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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普通一兵


王玉柱是闭嘴了,可对面的大李明战斗力也不弱,她捏着依念的手背道:“你听见没,原来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啊,我们今天还真幸运……”

        依念正打着腹稿该和阚江川说些什么,总不能绷着不说话,多不礼貌。被这么一分神,话又卡在喉咙里。

        对面的阚江川被大李明这么称呼,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别,可别这么称呼,我们只是普通一兵,比起那些牺牲了的战友,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们也一样让人敬佩,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依念抬眸看着对面几个人,这是她由衷的心里话,不只是对阚江川一个人说的。

        阚江川忙摆手:“别这么说……”

        “依念、大李明,可找到你们了。”两个曙光厂文艺队的成员不知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逛街,又折回来了。

        其中一个辫梢系着两个粉色绸纱做的蝴蝶结的队员紧走几步,一屁/股挤到依念身边,看看依念和大李明,又抬头看向对面,一双眼睛在对面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阚江川脸上,一双钩子眼像钉子一样定在上面:“这几个解放军你认识?”

        说话的功夫眼睛都没离开过阚江川的脸。

        “不认识。”依念被她挤的身体偏靠在大李明身上,蹙了蹙眉,偏头问道:“你没去逛街呀?”

        扎蝴蝶结的队员眼睛还勾在阚江川脸上,根本没听清,也没心思回应依念。

        阚江川被盯的极不舒服,只能侧过脸,躲过对面赤/裸/裸的目光,对苏茂田低语:“我们找个地方把面包吃了吧。”

        苏茂田也看出对面这位明晃晃的意图,也是及其反感:“那好吧。”说着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另外两人。

        阚江川歉意地冲依念道:“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依念当然理解他的意思,巴不得他快走,要是被狗皮膏药给黏上了,得膈应死,遂点点头,“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阚江川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三人像护卫一样围在他身后,匆匆离开。

        “哎,怎么走了,还没认识一下呢。”扎蝴蝶结的队员站起身,就要去追,被大李明隔着依念伸手扯了一下,随即摁坐在台阶上。大李明平时个子又高,胳膊又有劲,扎蝴蝶结的队员根本就挣不动,只能愤愤地开口:“你干嘛拽我?”

        大李明可没有依念那么有涵养,刚才这一系列情节她都看在眼里了,心里隐约有个猜测,这个叫阚江川的军人和依念之间肯定有点什么,自己好朋友的领地岂容他人踏足。

        “你在厂内勾三搭四就算了,怎么还出来招/惹解放军,那可是手里有木仓的人。”

        依念差点没绷住,紧抿着唇才没笑出声来,这个大李明,这张嘴就从来没吃过亏。

        “你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大李明可不惯她这毛病。

        扎蝴蝶结的队员(1)气不过,却又挣不过大李明,只能坐在那气鼓鼓地啃她刚买的炉果,眼睛却不安分地满场晃,却连目标的影子都没看见,真是气死了。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个基层车间里的小工人,又没多少文化,和依念她们这些整天在领导面前晃的职员没法比,要不是有副还不错的嗓子,自己又会来事儿,会交际怎么能进得了文艺队。

        再说了,依念和大李明刚进厂的时候也是在车间当考勤员,怎么短短的时间就被调到厂党/委办公室了呢,就算依念长的漂亮,有副好身材,这大李明算什么。唉,真是同年不同命,刚刚好不容易遇到个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是个穿军装的,硬生生给搅了,想想就让人生气。

        大李明才不管她心里跑什么火车,只要不去捣乱就行,只是有个碍眼的在,现在也不方便向依念打听,好在不急于这一时。

        电影一点钟准时开演了,大礼堂里座无虚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书几年前大家都看过,书中的保尔在中国早已家喻户晓,更是年轻一代的精神偶像。影片拍的很成功,观众俨然已经将银幕上的保尔柯察金和小说中的人物,以及人物的原型奥斯特洛夫斯基融为一体了。到了影片的后半程,大厅里已经可以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放映结束后,依念和大李明顺着过道慢慢向后走。依念知道阚江川的座位就在斜后方靠墙的地方,可是现在身后不止跟着扎蝴蝶结的队员,还有其他队员都在,她哪有勇气去找他,只能随着人流走出了艺术馆。

        阚江川在远处其实已经看到了依念,但是依念身边不止有那个扎蝴蝶结的队员,还多了几个人,这下更不好过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呼啦啦去了汽车站,又一起上了去往城东的有轨电车。

