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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十六


  毁了这佛,教言芸生平等无恶,却又因何设那如来高座?

  随了那魔,与此心语对错,不复入耳自世人尺责。

  “我笑,笑众人命运无法自握,权钱碾压逼迫……”

  “我哭,哭那穷苦才子赴京,无知家堂老父遭欺、孩儿受侮难过……”

  “我悲,悲那改嫁的妻妇无复情深,孤等不过……”

  “我痛,痛这十年窗寒一纸而废,教人又如何悔过……”

  “我恨!恨那贪恶儒吏毁我宿梦,戏论功过……”

  他转身落寞。

  ……

  城沦国破。

  寥无云月的敝瑟,残垣曾有人酒池洒血泪落,锦旗舞,嘲着前朝山河。

  那日风乱旌旗撕扯,血聚了江河,是谁人噙泪悲了挽歌,乱坟萧索?

  他闲哼曲过。

  ……

  颜无常,笑无常,笑颜无常。

  有人祈妄,“六道不入,轮回我掌!”

  书生落榜,撼地棍晃,不负一世凄清、凉惘……

  吹冷霜落侵暮天,室简未暖人不眠。

  蛾晃啸风卷残帘,拢盏始燃映少年。

  城外,简陋残破的小房子里油盏火光微亮,夜蛾、昏黄应照着此间。

  “天之道,在恒恒于星辰;地之博博于厚壤……”

  此刻有一少年端坐在破旧的小床前,暗光染了他脸,如果贪婪算是一个好词,我们可以说他正贪婪的研读着手中的书卷。

  颜笑的家庭状况很普通,普通得在这居住的地方任何一家都可以说与他是一般无二。爹娘具在,生活有些落魄。当然如若家里有些许钱财,谁又会在城外安身呢。

  爹念过几年私塾认得些字,母亲是一个城内的姑娘,二十年前他们同时遇上了对方,那日晴朗久久相望,几岁几年一个孩子呱呱坠地。

  一岁那年老爹把他抱起,而娘将他夺走,如此你来我往,欢乐非常,小小的颜笑便在这种环境下“健康”成长……

  五六岁时,老爹总会问他,“你的理想是什么”,并且要求他做出对理想解释,为什么有这样的理想……

  八岁后他又不倦的对颜笑讲述一些历史和这个国家的介绍:九齐国十大发明,开国元勋,皇帝是谁,曾经有哪些个文人骚客青史留名,周围又有多少个国家……父子俩在一起时他每次都会临时抽问,小颜笑做答,他忘记了老爹也会耐心的重复,务必使儿子记下。

  少年了,每每出去捡拾材火或进城时,他都会要求颜笑将自己一路的见闻和想法回家记下,写出一篇文章后给他参考检查,坚持到了现在,所以颜笑对文学的兴趣一直很高。

  有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替他问问。

  对于一个普通而又无任何有关系的人想要有好的生活应该怎么做呢?

  考取功名!

  这个小小的人儿记不清的一年拥了梦想,不及细想就只留下三人在那日纷纷细雨中围炉暖身印象。

  他想着入朝为官,将父母都一起接进去享福安康,再娶个妻子漂亮善良,快快乐乐、平平淡淡就是这一生过往。

  所以他必须要努力,家徒四壁又怎样?这只是暂时的!他暗自发誓,为了自己更为了爹娘,状元自己一定要考上。

  ……

  九齐国,朝堂之上。

  此时正是进士考试中最后的一环,殿试。

  考生们眉头纷纷紧锁着,监考官则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察看,防止有的人作弊传送答案。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看到这一样一副画面:

  满殿的银丝雪发,独有三人留得韶华。

  一把玩着手里水晶羽扇的俊朗公子哥漫不经心的扫视着满座考生,嘴角勾起了讥诮之色。呵,纵你们是十年苦读又如何,还不是于我皇室为仆。

  “咦?”突然他一怔,挑了挑细眉,“有趣……”喃喃道,眼里有些玩味。

  顺着他的目光有一美丽女子,眼神飘忽不定,长发披肩,红唇挂带着浅笑,颈肤白皙得有些晃人,一袭暗红军铠将她丰韵的身姿衬得更加靓眼,看得出她是骄傲的。

  也许在某月的春风下的她会是那日的晴川,但与今天这严肃、郑重的考场却是格格不入,甚至是显得另类。不过监考官见后却恍若未闻,可以预见,此女的身份定然恐怖!

