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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黎初就被叠满了,耳廓染上绯色,难堪到声调变得嘶哑:“可我也确实不能拒绝,无论客人多为难,一考虑到生活就必须忍。”

        她的瞳仁很大,一双眼睛里黑色部分占比较多,常年饱含水光,湿涔涔的宛如动物的眼睛。

        现在,水润更明显了。

        秦颂细微地张了下唇,最后视线下斜,投向桌角旁边的装饰盒:“炫彩板放出来。”

        她淡声说:“宣传业务不需要单一时间线。”

        黎初张圆了眼:“你在教我吗?”

        她刚刚的目光,似乎是迟疑,黎初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细节。

        秦颂无表情地吞咽一下,细长的脖颈也随之一动:“这是交易,协议里写得很清楚。”

        黎初的梨涡若隐若现,但不是因为笑:“既然合作了,那你现在愿意了解我吗?”

        秦颂静默地看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的秩序再次被打破,被同病相怜这个词打破,明明她们并不同病,不可能会相怜。

        但大家都为生活所迫的事实也是事实。

        顷刻间,一些很深远的记忆被唤醒,涌上大脑,秦颂曾经细数过,是她生病的根源。

        “你应该知道的,我在孤儿院长大。”黎初用力咬着下唇内侧:“院长对我很好,她以前是很出名的律师。”

        发丝从脖颈处撩开,秦颂正扎起头发,没有留马尾,余下的简单翻折在皮筋里。

        黎初看见,垂头打开了工具箱。

        “我十三岁就开始学画画,很早就出来打工,一边打工一边学,有时候还要两边跑,攒够钱就来开店,虽然院长替我出了大半。”

        她消毒完工具,又去消毒秦颂的脖子,捏着针没下手:“院长很疼我,但有时候难免会想,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秦颂用舌钉磕碰牙齿,她对别人的身世和经历产生不了任何兴趣,但因为得到了想要的,变得没那么不近人情:“既然已经舍弃,再问无用。”

        黎初靠近了些:“你说得对,只不过偶尔会想一下,所以告诉你这些,你会……好受点吗?”

        过程很迅速,秦颂的头发很快被放下来,遮盖住后面的小小银饰。

        她回头,已经看不出刚才转瞬即逝的迟疑,只有寒冷:“你的经历和我无关。”

        黎初的脸上还留有没完全消散的指印,说话的时候,启合的下颚和指印一同摆动:“我们要找到一个舒适的相处方式,你的伤痕太多,我没有办法忽略。”

        “每个人都会有段黑暗的过往,我不是在试探你,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白,即使是暂时的合作,我们也该调节好呀。”

        秦颂想堵住她的嘴,紧接着就这么做了,动作不算温和,舌钉搅得字节断断续续。

        黎初不得已的被迫窒息,还捏着工具的手打着颤悬空垂下。

        她不懂的是,秦颂抗拒别人知道过往,竖起尖刺把自己围在里面,可当汲取到之后,为什么会想要亲吻,为什么做这么亲密的事?

        互利互惠,真的只是这样吗。

        还是,其实她潜意识也在渴求,渴求一个能能建立搭桥亲密关系的人?

        然而现在都只是猜想,秦颂的抗拒在这,冷漠在这,推人千里之外……也在这。

        下颚又被掐住,拇指抹去了唇边的光泽,秦颂这次依旧没有收力,压抑得无边的眸光反射不出任何杂质,空落落两颗眼珠,直勾勾盯着她。

        黎初对感情很敏锐,所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秦颂反感她这个与生俱来的本领。

        “你的故事打不动我,做筹码还不够格。”她松了手厌厌地抬眸:“等价交换,用实质性的。”

        黎初原本应该觉得难受,因为对方的态度太冰冷坚决,可她望着她眼下病态的乌青,突然张嘴,一口嵌在了秦颂的手腕上。

        秦颂条件反射想抽回来,只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她停下了动作。

        黎初的眼睛像猫,圆溜溜的发亮,这一口用尽了力,即使液体从嘴唇边流出来也没松口。

        许久,秦颂下颌抬起,同时抬起了黎初的脸,混着血液腥味吻落下去,吻烈到猩红像模糊的口红斑驳在二人下巴和双颊。

        松开后,秦颂提了一下唇,寂静的眼里压抑着噼啪作响的星火:“说说你的需求。”

        黎初知道她成功了。

        “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秦颂一言不发,闭着眼沉思,她安静的时候非但没有收敛寒冽,反而像头沉睡的狮子。

