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遇“研究员”
迟凛退了两步。
理论上讲，他是潜伏出身，对各种问题的回复应该是信手拈来才对。
然而他不知为何就愣住……连编造个理由都忘记了。
他不过去了趟西郊，却像是连偷偷调查都被曝光了一样。
居然有人……同样这么重视细节？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对你的私人路线感兴趣。”
迟凛松了口气。
“但最近还是很动乱的，不要乱走为好。”研究员无事人一样，似乎也没对他去西郊展现出太多好奇，只是单纯送个信息——
“听说‘盛大’、‘广田’接连出事了吗？”
这两家都是在青城闻名的大企业，一家是做家电出身，另一家则是有着相当不错的零部件加工流水线。
然而他们的老总之前却一并失踪了。
理论上讲，出事路段有摄像头。
然而实际上就是这么诡异——他们乘坐的车从没有任何监控的路段翻车下去，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在社会上更为轰动，效果可远胜于什么“怪谈”。
迟凛其实知道这件事，但也只附和地摇摇头。
……他总不能说其实他还被派出、隐蔽地调查过出事路段周围。
那段路虽然是连环山路，可也没有陡峭山坡，这两人的出事确实有存疑之处——现猜测可能是有其中一人酒驾。
何止。
还有光华医院——最近非常闻名的一间私立医院的院长，连同她的助手一起出了事故。
事故相当惨烈，初步怀疑是医院内存放的医疗物资引起了燃烧、进而爆炸，整个医院都被卷了进去。
还有水声区一家在业界较为闻名的放/贷中介所，老板莫名惨死。
这位老板平时大抵也没做什么好事，才会被在偏远的自家别墅里被发现惨死于地下室中，尸体漂浮在水面，已被泡得发青。
还有地下闻名的搏击爱好者俱乐部、创始人“斗士”，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然而却在比赛的途中被头顶吊灯砸下来，当场暴毙。
还有……
研究员暂时停了下来。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现在像是休息，更像是想看迟凛有什么反应。
迟凛和之前一样呆着。
他为了吃东西、将面具摘掉了。虽然也戴上了口罩，但眼神却透出几分类似恐惧的情绪。
他不是恐惧被研究员描述出的各种惨死，而是恐惧于另一个方向，以至于他几乎脱口而出——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隐情？”
没错，隐情。
社会上流传的大事件也就算了。但……
像是这位放/贷的老板、搏击爱好者俱乐部的事，警方应该都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才对，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你猜呢？”
迟凛机械地摇摇头。
“说不定我就是你认识的人之一呢。”研究员似乎在忍笑，听起来滑稽的机械音都露出了些许笑意，“一个关心你、照顾你、处处想着你的……”
“怎么可能。”迟凛再次不假思索，“我认识的人中哪有这么跳脱的，还总想把我迷晕带回家，当实验品。”
研究员：“……”
研究员：“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真把你带回家……可能就不满足于只做实验了呢？”
迟凛：“……？”
“开个玩笑。”研究员回归正常，“不过你能知道这些是隐情，也不简单啊。你又是谁呢，‘c’？”
迟凛没有回答他。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对站了一会儿。
铃声在回荡，在两人似乎应该交错的目光中穿梭回游。
突然间，咕咕咕的叫声打破了僵局。
迟凛被震了下，望向那只玩偶鸽子。
原来是研究员捏了下那只鸽子的肚子，发出阵仿真叫声。
“哈哈。”而他本人也忍不住笑了两声，“抱歉。你实在是有意思，每次碰到你，都忍不住想逗你玩玩，别介意。”
“……”
迟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刚要走，手机忽然响起。
他也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皱起，果断先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下次见吧。我还有点事……可能参加不了了。”
“嗯？有急事吗？”
“……还好。”
“你要记得我交付的珍贵‘情报’——不要去涉险，尽量过着普通人的日常为好。”
“嗯。”
迟凛答应着，却略有些奇怪……
