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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波光下的水色 下


  回旋的双刃剑搅动起潮湿的雾气,化作一道道的水涡,呼啸着朝着跃居半空中的里恩兜头劈下。迎面而来的强劲风压,不仅压迫着里恩的喘息,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但里恩只是于不可借力的虚空之地陡然一滞,不可思议地划过一道弧线,那前冲的轨迹,便轻松地避过了这强悍的一击以及它带起的余波。

  “切,这种程度的小把戏,你还能使用多少次?”数年前便见识过里恩凌空变向的小技巧的克洛,早已备好了后手,眼见第一击落空,本就只留有余力的他,迅速收回双刃剑的去势,变劈为刺,灵巧地连续挥出了三记突刺,“可不要把骑神,和你印象里笨拙的金属大块头相提并论。”

  紧了紧眉头,里恩默默地再次凭借变向完全躲过了第一击突刺,却被接连而来的第二击搅动的风压带偏了身子,再来不及躲开最后一击。可,作为自身身体的延展,克洛却没能从骑神的手掌中感受到,意料之中,那击中实体的沉重感。

  短暂的愕然之后,克洛迅速得到了答案——里恩的背后,原本赤红的光翼,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苍青色的边缘。挥动着异化双翼的少年,不已然飞舞着凌驾于天穹之顶,用手中的绯皇,冷冷地指向了苍之骑神,做出了邀战的动作

  “切,原来不只是好看的摆设而已吗……但是,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拥有飞翔的能力。”驱动着苍之骑神扬起脑袋,克洛应邀将战斗的场地转向了天空。

  “区区一块烧红的铁片,也想破开奥尔迪涅的防御。”眼见得俯冲而下的里恩,回旋着突破双刃剑构筑出的防护网,将延伸出三倍长度的绯皇狠狠地斩向苍之骑神的身躯。驾驶舱中的克洛晒然冷笑着,即便同样以塞姆利亚石作为主材料,极端强化锋锐的太刀,正面劈砍骑神身躯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在斩出几道白印后憾然断折罢了。

  赤炎临身,太刀也即将与眼前骑神正面相撞,而里恩的动作却戛然而止,“爆!”战斗开始之后一言不发的他突兀地喝出了这个字眼。游离在空气中即将消散的赤炎随着里恩的发色褪去乌黑,眼眸染上血红,也渐变成了更加汹涌的苍焰,一瞬便膨胀着遮蔽了苍之骑神的双眸。随即,他原本迅捷的速度又再次提升了一截,挺起绯皇探向了克洛和骑神融合的位置——驾驶席的所在之处。

  “中计了。”被掩盖在苍焰之后的骑神之眸闪烁了一番,便黯淡了下去,“不过是主视窗之一而已,以为这样我就感知不到你的位置了么。如果不再多展现出一些力量的话,就请在此退场吧。”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克洛,早已全力回转了双刃剑,此刻竟是先一步要击穿里恩的身体。

  片刻之后,克洛愕然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再一次欺骗了自己,“又是虚影,怎么可能?”

  星星点点的幻影还未完全消散,化作重锤般钝器的苍焰,就带着磅礴的巨力就重重地轰击在了苍之骑神握着武器的右臂之上,连带着它的身体也被歪向一边,令骑神的胸前空门大开。同一刻,抽出骑士剑的里恩,平平无奇地向前一刺,晦暗无光的一道青灰色气流,竟是瞬间突破了包裹着骑神的重重防护,正中克洛的眉心——微微的刺痛,随即则是电流般激涌过全身的麻痹感。

  失去了操作者掌控的苍之骑神,眼见得便用从天空中坠落,而一击得手的里恩也趁势展开了追击——眼见胜负便要揭晓,可苍之骑神黯淡的眼眸却是骤然大亮,横扫的左臂正中欺身而上的里恩,将措不及防的他远远地击飞了去,重重地坠向了遍布废墟的小岛,一连击断了数根梁柱,才停住了去势。

