神色晦暗，“我们的母树已经即将死亡。女王一族为精灵留下的新王，也正在走向死亡……

　　“精灵一族的未来，正在凋零。”

　　这就话过于哀伤沉重。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珀兰图恩王看向赫伯特：“三大祭司都大致知道一些精灵一族的近况，你如果还是不相信我，可以去询问大祭司斐莱琳。”

　　然后，珀兰图恩王看向夏夜：“你是追着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污染而来的。

　　“如果你确认洛尔体内的污染和毁灭你故乡的力量同根同源，那灭亡你的和灭亡精灵生命树的，都来自于同一双手。”

　　“是谁？”夏夜沉声问。

　　“不知道。”珀兰图恩王轻摇头，“女王大约是知道的，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

　　夏夜眉头紧紧皱起。

　　围绕宙网辐射，越来越多的人和势力都已经被牵扯进来。

　　这不是一个什么好预兆。

　　而且，比起宙网辐射，夏夜更关心的一个问题——白幕力场的来源。

　　但看起来珀兰图恩王并不了解。

　　这让夏夜心底十分沉重。

　　她隐约的感觉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偶然。正如珀兰图恩王所说，似乎有一双来自暗中手，正在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夏夜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如果人类末日的降临，真的是和这个世界的某种力量有所牵连；如果地球的毁灭，真的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推动——

　　不论对方是谁，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在夏夜沉思之际，赫伯特接着问道。

　　“女王手札里，对域点碎片的位置描述，非常模糊。我已经把其他的、黑森林中符合描述的地方，都找遍了。如果女王的记载没有出错，那么，域点碎片最后一个可能的位置，就是陷在黑森林中央，地狱之门的烈焰和岩浆里。

　　“这是最后的可以拯救洛尔的希望了……”珀兰图恩王沉缓地道，“我必须取得它。”

　　“‘域点’碎片？”夏夜出声问。

　　这个发音很奇怪。它不属于凡世大陆的通用语。

　　而且，这个音节给夏夜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一时想不起，自己是不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听到过。

　　“对，那个东西到底那是什么？”赫伯特问。显然，一向见多识广的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根据女王手札的记载，创世神康特维尔，曾经在旧世界的核心里，留下一块被成为‘域点原石’的东西。它蕴含着属于康神留下的、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在上一个纪元的神王之战中，域点原石随着旧世界的崩解，也碎裂成三片。当初奥尔诸神离开凡世大陆的时候，只找到并带走了其中的两片。

　　“而女王推算出最后一块域点碎片，正陷落在黑森林中。”珀兰图恩王说。

　　听完他的话，夏夜凝神思索。但赫伯特却并不以为意：“要真是有这样的东西，凡世中还不早为它打得头破血流了。这几年，黑森林附近人来人往，也从没听人说过这里面还有什么强大的异宝。

　　“与其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你不如带着洛尔去加恩贝祭司塔，找冰霜大祭司。你和冰霜大祭司不是曾经在北方，并肩共抗过夜魔潮吗？如果你去请求他用冰霜本源之力治疗洛尔，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珀兰图恩王黯然摇头，“不，冰霜本源的生命能量，救不了洛尔。”

　　“不试试怎么知道？”赫伯特皱眉道。

　　“就是因为试过了，所以知道。”珀兰图恩王叹息说。

　　“啊？”赫伯特一怔，“你去找过冰霜大祭司了？什么时候？”

　　夏夜也看着珀兰图恩王。她也是一路追击着珀兰图恩王的行动路线过来的。他自从离开北方精灵领地界门，一路往东南方而来，直接进入了黑森林。并没有靠近过位于大陆中央的祭司领域。

　　珀兰图恩王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手中凝聚出一团白晶火焰。

　　隔着数米，这团白焰，依然让夏夜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冷扑面而来。但是这种冷意中，又奇异地充满了勃发的生命力！

　　白色火晶的翻涌，给夏夜的感觉，是如同无数的嫩芽正在抽发生长，无限生机在其中翻流涌动。生命正在其中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你居然可以调动冰霜本源！”赫伯特瞳仁猛地放大。

　　但是，做出这样的“创举”，珀兰图恩王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喜色。他撤回手，带着一丝的忧郁忧地道：“没有用。冰霜本源对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污染，根本无能为力……洛尔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也知道，关于域点碎片的传说，实在虚无缥缈。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所在了。”

　　说着，珀兰图恩王眼神中流出一股坚毅，“我不会放弃，即使要把黑森林掀过来，我也要——”

　　珀兰图恩王话到一半，忽然，一只附魔利箭破空而来——！

　　瞬间，三人同时跃起！

　　落空的利箭，击穿珀兰图恩王之前所在的位置。随即附魔爆发，撕裂的风暴气息席卷，将周围数十米的荡成碎土！

　　赫伯特的位置距离洛尔最近，他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洛尔。但还有比他更快的——那只癞毛大鸟，已经牢牢的把洛尔护在肚皮底下了。

　　珀兰图恩王见洛尔无恙，才转身正面敌人。

　　一位身披白色盔甲的精灵王，手持一柄巨剑，缓缓走来。

　　半空中下垂的蔓条间，不知何时已经隐藏了密集的精灵弓箭手。居高临下的弓箭手已然拉弓满月，箭光的附魔在藤蔓闪烁。

　　只待一声令下。

　　藤蔓林之间，身披白色战甲、手持重剑的精灵军队，在外围缓缓收拢。

　　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看起来，你*真正*的追兵到了，珀兰图恩王。”赫伯特在一边叹息地说着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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