他在想，这些恶□□件，无论是传开了的还是警局封锁了消息的……难道其中是有什么联系的吗？
死得千奇百怪，乍看之下看不出来啊？
他因此而走了神，想把水杯先放回一旁的架子上，一转身却撞到了架子。
……他刚才退的那两步，距离感掌控得真是太好了。
他倒是没事，手机从手里先飞了出去，摔到地上。
研究员替他捡起，同时向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
“谢谢。”
迟凛小声道谢，要从他手里接过手机。
但研究员却一时没有还。
他戴着白手套，轻轻用手指按住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划了下——
屏幕解锁了，重新亮起。
迟凛的手指几乎固定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第一次被陌生人如此靠近……不仅是手指被攥住、连手背都短暂地被陌生的温度所覆盖。
他也是第一次恍惚间发现，研究员的手指长得真好看。
即使隔着手套都透出纤长，看起来像是能在钢琴键上飞舞自由的手。
但他的掌心的温度却不是温暖，甚至正好相反，乍一靠近就有种淡淡的凉意。
“这两位是谁？”对面人冷不防发问。
他在询问手机屏幕上的锁屏照片。
那是之前去游乐园时的合影。迟凛被推到镜头前，殷凡同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脖子比着手势，而和煦看起来不太开心，因为也一样刚吐完。
“……我的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不然呢？我们都认识了快七年……”
迟凛下意识反问，然后突然意识到他还在和陌生人说话。
他慌忙将手机收了回来，藏回口袋中，和研究员保持了一段距离。
“嗯。你就只记得‘七年的老友’，其实却忘记了相当重要的事。”
“什么事？”
“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是匿名电话找你？”
“这个……应该和你没有关系……”
“回礼呢？”
“……什么？”
交叠的问话，重要的信息被压缩得像夹心巧克力，就算是擅长思考的迟凛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今天不是‘周五之夜’吗。看得出，你已经完全忘记准备了——有点小遗憾啊。”
迟凛满头问号。
他才隐约感觉可能是真的忘记了什么，以至于他都怅然若失、站在这里有片刻没动。
“快去吧。开个小玩笑而已，下次见。”研究员的语气也相当平稳，隔着机械音听不出什么，“依然幸会，c。”
“……好。对不起，失陪了。”
迟凛压下这感觉，匆匆跑开。
……尽管身后似乎始终跟随着若有若无的视线。
迟凛着急离开，是因为又收到了那家人的传唤。
他暂时没时间去想之前对话中的深意了，因为更棘手的情况出现——
蔡宽良的状况又严重了。
他躺着，脓包不但没消还有增大的趋势，而且出现了新的状况——医生也束手无措。
粘液开始从他全身渗出，偏黑，一股腐臭味道，一天要换好几次床单。
迟凛再次皱眉。
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现实中无解的“怪病”……恶化得还如此之快。
而且也突然意识到一点——这可能不单纯是那个管道的问题。
“迟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蔡中正将迟兰抓在手中，揪住她的头发，引出迟兰的一阵尖叫。
“你的母亲对你来说是母亲，对我来说，远不如我儿子重要——你磨磨蹭蹭不找方法，是真的想看到她死了，是不是？”
“你是真的想试试看……死的会是谁？”
迟凛丢下一句，直接上前。
蔡中正都没想到他真的敢出手且速度这么快，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退到墙边。
迟凛将迟兰夺过来，并且弹出刀刃。
“拿她来威胁我，你还做不到。你儿子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
保镖们一拥而上，迟凛也不废话，开始对付保镖。
他有相当的身手，能灵活闪避加反击，可手臂却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迟凛踉跄了下，看着迟兰推开他，毅然决然地重新跑向蔡中正。
她居然去搀扶蔡中正、询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叫医生。
迟凛站在一边，在看天下最大的闹剧。
