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文卿禁不住萧铮吃人一样的目光，苦笑着转身离开。
目送着文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萧然收起了女儿家的羞涩，拿起了平日里在萧铮面前长姐的架势。
“阿铮，你与阿姐说实话，圣上真的没有为难你？”萧然担心的问道。
萧家世代手握兵权，虽一心为民为国，可架不住其他人的恶意揣测。
萧家向来行的端坐的正，自然不怕一些流言蜚语，可若圣上听信了一些奸佞谗言，恐对萧家不利。
父亲不在，母亲近来身子羸弱，萧家又无甚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大局，平日里的迎来送往，操持家务大多落在了萧然身上。
此番萧铮被圣上一同禁足东宫，萧然难免要多想一些，父亲在边关拼死杀敌，京城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绝不能让父亲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
“阿姐，”萧铮伸手揉乱了刚到自己肩头的少女的发顶，“你不必忧心，圣上此次发怒只不过责怪我与文卿兄未担起伴读的责任，圣上考察太子功课时我也在场，太子答的真真是一塌糊涂，圣上如此气恼也是情有可原，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萧铮试图安慰着自己的阿姐，“再说，若真发生事情还有我顶着呢，不管怎样我一定会保护你和娘的，你且就放宽心吧。”
萧铮神采奕奕，做出了少年如此坚定而又纯真的誓言，萧然看着自己如此意气风发，努力安慰自己的阿弟，满腹的忧虑化为最温柔的笑容。
“阿铮，我信你。娘在等着你呢，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
萧然和萧铮并肩向母亲的庭院里走去，萧铮察觉到阿姐兴致不高，便绞尽脑汁的想要说些什么使阿姐开心起来。
萧然便附和的笑了起来，只是在萧铮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自己的手，萧家担着整个大越国，这太沉太重的担子总有一天要落到萧铮身上，她看着眼前竭力逗她笑的阿弟，满满的苦涩涌进了心间。
若真有那一天，身为萧家女儿，身为萧铮的长姐，她必要和阿弟一起承担，用她自己的肩膀。这条艰难的道路，不能让阿弟孤身一人走。
不多时，二人拐进了母亲的院里。
“娘！”萧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高兴的唤道，拉着萧铮的手，掀开帘子径直进了母亲的房里，“阿弟回来了！”
萧夫人正在榻上卧着，去年冬季她染了一场风寒，自此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便浑身不适，只得长卧病榻，宫里派了许多太医，却都束手无策。
“铮儿！然儿！”萧夫人欣喜唤道。
身旁的丫鬟赶忙上前将她扶坐在榻上。
屋内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萧然和萧铮快不来到萧夫人榻前。
“娘！孩儿不孝！未能在床前尽孝。”萧铮跪在母亲身前，自责的说道。
萧然的眉眼随了萧夫人，萧铮则更像萧将军，此刻两行清泪自萧夫人眼中流下，这个一生坚韧要强的妇人在儿女面前泣不成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萧夫人重复道。
萧然竭力忍住要流出的眼泪，扬起一抹笑：“娘，阿弟回来是好事，都该笑着才对。”
“阿姐说的对，母亲身子不适，更应保持身心舒畅才是。”萧铮伸手擦去了母亲的眼泪，轻声安慰着。
“夫人，饭菜都备好了，留小姐和少爷在此用饭吧。”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竹清在一旁及时说道。
“竹清姐姐说的对，阿弟今日刚回府，今日好好休息一番，明日若天晴了还得去校场操练，这习武之事可是一天都耽误不得。”
“然儿说的是，习武之事一天都不可耽搁。”萧夫人连连附和。
之后，萧然和萧铮陪着母亲一起用了午饭，萧铮说着自己这些天遇到的事，一件件本十分凶险的事被他一带而过，尽挑些有趣的事讲，逗得萧然和萧夫人眉开眼笑，连一旁服侍的竹清和澄秋也不禁暗地里笑弯了眼。
时间过得很快，这之后萧府的生活又变为了平常的模样。
天气晴朗，萧夫人的身体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萧然身上的压力大大减少，萧然也可以好好的缓一口气。
萧铮每日则重复着习武，读书，不时进宫指点太子课业这些事，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滑过。
那天之后，文卿找了个时间亲自上门拜访了萧夫人，并为萧然送来了几株开得正盛的睡莲。
萧然欣喜非常，将睡莲好生的养在了院中，靠着它打发了烦闷燥热的夏季。
眨眼间入了十月，十月中旬就是萧然和萧铮的十三岁生辰。
萧家在大越国威望极高，但因为家中人丁稀少，萧夫人又是个不爱热闹的性子，因此萧家与京中王孙贵族平日里并无什么过多来往。
萧然随了母亲的性子，性格淡然，对这些繁琐的礼节并不十分热衷，更不用提萧铮，甚至在生辰那一天里仍打算一整天待在校场中练武。
因此众人并没有大办生辰宴的打算。
可虽然萧家不打算大办，可并不妨碍一些人挂念着此事。
十月十五，早早的就有源源不断的马车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到萧家门口。