        身后的苏茂田揽了下他的肩膀道:“别泄气,下次再找机会。”

        王玉柱和严庄禾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低着脑袋不说话。

        “行啦,看你们,比我还沮丧,走啦。”机会一定还会有的,他坚信。

        ……

        繁忙的工作和学习让时间在不经意间飞速流淌,半个月匆匆而过,现在已经是一九五七年十一月底了,之前在两个人心里溅起的涟漪不但没有消散,反倒是一波一波冲刷着内心深处那块不知名的角落。

        今天是周日,难得的一个休息日。夜校的课程已经结束,依念的业余时间总算空闲下来,破天荒睡了个懒觉。父母虽然不愿同儿子去市里住,但心里哪能不牵挂。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清爽,母亲催着依念将一小筐青菜萝卜送到市里三哥家,这是依念爹早上刚从自家菜窖里拿上来的。

        “把这筐菜给你三哥家送去,现在去还能赶上做中午饭。”

        “行,那我下午再回来。”

        依念也有好久没去三哥家玩了,之前每次去,外甥、外甥女都三姑长、三姑短的缠着她不让走,三哥也会炒两个菜让她吃饱了再回家。

        “不急,别贪黑就行。”母亲将竹筐给她背到背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三哥、三嫂又吵架没,你到那别多嘴。”

        “知道了,我有数,你进屋吧,外面冷。”依念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依念的家在堡子的中间,出门向南走还有两趟房,最前面一排土坯房紧挨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马路,这条路直通市里,路南就是那条通向曙光厂南墙根的小河。

        这片堡子里住的老户主要就三个姓氏:郭、李、陈,因此叫三家堡。依念家是外来户,当初父母带着孩子来到沈城,辗转颠簸,最后落脚在这里,现在也有十年光景了。

        依念背着竹筐走到街口,没有直接去公共汽车站,而是拐进街口的合作社,当班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营业员,就住在堡子里,跟依念很熟,见她背着菜筐进来就明白了,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道:“小念这是又去你三哥家呀,看要什么糖?”一边将柜台下面的几个糖罐搬了上来,一边搭着话:“你这当姑、当姨的对侄男外女真是够意思,可没少给他们花钱。”

        依念笑笑:“我嫂子日子过的细,不舍得给孩子买这些零嘴,哪次我去了,他们都巴巴地看着我这竹筐,好像这筐能变出宝来似的。”

        说话间已经挑好了几块包着彩色蜡纸和印花玻璃纸的硬糖块,还有几块高粱饴软糖。

        女营业员咯咯地笑着看向依念:“小念你是没成家,等你成了家就知道了,这过日子柴米油盐都得花钱,可不就得省着花吗。”

        “说什么呢。”

        依念被闹个大红脸,付了钱转身就出门。

        这丫头还不好意思了,女营业员抬眼看向窗外。哎,也不知道谁家的小伙有这个福气……

        三哥的家住在市中心老城北门以里,这一带都是低矮陈旧的小平房,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如今这一片的城墙早已损毁坍塌,而且这片地势比别处要高,常年淤积的生活垃圾和家家户户倾倒出来的炉灰渣子将房屋外的地面越垫越高,时间久了就造成了外面的地面比屋内的高出很多。有的地方严重的,外面的地面几乎和房屋的窗台平齐了,家家户户只好用方砖在门口围成一个三面是墙,开口冲着门的围墙,以防止下雨天雨水倒灌进屋内。

        这一带离老城区的商业街不远,公共汽车和有轨电车在城墙北门外都有站点,依念下了车将竹筐向上颠了颠,腰身微微向前弓了一点,迈步向坡上走去。

        三哥的家就在巷子边上第三家,上坡不远就到了。因为是上坡路,背后又背着个竹筐,依念并没有抬头看远处,而是半低着头,看着前方不远处脚下的路。

        须臾间,前方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沁入耳骨:“是你呀……”

        依念猛地抬头,只见那一袭黄/色的戎装又出现在前方。阚江川正好从坡上巷子里向坡下走,两人距离已经不到十米了。

        依念“啊”了一声,怵然定在原地,待挺直了腰板才看清阚江川手里还握着个空的酱油瓶子。

        “又见面了,你怎么会到这里?”阚江川紧走几步来到坡下。

        依念没想到两个人又奇迹般地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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