“小凛，别怪我。可良儿他……我不能抛弃良儿。”迟兰不敢直视迟凛，低头啜泣，“而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丈夫……”
蔡中正一脸傲气加鄙视，仿佛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好。我继续调查。”
“小凛……”
“只有一个条件……事成之后，别再来找我。从今以后，一刀两断。”
两个门口的保镖想拦住他，可惜还差很多。
迟凛甚至无需刀刃，成功将两个比他高大很多的人放倒、按在了地面上。
他头也不回，也将那对夫妻抛在了后面。
……
迟凛要来的是当天出事时、和蔡宽良站在一起的狐朋狗友的电话号码。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那些人的状况。
首先确定一点，他们应该没有大事，至少现阶段没有，不然就应该和蔡宽良一样躺在封闭的医院中了。
他手里有三个人的电话号码，前两个都不接。
迟兰刚才也透露，说他的朋友们都不露面了，只有一个小子过来看，慌慌张张，说着什么“别找我”就逃跑了。
第三个号码就是那个人的。
他叫孙聚贤，家里资产几百万，也算个混得开的小富二代，但最近基本闭门不出，相比平时花天酒地的时候是老实了许多。
但却有例外。
周六，恰巧就是这周六。
他一定会出现——因为这天是他的生日，家族给他在大酒楼安排了一如既往的盛大聚会。
其他富家子弟们也毫不知情，都和平时一样嘻嘻哈哈来参加，来往的客人也不少。
唯独孙聚贤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胡茬都冒了出来，望向谁都是一脸阴冷、憔悴的样子。
“孙哥，你怎么这么不开心？怎么了，是我们送的礼物不够格吗？”
“滚开。”
孙聚贤平素也不是什么好鸟，此刻说话更不留情，推开围观的人群向大厅深处走去。
他径直找到了他的母亲，母亲正在和其他客人说话，被他不顾礼节地拉到了一边。
“妈，那个人后来又打电话过来骚扰了吗？”
“没有。”他的母亲摇头，“你说不想接，我也就没理他了，放心儿子，我还跟他说，再敢联系就报警。”
这描述其实相当不中肯，都保守了。
事实是他们口中的“骚扰者”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孙聚贤接过电话，就开始骂街。
他矢口否认跟蔡宽良出去玩过、被戳破了又恼羞成怒，反问对啊，一起喝酒了，怎么了，你他么谁过来调查老子？
而被问到在此前喝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更是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除了惊恐，还有心虚。
“他……他要是敢再换号码打过来，就告诉他，要他好看！找一堆人堵到他家门口……到底是谁暴露的我的手机号，艹！”
“儿子……”
“别管我，我清静会儿！”
孙聚贤咆哮完，又匆匆从大厅穿了过去。
以前玩得好的人都纷纷面面相觑，有胆子大的还凑过来，试图搭话。
“孙哥，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啊？”
“对啊，你以前不是一有局就玩得最嗨……哎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良哥啊？他跟你关系不是最好了——”
“闭嘴！”
孙聚贤推开这说话的人，就要向大厅门外跑去。
但突然间，他站住了。
大厅正门方向站着个人。
那人也是个年轻人，但驼背得厉害，身体像是被重力拖拽得格外抬不起身。
他全身都在渗透着粘液，液体向大厅地面滴去，带出一片污浊……也像是整个人都即将溶解。
他抬起无神的眼睛望向孙聚贤，旁若无人地笑了两声。
“快了。”声音很轻，却像极了诅咒，“下一个当‘养料’的……就是你了。”
“啊——！”
孙聚贤发出声惨叫。
一众人全都向他望去，还有跑来询问怎么回事的，但孙聚贤已经无暇顾及他们，转身就跑。
他一口气跑上了三楼，跑到最隐蔽的角落，还嫌不够，又将自己关进了卫生间里。
空荡荡的卫生间没有人，他才舒了口气。
心跳的频率还没降下，他对着洗手池抹了把汗。
幻觉。都是幻觉。
明明被欺负到无力还手、只能在地上乱爬找眼镜的毛头怎么可能报复得了他们，全都是……幻觉。
孙聚贤又抹了把汗，他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镇定了，就要开门。
……他的手固定在了门把手上。
“别动。”身后有人冷淡开口，刀也抵在他的后背上，“有些话想谈。方便好好聊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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