  “嗯?”她眉头一皱,望向那发声的公子,面露不悦,见他脸上更带着玩味神色心里越加不爽了。你算什么东西什么身份?从来都是只有本小姐这样看那些屁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穷酸秀才这样盯着本小姐看了?她心里暗自想,却从没考虑自己平时这样做时他人的滋味。

  “喂,那侧旁的小白脸是哪家的奴才啊?长得人模狗样的”张婷汐故作惊讶的指着那华服公子大呼小叫,全然没有将这场对普通人来说命运转折点的考试放在眼中。

  “奴才?”那公子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被一个臭女人唤作奴才,“你确定你说的是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

  “对,狗奴才”张婷汐淡漠的点点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

  对她来说,打扰算什么,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必须死,在她观念里也许这些人不过只是众多可以说话的蚂蚁中的一群而已,也许某天自己不高兴了一脚就会将之碾死。

  “……张胡孙女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敢把本宫……公子都叫作狗,呵呵,好气魄,果然一代更比一代强啊。不过你有这个嚣张的资本吗?你有这个资格吗?哼,别说是你,就算把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和你爹叫来都不行。你?切,不过是个愚蠢至极的跳梁小丑罢了”那公子也是被她激出了真火,将折扇展开微微摇着,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你知道我爷爷?”她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对于此人清楚自己背经却不惧的态度有些忌惮而已。

  “贱婢,滚!”那公子没有理会她的不解,只是更加淡漠的回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狗奴才,你找死!”张婷汐气极,反正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必死,大不了去麻烦爷爷全力去摆平,当朝皇帝都要顾及他的面子,九齐国真有他摆不平的事?笑话!也许他只不过是个自以为只要中了状元就能高枕无忧的蠢才罢了。

  想到这里,张婷汐起身拔出腰间的长鞭,嚯然抽了过去直扑他面门

  那人迅速的闪身,鞭子抽在了他的座椅伴随着“彭”的一声爆成了粉屑。

  “哼!”刘威脸色不太好,“贱婢,你好大的狗胆!”,将手中水晶羽扇扇面微曲,“嗖嗖嗖”,涂满剧毒的水晶碎片极速飞射。

  “还敢骂我,混蛋,今日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张婷汐面目狰狞,飞扬跋扈惯了,从来只有自己欺负人,什么时候吃亏过被人欺负过?别说仅仅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寒门子弟,就算是将来考上状元,受到皇帝器重,遇到她也必须得恭恭敬敬——因为她背后那大得能压死人的身份。

  “砰砰砰!”她纤手挥动着长鞭将飞来的暗器一一抽爆,毕竟是元帅的孙女,武功又怎会太弱?

  她冷冷的盯着刘威,“废物!”,不屑的吐出两字,“如果使用暗器就是你所谓的倚仗和本事,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说完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刘威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等等!张小姐不能再动手了啊”监考官急忙拦在张婷汐面前。

  张婷汐面色不善的盯着监考官,他心里也是直打鼓,但为了自家老小的性命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该死,他从刚才的情形就暗呼不好,不过才一个眼色几句话的光景,双方就交恶到想要杀死对方的程度了,真叫人头疼,这不是让我这个糟老头子闹心吗,监考官心里暗叹道。

  “老东西,你敢拦本小姐?”

  “不敢不敢……”他忙摆手。

  “那还不快给我滚开!”

  “不是,那个……那个,怎么我该怎么给你解释呢,唉,反正就是不能杀就是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张小姐”监考官冷汗涔涔,急得苍老的脸憋得通红。

  “不懂,现在我也懒得弄懂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给我让开。我说能杀就能杀,你再拦着我连你也一起杀了你信吗?还不快滚?!”