        时钟滴答走动,再睁眼时,秦颂平静地捻了根烟,说:“外伤,被我继父。”

        黎初如被暴雨雷击打中,晕眩至极,整个人混混沌沌,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了。

        秦颂抽了张纸巾,唰得一声,她用纸缓慢地擦掉嘴边干涸的血:“或许你应该不会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能抛弃,知道了就能改变现实吗。

        现实远比未知要残酷。

        她燃了烟,烟头蒸腾起细长的雾,黎初盯着那条细雾,没来由的想哭。

        她的眼睛已经红了,眼白充着血丝,固执地不肯落泪,木讷看向秦颂。

        秦颂垂下手,一时间,苍白和脆弱并存,将她惯有的尖锐凛冽抹得一干二净。

        黎初还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吓得她差点儿从椅子上弹起来。

        电话来得太突然,黎初接完电话在门外静站,脸色沉沉。

        秦颂推门出来,看起来心情也很差,灯笼乍亮的光也没能照亮她的瞳孔。

        她冷冷瞥了黎初一眼,径直要走。

        “秦颂你别走。”黎初捂了一下眼睛,她这一捂反而让眼泪流了出来:“胡院长倒在了厨房,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秦颂不咸不淡地打断:“和我有什么关系。”

        黎初一愣。

        “你的需求已经完成,不要再烦我。”

        说完,她踩着烧烬的夕阳走了。

        ……

        医院里,黎初红着眼削苹果皮,看起来气息奄奄,把一整个苹果削成了橘子大小。

        胡院长手里拿着本律法书,歪头看了床前的女生一会,轻缓地说:“我们小初怎么了?”

        黎初心里一颤,勉强扯出笑:“院长,你生病了,我很难过。”

        “吓到你了?”胡院长慢声:“不要害怕,年纪大了身体总会有毛病的,这不是没事了吗。”

        她的声音很温和,如古老的留声机,余韵带着沧桑:“人都会死,没有什么好惧怕的,我早就想……去陪我的朋友们了。”

        黎初眼梢通红,她压住的是双重难过。

        “小初有心事了吗?从来医院就精神不济的,再这样下去,要看病的就是你了哦。”

        黎初睫毛扇动,几颗泪珠挂在上面,手里的苹果越切越少,越切越碎。

        胡院长见状放下书本,伸手揽住她:“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吗?”

        亲人给予的温暖太容易让人展露脆弱,黎初的眼泪滑过唇边梨涡:“有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冷血?可她明明也不好受。”

        胡院长微微偏头,抚了抚女生柔顺的长发:“她是谁?你很重要的人吗?”

        黎初说不上来,潜意识告诉她和秦颂不应该这么快,藏匿心口暗角的情愫不应该生根发芽。

        秦颂做等价交换,她被迫承受交换的代价。

        “如果不重要,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想法?”胡院长一语道破:“我们小初有喜欢的人了啊。”

        瞬间,黎初有点慌:“没有!”

        但马上,她又低了头:“我不知道,我就是好奇,很想探究她身上的秘密,那天她淋雨来店里,满身都是纹身和穿孔,还有伤痕……”

        床上的老人恍惚了一下。

        随即扬起嘴角:“然后呢?你问到了吗?”

        “她有病。”黎初不是在骂人,认真地皱起眉:“交际方式以利换利,没有情感交流,用需求换需求,我们还……签了一份协议。”

        好似难以启齿,她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她……竟然渴求疼痛,就像有烟瘾酒瘾那种渴求,我为她解决这个问题,她教我怎么经营店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联。”

        她不知道秦颂多大,住在哪里,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所涉的范围仅限在此。

        胡院长疲倦地眨了眨眼:“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从好奇开始,到了解后结束,要敞开一个人的心,需要过万难,涉万水,坚定不移。”

        聊了一会,护士过来催促,黎初只能离开,临走前,胡院长轻声喊住她:“要是真的很喜欢就尝试去追逐吧,总不能抱着遗憾过一辈子。”

        黎初打车回了家。

        今天周末,街边琳琅满目的美食,她没什么食欲,走着走着又站在了酒吧门口。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秦颂上次要帮她解围,尽管解围的方式有点极端。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看待秦颂,黎初觉得她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解围,如果真心要帮,早在一开始有冲突的时候就来了。

        她心绪不宁,抬脚就走进去,光线一下就沉了下来,熟悉的灯圈环绕,飞掠匀旋。

        “您好,一位吗?”服务员从前台走出来。

        今天应该有什么活动,音乐开得很大声,黎初还没坐下,灯光马上变换成了随节奏跳动的七彩绚灯。

        台上有个男人在歇斯底里地吼唱,黎初点的酒上来了,他还在尽心尽力地表演,颇为敬业。

        他唱完后,有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也准备上台,身后一溜地跟着一群高矮胖瘦的黑衣人。

        中年男人叽叽喳喳半天,不耐烦地摆手:“把她给我喊过来!”

