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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掉马


盛京,箫将军府,前院。

        夜色深沉,将偏门关闭,箫彦才刚若有所想步入客堂,就被自家妹妹当头拦下。

        已近子时,箫盈袖仍穿着一身繁复广袖流仙裙,秀眉俏目,墨发珠钗环绕,双颊薄施粉黛,一眼望去媚色动人。

        看到只有箫彦一人,箫盈袖上弯的唇刹时撇下去,失落不掩,“哥哥,殿下今晚仍不来吗?”

        箫彦面色一沉,剐过去人一眼才接话,“殿下要忙生辰宴的事自然暂没时间操持其他,行了,时辰不早了,回屋休息。”

        没时间做忙其他,那怎么会夜夜留宿青楼?

        想必欧阳星沉那女人,表面自持孤傲冷清,性若寒霜。私下里,不定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狐媚子术纠着太子不放,这才把向来洁身自好的殿下缠住了。

        一股心间郁气难抒,没法奈何,箫盈袖折身回屋。

        后而,夜阑人静,屋内佣人悉数退下,一柱香时辰后,内室,箫彦沉沉阖下的眸突然睁开,无声息起榻,男人换好一身玄黑夜行衣,在暗夜里迅疾如风,只影掠飞。

        婉君阁,灯影煌煌如昼,一闪一烁中映出或韶华歌舞、或偎人娇喃的美妓,靡靡之音交织在耳畔,一片春光乍露,旖旎惑人诱景。

        兰字房雅间偏离一隅,位置极佳,轩榥薄门一关,便能阻却满楼风雨,正中央的钧瓷香炉内苏合静静缓缓飘空,散出一室安谧。

        轻着手脚侧躺在榻,欧阳星沉莹眸里嵌着太子铺呈在月光下静好睡颜。以眸光为笔,细细描摹着男人高轩的眉目,料峭的鼻梁,瓷白利落的下颌线。伴着自鸣钟敲响两下,欧阳星沉才要不舍唤人,床榻上,蚕丝寝被已经同一时掀落。

        迟来的酒意上头,封逸辰俊眉蹙开一瞬,刚及起身,手边便送来一盏清茶。

        “爷,是不是不舒服,喝些茶润润喉,会好很多。”

        封逸辰唇角起弧,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越过近在咫尺的瓷盏男人自顾自登足离榻,带着点初醒的暗哑音如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磁沉低迷,令薄讽的话语听起来也如情话般动人。

        “欧阳星沉,这里没有外人,你作戏不必演全套,抑或者,你入戏了?”

        西洋水银镜澄澈平鉴,里面反射着莲花烛火的柔光,里面清楚映照出男人冠玉般容颜,也把他一双不溅漪澜的桃花眼明晰显现,里面或温或冷,什么都没有。

        “殿下笑言,奴婢有自知之明。”

        低下羽睫,欧阳星沉将手中无人问津的茶盏放离,再出口,声籁恢复如初,“不论殿下打算作何,奴婢望殿下,多加小心。”

        丑夜疏阑,太子府禁卫无声无息,层层拱卫,高阁红墙,抄手游廊。

        内殿灯火绚明,一片安静,紫檀木书案前的独角兽金雕,不停从口中吐着水柱,高幽沉香水,沁人心脾,

        悄然,雕花薄门被一双修长的手推开,看到来人,屋内静候的一老一少忙起身请拜,“微臣,参加太子殿下。”

        精致的五官被鎏金昙花烛镀的越发绮俊,封逸辰反手将二人一一搀扶,“外公,舅父,你们折煞孩儿了。”

        片刻,屋内传出一老者的询问,“孩子,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那个箫世子,值得信赖吗?”

        疑问完,凌蒙平又自言自语,音色沙哑无奈又心疼,“孩子,你父皇根本就是个无心君王,当年你母后亲手被他所害乃他人亲眼所见,你又作何非要以身涉险,聊试人心?”

        深知母后的死已成为外公心中永不能触及之痛,封逸辰略一思虑直接将话题避过,摆明条理,“箫世子与孩儿情同手足完全可信,这一点外公无需担忧,至于孩儿非要执着演这样一出苦肉计,全也不是为了试探父皇。”

        相顾一眼,净蒙平与凌志宇一时难解。

        移开搭扣在玉佩上的手封逸辰有节律的敲打着案几,温逸的面孔在幢幢烛光映染下透出逼人的桀骜,“孩儿不日前发现了一桩有意思的事,有些人欲通过一些腌攒活物暗传消息,妄图在孩儿生辰宴上大做文章。”

        “殿下的意思是……咳咳!”

        离座,为凌蒙平倒来龙井润嗓,封逸辰这才温声继续,“外公,舅父,无论这些各怀怪胎之人目的是否相同,只要有任意一点变数就足以让他们自乱阵脚,满盘皆输。”

        “而孩儿,是戏中人,也是看戏人。”

        封逸辰料想得不错,心有旁骛之人确实全勾结在了一体,正绸算他们将要上演的大戏。

        长安,茗王爷府。

        直至月上三更,王爷封茗才打发走人。踱回座椅,封茗清嗓对着空气喊话,“行了,出来吧!”

        音落同一晌,屋内书架在无外力作用下缓缓向两侧自移,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位不惑之龄的中年男子,尖脸阴目,蹩着足一瘸一拐的靠近,“大哥,你可真厉害,把那大皇子哄得一愣一愣的。”

        封茗并不吃来人给他戴的高帽,眼见天色不早,想到不久有一场硬仗要打,封茗头疼的抓紧时间眯眼养神,“四弟,你找的人确定靠不靠谱,若出点什么意外,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大哥我。”

        封汕细白的脸纵开沟壑,肯信的架态几乎要拍着胸脯保证,“大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哥尽管放心。”

        料想以人惯有的鼠胆绝不敢在这种重大场合多有造次,不再多言,封茗行到门边才要离开,想到什么突然一回头,顺嘴感叹,“别说,四弟你这易容术倒挺高级,跟真人似的,手下被你发展壮大的那个阑式一族,也挺像那么回事。”

        封汕呵然一笑,憨厚又老实,“为保命裹的假面罢了,大哥谬赞。”

        曙光才映上窗檐,安静了一夜的书院旋而喧起人声。今日虽不做休沐但应麓书院因太子生辰日自觉停课一天,众学子早早起榻洗漱,不苟一丝理衣整容紧着时间出门前往太子府,庆贺祝辞。

        半柱香时间内,学院归寂空旷,连那些寻日出门不易的平民学子也不放过此次与天同庆的机会结伴行出,人众相继离开中,有一间庐所却反常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声响。

        阑珊目光接近痴呆,几乎十二个时辰没敢阖眼,阑珊满脑袋全被几个字箍紧锁死,身心像处在一根摇摇欲坠的吊桥上,仿佛推开眼前那扇门,就意味着迎接死神的降临。

        纸条上的字很简单,一针见血,却更大逆不道。

        连起来,阑珊又机械默诵一遍:

        【换装于生辰宴,刺杀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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