  他依旧犹豫在那里不肯移开,只是转身望向那公子用眼神寻求他的意见,见他恨恨的肯定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幸好。他还一直担心刘威会为了面子而给自己这个老家伙出道大难题呢。

  “张小姐,说句实话,到了我这一把年纪了自然是很怕死的,如果不是担心有些事不做会更危险的话,我这把老骨头会出手?所以有些话我还是需要给你说明白的,当然如果你听了我说的话还执意要打杀那公子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此事也与我无关了,好吗?”监考官言辞恳切的说道。

  嗯?莫非他真的大有来头,监考官不惜得罪我也要拼命保住他的性命,张婷汐心想。这监考官在朝廷的地位也是不低,官职只在丞相之下两位而已,可以说权倾朝野都不为过。

  自己不怕他是因为自己身后的势力具备的庞大能量不是他可比拟的,更何况自己所代表的是武将而他是文臣,文武不和是亘古不变的,历来都是相互打压,所以这些都是她的底气与理由,而那华服公子呢?

  “好吧,你说”张婷汐也不傻,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杀人而已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监考官走到了她耳边只低语了几声,而张婷汐脸色却逐渐变得极为难看。

  “三……”

  “住嘴!”

  “嗯?”她疑惑的看向监考官。

  “张小姐,冷静一点。如果你现在把他的身份当众说出来,即使原因是向他赔罪,但却是完全将他的脸给踩在了地上啊,你将皇室的威严往哪搁?别忘了,刚才狠狠的羞辱他的是你,那些话可难听得很呐,这里的人都听见了。而现在因为他的身份而又要道歉的人也是你,你是要让他颜面扫地记恨你一辈子吗?这事处理得不好的话,你我和这些考生可都得掉脑袋呀,事关皇家尊严问题,你背后的元帅都保不了你!”他微不可问闻的声音解释道。

  “那个……公子厉害,小女子武艺疏浅,适才若不是公子手下留情可能我也就死在这里了,之前多有得罪是我的过错,现在咱们不如握手言和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结”她透着真诚与豪放的爽朗一笑,伸出了白皙纤手,若不知其为人的话绝对会被她“真挚”的语气哄骗过去。

  “呃……好,既然小姐都这样说了,如果刘某再计较就显得矫情了,我与小姐言和便是”虽然明知道她会转变态度,但明显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无耻女人的变脸速度。

  惊愕了一下后,他也是保持着“翩翩风度”与她双手象征性的握住。

  现在只能先顺着台阶保全住颜面,但这事没完!他恨恨的想,张婷汐,等不了太久,我就要将你压在身下日夜婉转承欢,看看倒那时你的变脸变的倒是何种风味,呵,玩够了再将你送入青楼不间歇的接客以消我心头之恨!

  两人心里虽然各自盘算着,但还是都回到了原位,被张婷汐击碎了的凳子也早已更换。

  对张婷汐来说这场殿试不过是家里给自己安排在九齐强势上位的崛起之路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戏码罢了。(九齐国女人也可以参加考试)

  而三皇子只是来玩玩而已,现在这事暂时结束后他又继续的扫视众人,只是眼底有一丝阴翳。

  两人大闹使监考官无比头痛,但考试依旧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干扰而改变。

  其间有不少人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片刻。不是说他们就不好奇,而是他们现在都不敢好奇,不敢因为好奇就耽误了自己的十年寒窗无人问的艰苦,不敢辜负临行前家中老人殷切的目光,不敢延误贤妻与孩子枯等孤床,不敢……

  在这些埋头答卷的儒生中有一少年“混迹其中”,亦是不曾抬头语言,默默的解答宗卷,素衣长衫,裤脚破烂,一只胳膊撑着干净的脸,偶尔沉思停顿后又继续落笔,洋洋洒洒……

  漫漫远路,十载再复。

  梦臣据府,挑灯刺股。

  三日了草敷,金榜城池污。

  乱世谁人覆,许于儒冠误!

  太平台擂壮士选武,状元出,战乱建功将士戮。

  秀才昏黑跌撞一路,殿试始步,榜中乞三行字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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