        高矮胖瘦的黑衣人里站出其中一个,手笼在中年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男人脸色越来越沉。

        黎初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出戏,觉得比电视剧还精彩几分。

        中年男人接了通电话脸色更难看,眼珠子浑浊不清,用手机指着台下嚷嚷:“给我把……叫过来,告诉她不来就……”

        音乐声太大,黎初听得半清半楚。

        这纸醉金迷的世界,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屏幕里,歌曲mv正在上演爱而不得的戏码,这群衣冠楚楚的人就站在戏前喝得浑浑噩噩。

        过了一会,又有人上来和中年男人说悄悄话,这回估计是满意了,喜笑颜开的,拿了一杯香槟就要走下台。

        黎初好奇到底是谁能让他亲自去接待,不由半伏在桌上,用手肘撑着桌面。

        酒吧门口挂着珠帘,和场合不大相搭,脆响的珠串动荡,折出粉色的影子。

        黎初看戏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秦颂太好认了,以至于根本不用再看第二眼就能看出是她。

        她粉紫色的长发曲折在左胸前,锁骨上的金属照映着顶灯光,仿佛误入凡间的九天玄女。

        彩光摇曳,秦颂双手插兜,不急不缓地走到舞台旁,黑凌凌的耳钉随着身体走动微晃。

        中年男人被忽视在原地,拿酒杯的手紧了紧,马上又带着笑回头。

        “秦老师,感谢您大驾光临!”

        秦颂眼微抬,凛冽感因为厌世的眼神显得更锋利尖锐:“不是你们说我不来就把地址告知郑乘风吗。”

        她寡淡一笑:“看来陈总年老多忘事。”

        陈总铁青的脸属实不大美妙。

        带刺,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冷淡下隐藏的是一个疯癫至极的灵魂。

        黎初惊觉自己趴在最亮的一张桌上,四分五裂的白光将她整个人照得分外清晰。

        她连忙直起身,把脑袋压下桌,双手抓着桌沿,只露出一双眼睛。

        透过狭小的视线望上去,秦颂不咸不淡地接了服务员托盘里的香槟,抬手一口喝了。

        她很从容,她好像一直这样,尽管被临时喊来,甚至好像是受了威胁不得不出席,也比在场提早到来的所有人都淡然。

        黎初一杯酒喝完醉意上头,借着人群哄闹的遮掩跑去了厕所。

        她在隔间里用手扇风醒酒,门外响起高跟鞋声,伴随女人的笑语。

        “真把秦颂喊来了?”

        “你以为呢?”

        “喊她干什么,好好破坏一场盛宴。”

        “陈总今天……”

        她似乎在比什么手势,黎初悄悄从缝隙往外窥,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背对着隔间,衣服布料少之又少,细腰长腿,呼之欲出。

        “陈总还能抓到秦颂的把柄?”

        “……嘘。”

        黎初攥着门锁,想去摸手机,发现手机竟然还在座位上,一颗心瞬间从头凉到了底。

        两个女人走后,她咔地开门往外跑。

        舞台变成了蹦迪台,人影交错乱撞,黎初满头大汗,借着闪烁不定的光瞪直眼睛找。

        终于在气氛正浓的舞池边界看清了屈起一条腿踩在围栏边,自顾自喝酒的秦颂。

        她越过舞台想上前,冷不丁被撞得身子往旁边趔趄。

        黑衣人拥到秦颂身边,似乎在告知些什么事,秦颂听后,握着酒杯的手指磕了磕杯沿,那三个戒指叩了许久才停歇。

        戒指主人半倚靠在围栏上的身体直起,准备随黑衣人走。

        黎初心惊肉跳,汗津津的额头上,发丝凌乱黏糊成数缕。

        她想找秦颂,她要去找秦颂。

        黎初踩掉了一只鞋,台上歇斯底里的歌手咆哮,背后还是烂俗的爱情mv。

        她僵着身体左顾右盼,随后扑到歌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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