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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一三一、九牛一毛


江染霞急勒马缰,哪里还刹得住?眼瞅着一只蒲扇大的手掌伸过来直抓向马笼头!

        柳轻一惊,抽箫迎击想要格开那人的手,谁知对方不闪不避动作不改,玉箫点在那宽大的手背上,竟发出铮的一声金石相击之音。

        这人难道是铜皮铁骨?!

        他一怔之下倏觉有利刃破风迎面袭至,忙回箫防御,瞬息间只听一阵疾如密雨的叮叮细响。

        几乎与此同时,那铁塔壮汉的大手已将及驾马笼头。

        龙吟声响,盈虹出鞘,一道银光直逼那蒲扇大手的手腕穴道。

        “叮”地一声轻响,那汉子的手竟丝毫没有破皮,但柳轻凝内力于剑尖击在其穴道上,他终究是酸麻吃痛,动作一滞,没有能够抓到马笼头,驾马几乎是贴着他手背而过。

        “不要停车!”

        柳轻喝道,只这一转瞬,玉箫已与对手的短剑交锋了数十招,江染霞却连那攻击之人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她正欲扬鞭再笞驾马,陡觉一股强大的阻力止住了马车前行,扭头一看:那铁塔般的汉子未抓到笼头,便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从侧面抱住了车厢。

        他原比常人高大,手臂也比别人的更长,车厢虽然不小,他展足双臂站步沉腰竟抱了个结实,稳稳将马车定在原地。

        驾马先时被江染霞勒停,原在减速,此刻受到这般强大的阻力自然难以对抗,唏呖呖扬蹄悲嘶,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倒往后退了几步。

        “松手!”

        江染霞娇叱拔剑向那大汉的手臂砍去。

        柳轻正挥剑全速应付对手,见状忙急声喝道:“不可!”

        这铁塔壮汉的外家功夫已臻化境,以江染霞的功力挽月剑非但不能伤他,恐怕反会激怒他。

        江染霞听得喝声再想收势已是不及,索性横心更加了气力,倒要看看这血肉之躯如何受得吹毛利刃!

        挽月剑砍在那粗硕的手臂上,发出铮地一响,如击金石般,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

        那铁塔壮汉哈哈一笑,双臂猛然一收,坚固的木质车厢瞬间便在他臂间片片碎落,他也不抖落木屑,便探臂去抓江染霞。

        本来江染霞坐在马车的另一侧,常人隔着半辆马车几乎不可能够得到她,但这铁塔壮汉身高臂长手又大,竟是绰绰有余!

        幸好她机灵,顺着挽月剑被弹起之势撤剑缩身,车厢碎裂时虽然骇了一跳,但速度未减,已是灵巧地翻身跳下马车,躲过了那蒲扇大手的一捞之势。

        那铁塔壮汉一抓不中,绕过马车去捉她。

        江染霞心知自己难以力敌,也不进攻,只围着马车逃来逃去。

        那铁塔壮汉外家功夫虽强,身法却不快,如何追得上踏风七步?被遛着转了两圈后恼羞成怒,狂吼一声,举起两个钵盂大的拳头狠狠向马车捶落,只砸得辕断轮塌木片纷飞,他怒吼着抬脚踩过马车残骸向江染霞直扑而去。

        柳轻见状眸色一戾,箫影陡炽,如疾风暴雨般猛攻与自己缠斗之人——他已看出此人剑法虽快,但内力不强,若以快打快自己说不定还要输上半分,故而索性以力相欺,倒可制胜。

        果然,不过三招两式,那人已吃不住劲,闪身向那铁塔壮汉退去,怒喝道:“人头要紧,你抓她作甚!”

        那铁塔壮汉闻言一愣,似乎才醒过神,转身看向柳轻。

        趁着这一档口,柳轻已飘身而至,把江染霞护到身后。

        “九牛一毛?”

        他冷声问道。

        那铁塔壮汉没有开口,只听他头顶上有个声音笑道:“想不到听云公子竟识得我们夫妻,真是不胜荣幸!”

        江染霞抬头望去,这才看清那与柳轻缠斗之人竟是一个女子,身量倒和自己差不多,只更偏瘦一些,此刻正站在那铁塔壮汉的肩上,垂头俯视着他们两个。

        柳轻眸色一深,神情更为凝重起来:“九牛一毛”是一对夫妻猎人,他们不属于任何杀手组织,专以杀人赏金度日。

        丈夫郑九牛,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刀枪不入独步武林,妻子毛氏,身法轻灵剑速迅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快剑,这都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一力一速夫妻合璧,简直天衣无缝!所以,他们可算是这些年来江湖猎人中的翘楚。

        柳轻知道今天是一场硬仗,没有任何情面或侥幸可期待——对方唯一的目标就是自己的人头,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击退他们,保住自己的人头。

        他目注毛氏,侧首低声道:“霞儿,退后一些,那女子剑很快,小心她偷袭你。”

        “哦。”

        江染霞弱弱地应了一声,缓缓向后退了丈许。

        柳轻心头稍安,仰头一笑道:“好啊,那就看看贤伉俪今日能否拿走这三十万金的彩头。”

        毛氏格格一笑道:“多谢听云公子赏饭。”

        “饭”字音犹在齿,剑锋已如电而来!

        柳轻玉箫一转挟风相迎,毛氏身法连变皆未能脱出劲风笼罩,她不敢硬碰,只得往郑九牛身后一缩。

        柳轻还待追击,郑九牛的大拳头已呼啸而来,他心知硬拼无益,只得抽身退让。

        谁知,他这一撤,毛氏的剑立刻紧随而来疾袭追击。

        这一下与方才单打独斗大相径庭:毛氏攻强守弱的劣势瞬间便被郑九牛完美弥补了!