  从麻痹感中挣脱出来的克洛,恢复清醒之时,已然随着苍之骑神稳稳地踏在了湖面的波涛之上。而尘土飞扬的废墟中,里恩也重新站立了起来。

  很狼狈。粗重的喘息中甚至混杂上了零星的干咳与飘飞的血沫;弯折如弓的背脊,颤抖个不停的膝盖,抖落了一地干涸的血痂;若非一手拄着骑士剑,一手扶着矮墙,怕是早已重新摔回了地面上,涨得通红的脸颊上更是时不时地掠过一道青灰色的不详流光。

  勉力使用的招式已然透支了里恩的力量,甚至超过这具拥有非人回复力躯体的极限。克洛甚至怀疑,放任时间再流逝一会儿,眼前的少年会不会连认输的话语都没有力气道出。

  然后,他看见,他笑了,倔强中,带着几丝轻蔑的笑容,“两个打一个,真是不公平呢。”

  接着,随着里恩的话语与吃力地举起的手臂,湖面上,响起踢踏的轻响——一匹火红色的骏马,朝着少年掌心里微弱的火苗,踏波而来。

  “艾德里克,抱歉呢,偏偏是这种时候。就让我履行在草原上向你许下的承诺吧。”梳了梳颈上的鬃毛,踉跄着攀上马背的里恩,高高地举起了手中古朴的骑士剑,“让我们一起,好好地跑上一场吧。”

  剑刃引导者黄金的狮子披甲上阵,不仅是里恩,就连他胯下暴躁地喷吐着火星的骏马也被包裹在了金光闪闪的铠甲之上。

  距离启明之时,足足还有数个小时,可横剑于马背之上,如同狮子一般低声嘶吼着的少年,就如同一轮熊熊燃烧的骄阳,灼透了迷雾,撕裂了夜色,朝着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的苍之骑神,发起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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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愣地望着,到底是由于与憧憬已久偶像会面的美梦化作真实所造成的巨大冲击,还是仅仅是因为不愿意去破坏眼前过分和谐美妙的盛景,一直到钢之圣女第三次朝着少女招手,甚至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劳拉才从震撼中恢复了少许的神智,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失态。

  吞咽着干涩的咽喉中本不存在的唾液,僵硬地踏着正步,局促不安地走到她的身侧,刚想要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阵无意义的嗫喏:“我……那个……”啊,我究竟在干什么,难得的,劳拉的胸腔内充满了本该属于这个年纪少女独有的青涩。

  “呵……”轻笑过后,清冷的手掌,在剧情的少女低垂着的脑袋上来回摩挲着,渐渐地变得温热。就如同模糊不清的回忆中,母亲轻抚着年幼的自己,沉溺于意外的亲昵中的劳拉,不自觉地屈下身子,坐上了与她相对的位置。身周的空气里,弥漫着的,醇厚而典雅的清香,也让的劳拉心湖中躁动的波澜缓缓地沉静了下来。

  “啊!”感受到身下坚实的触感与带着夜色的微凉,劳拉在轻呼中猛地咬了咬舌尖,借着痛感真正的清醒了过来——好强大的气场,完全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即便不带着任何恶意,但能够让自己不知不觉地被完全感染,沉浸于其中,也只有传说中真正的圣女殿下能够做到了吧,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臻至如此的境界呢?痴迷于剑道的劳拉,一旦回过神来,最先从心底流淌而过的,却是这般的思绪。

  “很出色,就像我年少的时候一样。”收拢了散发在周身强大的气场,劳拉终于得以直视那张之前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和罗恩格林城中曾经与之战斗的伪物完全不同,即使拥有着几乎一般无二的面容,但两者之间依然有着云泥之别,且不论泛在体表的圣洁光辉,伪物容纳的干涩记忆中,缺失的鲜活的灵魂就让她们无法相提并论,或许当它逝去的一瞬真情流露能够做到,但两百五十年后的她,已然变得更加卓绝。