萧夫人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一招待，萧然过了生辰就十三了，这些天一直跟在母亲身旁详细的学习管家事宜。
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萧然一袭烟粉色百花曳地裙，一整套的镂空兰花头面，配上一张精致的面庞，将小女儿家的娇态展露的一览无遗。
可她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神态不慌不忙，与各位侯爵夫人交谈时有理有条，端的是一幅将门虎女的姿态。
今日来的大多是女眷，无论是伯爵夫人还是一些品阶稍低的官员夫人，见了萧然皆赞不绝口，萧然一一应对，与众位夫人打成了一片。
期间，若有哪位不会说话的夫人冷了场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萧然见情况不对忙不动声色的打个圆场，有时拿出小女儿的天真逗个趣，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的掀篇了。
被圆场的夫人暗地里感激不已，而那些与此事无关的夫人则对萧然更有好感。萧夫人看着备受夸赞的女儿，面上带着笑，心里自然是自豪不已。
就这样，不过是两个孩子的十三岁生辰，最后络绎不绝的来了许多人，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皆送上了贺礼，不算上那些只备了礼而没打算留下用饭的人家，留下的人竟也坐满了十几桌的席面。
还好萧夫人早就料想到了这个局面，提前准备了宴席，这才没出什么差错。
人来得差不多时，萧然进了内间招呼世家小姐们，萧夫人则留在前厅招待众多夫人。
萧铮正从外面快马加鞭的赶回来，那些世家公子则暂时由肃阳伯家的大公子招待。
这次生辰宴上各家夫人几乎都带上了自家的姑娘，尤其是一些门第不是很高的人家，而年纪相仿的公子却没有来许多，就算来，来的也都是一些门第极高的伯爵侯府家的公子。
萧铮与萧然已经十三周岁，心中有什么想法的人家也该有所行动了。
对于萧然这位将军府中唯一的嫡长小姐来说，寻常人家根本不敢肖想，也就一些家世，相貌，才学，人品极佳的公子才有几分希望。
甚至，不少人暗中猜测过，凭萧然那样的家世容貌，再加上萧家长盛不衰的荣宠，萧然就是进宫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而对于萧铮，则很少在那些侯门贵女择婿的范围内。
萧铮是萧府唯一的男丁，萧将军长情，一生只娶了萧夫人一人，若无什么大的意外，萧府和大越国的重担迟早有一天要落到萧铮的头上。
嫁入萧家虽然意味着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可后半生注定与夫君聚少离多，说句不好听的，若萧铮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家姑娘可就年纪轻轻的守了活寡。
那些身份尊贵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自家万分呵护的女儿后半生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她们不在意什么声名荣华，那些东西对她们来说有则锦上添花，无则无伤大雅。
因此，想要加入萧家更多的是一些世家大族中不受宠的庶女和品阶不算太高的官家女儿。
而京城中，这样的姑娘反而不在少数。
萧然并未因为身份对这些姑娘有什么怠慢，反而与那些世家贵女一视同仁。
当然，这次也来了不少门第极高的小姐，她们更多的是打算与萧然打好关系。
忠勇侯家的姑娘是出了名的热情单纯，小姑娘也就比萧然小了几个月，此刻见着走进来的萧然，眼里发着光，“萧姑娘长得可真美啊。”她小声对身旁自己的丫头感叹道。
小丫头回头看去，也满眼的惊艳。
屋里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因为萧然的到来而有了片刻的安静，接着那些衣着华贵，举止大方的姑娘们率先迎了上来。
忠勇侯家的姑娘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她家中兄弟众多，但姑娘就她一人，平日里家中娇惯，便养成了个单纯直爽的性子。
“萧姑娘，你就像是从那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她诚心的感慨道。
萧然微微一笑，彻底把忠勇侯家的姑娘给看呆了。
亲切的拉起小姑娘柔若无骨的手，萧然招呼着诸位姑娘就坐。
萧然聪慧，又从母亲那里学了颇多为人处事的手段，此刻众人坐在一起聊的欢快，不时笑作一团。
不多时，外面进来个小丫头，通报公子回府了。
萧然脸上笑容更盛，向各位告罪了一声，起身离开去迎接自己的阿弟。
有几个爱笑爱闹不怕生的姑娘对这传闻中的萧家少爷也十分感兴趣，便与萧然一同前去。
有一个人动身，剩下的便也大胆起来，哗啦啦的跟了一群，裙衫飘动，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打打闹闹，令见了的人无端的想起一句诗句来。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煞是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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