        只要柳轻以力相欺,她便躲到郑九牛身后,这座移动的人肉屏障刀枪不入内力难伤,更可怕的是还时常以蛮力发动突袭,无需章法,无需速度,他只要凶猛出拳,没有人敢视若无睹!

        柳轻素善借力引力,这种蛮力进攻原对他构不成威胁,但他只要一分神闪避点引郑九牛的攻势,毛氏的剑就立刻如影附形而来。

        这夫妻二人配合多年默契已深,彼此戮力,互为凭恃,威力瞬间翻了数倍,竟是生生迫得他攻不可攻,守又难守,进退不得之间已落了下风。

        柳轻暗自心焦,知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却苦无破解这夫妻合璧之策,未免心气一躁,但听嗤嗤数声,衣衫已被毛氏的剑锋划破。

        好在她所用的是短剑,又忌惮柳轻的内力,未敢过于近身,是以只划到衣服,未伤及他身体,他忙敛神应对,不敢再大意。

        毛氏刺破柳轻衣衫,不禁精神大振扬声道:“加把劲,这彩头是咱们的!”

        郑九牛听言,大吼一声,立时发起一轮猛攻,毛氏随势进击,柳轻被这夫妻二人逼得连连后退,正倍觉艰难之时,忽听江染霞在一旁叫道:“大蠢牛,小心暗器!”

        说话间,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直飞郑九牛面门。

        郑九牛想也没想抬臂一挡,谁知那东西是软的,碰着他的手臂便噗地四散开来,瞬间臭气熏人——原来竟是一团马粪!

        江染霞得逞地大笑道:“大臭牛,这个暗器厉害不厉害啊?”

        她说着,又是嗖嗖两颗往郑九牛面门招呼。

        那郑九牛仗着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闯荡武林,臂如铜棍,拳似铁锤,故而已无需任何兵刃,但他万没想过会需要对付马粪攻击:躲吧?他速度和反应都没那么快,伸手挡了两下,这新鲜的马粪着力即散,弄得他满手满臂臭不可闻。

        马粪虽然不存在任何实际伤害,却能成功挑起一个人的怒火,郑九牛狂吼一声转身向着江染霞轮拳追去。

        毛氏正在全力猛攻,不防人肉屏障竟会骤然撤离,她一惊之下急忙欲退,柳轻哪里还肯给她机会?眸色一戾箫剑挟风凌厉压至!

        剑光漫漫,箫影重重,毛氏在强压之下连呼救都来不及,但闻一声惨叫,已斜飞出丈许,委顿在地。

        郑九牛正把江染霞追得到处乱窜,冷不防听到妻子的惨呼,不禁大惊失色,转头看见她扑跌在地,不由惊呼一声“倩倩!”,再顾不得跟江染霞置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毛氏身边,蹲身想要扶她,又发现自己满手是马粪,自然扶不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柳轻缓缓走到他们身前,淡淡地道:“放心,她死不了。”

        郑九牛双目圆瞪便要起身发作,毛氏忙拽住他道:“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哪有命在?”

        郑九牛对妻子言听计从,虽仍恨恨地瞪着柳轻,却捺下性子按身不动。

        毛氏擦了擦唇角流下的血丝,强撑着攀住郑九牛的肩头站起身来,抬眸勉强笑道:“我们与锦曦岛素无仇隙,原只为赏金而来,如今落败,多承公子垂怜恩赦,公子放心,今日之伤,我夫妻唯有感激,并无怨恨,还请锦曦岛也勿介怀我夫妻的糊涂妄念。”

        柳轻苦笑一下道:“匹夫怀壁尚且是罪,况且我顶着的是价值三十万金的人头?想杀我的人都要介怀,只怕我此刻已介怀不过来了,你放心去吧,我刚才没杀你,现在也不会杀,至于将来,我若还有命在,就看你们是否有别的可杀之处。”

        毛氏闻言,知道他并未记仇,方才忍痛欠了欠身,坐到郑九牛肩头,轻轻地说了声:“告辞。”

        郑九牛一声不吭起身迈开大步便走。

        江染霞站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打输了就讨饶,要是我们输了,她可会放过公子?”

        柳轻宠爱地笑睇着她那一脸忿忿不平:今日若非这丫头机智,此刻自己恐怕已是身首异处,竟是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傻丫头,你总记得我救你之恩,可算过你救了我几次?

        江染霞听柳轻没有反应,不觉转眸抬首望向他,却正看到衣襟上的那几个大口子,轻呼道:“哎呀,公子的衣服破了!”

        她说着,下意识抬手要去替柳轻整理,又想起自己刚抓过马粪,忙收回手来,伸到鼻前一嗅,一张小脸儿顿时皱作一团,忙一脸嫌弃地把手抻得远远的。

        柳轻瞧着她逗笑的模样,又爱又怜地道:“现在才知道臭啊?”

        江染霞苦着脸甩着手道:“这才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柳轻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忙转身去马车残骸里翻了翻,两个水囊倒都没破,他提过一个水囊来,缓缓倒出水来给江染霞洗手。

        反复洗了三四遍,一囊水全用完了,江染霞嗅了嗅双手,方才勉强点了点头道:“只用清水能洗成这样也就罢了。”

        马车已毁,幸好马儿倒未逃走,柳轻和江染霞卸下马背上的断辕,将它牵至一旁,从马车残骸里翻出水囊和干粮系在马背上,因为原不是用来骑的马,所以没那么多地方挂东西,只好将衣物包裹各自背着。

        柳轻翻身上马,探手把江染霞抱上马背扶她在身前坐好,柔声叮嘱道:“坐着别乱动,这马没有鞍子,仔细摔了。”

        江染霞在他怀中乖乖点头,柳轻环着她娇小的身子,低声叱马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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