  “圣女殿下……”劳拉顿了顿,然后在钢之圣女赞许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问道:“能告诉我吗?您今夜与我会面的目的。”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见证吧,亚尔赛德家的小女孩……不,骑士劳拉·亚尔赛德。”顺着钢之圣女抬起的手臂所指的方向,劳拉看到了,一刻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金色流星,直直地坠落在了湖水中央巨大的漩涡之中,两者彼此撕扯着,激撞着,想要努力地融为一体,却又不甘地推拒着。

  “很相像呢,和他……用一张狰狞的面具,去遮掩其下太过于温和的面容。”而为他指明了方向的圣女,却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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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冰冷的湖水之中,**,**,不断地跌向幽深的湖底,泛着微光的湖面好似触手可及,却又怎么也无法触碰,说起来,今天晚上那么大的雾,根本不是月光能够穿透的吧。意识到这点的克洛,骤然感觉到,身边似乎多出了点什么。

  流浪,流浪,漫无目的地从一个地点迈向下一个地点,永不止歇地流浪着。

  在阴暗的巷尾,用瘦弱的身躯,和饥肠辘辘的流浪汉,乃至野猫野狗,争夺那一丁点面包的碎屑。

  在喧闹的码头,用稚嫩的肩膀,倔强地撑起和自己等重的货物,只为了获得勉强能够用来果腹的报酬。

  在幽暗的密林,环伺的魔兽群中,惊慌失措地独自奔跑………………

  “啧啧啧,都是一些有够糟糕的回忆呢。真是的,为什么就不能截取一些有趣点的片段,比如美丽的大姊姊,丰盛的晚餐,在赌坊大赢特赢什么的……就算是让回忆起老头子也不错啊。所以,到此为止了。”犹若游鱼般逆流而上,不断拉长的手终于突破了静谧的水面,探出的面庞所感受到的,却并非是清新的空气,而是凛冽的罡风,“喂喂,就让我一个人丢脸可不好,里恩·舒华泽,你的记忆,也让我看上几眼如何?”

  早在薇塔的嘱咐中知晓了此刻自己奇妙处境的克洛,轻巧地纵身一跃,在额外的好奇心驱使下,扑向了悬浮在半空中,犹自在风岚织就的茧中沉睡着的里恩。

  血与火织就的荒原,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扑面而来的狂岚就将立足未稳的克洛淹没,其中混杂着铁腥的腐朽味,更是熏人欲呕,不愿在此耽搁上片刻。可就在不远处的土丘之上,一个执拗的寂寥侧影,正在用拳头机械地捶打着地面,一次又一次,恍然未觉,自己的鲜血早已浸透了身前赤红的土地,不分彼此。

  “我的痛苦,要远远在你之上。窥视者,区区这种程度的你,根本没有和我对视的资格。”连脑袋都懒得回上一回,耳膜中鼓动着的宏大呵斥也并非是出自他模糊的面容上紧闭的双唇,就这么隔着虚空挥了挥手,克洛便被无情地驱逐了出去。

  醒来的他,依旧安坐于苍之骑神的驾驶舱内,而不远处的虚空中,褪去铠甲的里恩,依旧在光球之中苦苦挣扎,无助的艾德里克,则只能在地面上转着圈儿,一次又一次徒劳地跃起。

  “抱歉,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了。”驱动着骑神的灵力忍让残留着不少,可被赋予的精灵力却已然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莫名的愧疚缭绕在克洛的心头,诉说着不知对谁歉意的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孤岛上唯一闪烁着灯光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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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鸣。”钢之圣女用简短的两个字解答了劳拉的疑问,同时,也伸出手拉回了想要从阳台上纵身跃下的少女,“我们来解决这一切,你只要,继续见证着就好。”

  “我们?”圣女的话语中不容置疑的信服力依旧没能压下劳拉心中想要立即去看个究竟的焦躁,随着身侧隔绝着两个房间的石墙缓缓落下,在那一端的场景中少女窥到了意外的人物,“艾玛?”然后,她又瞅了一眼巧笑嫣然的另一人标志性的装束,“魔女?”印证着最近困扰自己的梦境,劳拉心中有了些许不妙的猜想。

  “呵呵,很敏锐的小姑娘么?姐姐就是传说中的魔女哦。”随即,不顾劳拉一脸警惕的表情,薇塔肃然地转向了钢之圣女,“‘钢’,开始吧,即便有你的全力协助,恐怕也不是一场轻松的享受呢。”

  “啊,开始吧。”遮掩着身形的沉重铠甲就此褪去,露出了其下仅仅能勉强朦胧身形的薄纱,掌心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个西瓜大小的水球,宛若全然由甘露组成,沁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随即,它一分为二,大的那个依旧和原先大小仿佛,却失去了大半灵性。小的那个,则只有玻璃珠大小,灵动地跳跃着,眷恋地蹭了蹭钢之圣女苍白了不少的脸颊,似是颇为不舍,静谧了少许时间,方才慢悠悠地飞向了另一端——薇塔手中握着的法杖,顶端乳白色的宝珠中,原本安安静静地流淌着的一抹绿意,随着小水珠的没入,突然欢呼雀跃了起来,迎接着“友人”的入住。

  突如其来的温软与馥郁的芬芳,骤然将劳拉揽入怀中的钢,轻轻地在少女的背上拍了拍,“去吧。”这般吩咐着的她,宛若了却了一番形势似的,将手中地水球向前一推,倦然地闭上了双眸,几百年了,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疲惫,或许,接下来,会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吧。

  摇了摇牙,恍惚间感到身体里被点燃了什么的劳拉,匆匆地追着飞向里恩的水球,奔向了他悬浮的方向

  另一边,艾玛也是忙不迭地扶住了踉跄着向后倒去的薇塔,“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为魔女的她,同样无法完全理解眼前的发生的一切。

  却不防怀中的薇塔,轻笑着从长袍里暗暗取出了一枚狭长的银针,偷偷地刺在她的腕上。艾玛顿时和瑟利奴同样陷入了酣睡之中,浑然不觉针尖沾染上的鲜血,静静地融入了法杖之中,“真是个学不乖的傻妹妹,婆婆也真是的,就这么放任你和瑟利奴那么早出来行走。哎,希望,你能比姐姐我走的更远吧,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不能今天这样安安静静了喽。”忧郁地挥了挥手,将艾玛和瑟利奴送走的同时,一道淡紫的光芒,也追着劳拉的方向去了,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奔跑中少女的后心。

  苍蓝的骑神静静地沉入了湖底,天空中,克洛之前夺去的照片,轻扬着飘落在里恩的胸口,随着水球没入他的身体,一阵阵的洗涤中,铅华尽去的少年的脸上,绽开了一朵安详的笑颜。

  (删删减减差不多就这样了,勉强还算满意,过犹不及就不好了。

  需要说一下的是关于七姐的本书设定,在认定他就是250年前枪之圣女的前提下大部分人猜测的是盟主利用时之至宝为她延长寿命或者减缓衰老了什么,而在本书中,我自己的设定则是七姐是被雷格拉姆的水之精灵眷顾之人,或者说,一定程度上她已经成为水之精灵的本体了,根据传说中七姐是妖精的孩子以及圣女的崇拜和雷格拉姆当地的精灵信仰的崇拜之间联系的还是有一定的合理度的。所以,七姐本身具有的是非人的躯体,活过200多年也不算什么奇事。恩,也算是为本书主线服务的设定。

  风之精灵,水之精灵,地之精灵,各自都面对无法遏制的衰亡,也做出了各自的选择。

  苍骑本身是没有精灵力的,而是有七姐的权限赋予其少量的水之精灵力,而里恩所能调用的风之精灵力原本也不多,在消耗后和其产生共鸣时量是基本一致的。

  本幕主线剧情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还剩下一章是悠久之梦秋之章,七姐顺带赋予里恩的梦境。本周四之前更吧,应该也比较长的,码完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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