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萧老师愣住了，摸摸鼻子，没想到白冬发现后没有生气。
“是我太小气了。”萧老师解除异能，把身边所有家当都交给白冬，“你能力没有激活，这些东西拿着以后至少白天可以傍身。”
白冬有不妙的预感，“老师，你说这些做什么。”
萧老师只是微笑着摆摆手，“天色不早，我得赶紧出去了。”
“我和你一起。”白冬说的斩钉截铁。
“你在大堂和王甜他们一起待着。”萧老师拒绝的很干脆，“我有催眠的能力，没有比我更适合出面交涉的人了。”
“而且你不是说我不用催眠你也会听话吗？”萧老师故意开玩笑，“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男子汉的行为。”
白冬无法理解，问他：“为了李平鹏那些人冒险值得吗，他们在你面前都是装的，心里根本不感激你的付出。”
“君子在迹不在心。”萧老师一直在笑，“每个人都有不好的想法，有的人嘴上说着甚至心里想要某些人倒霉，但真正出现问题的时候，出于舆论或者假仁假义，他帮助了那个倒了霉的人，那他就还是君子，不算小人。”
“李平鹏不知道林捕头是鬼，不知者无罪。”
白冬垂眸思索，但到底没有再跟着萧老师出去。
午后的斜阳把天空染成了不详的暗红色，萧老师推开大门，在门口静静看了会斜阳。
长时间的消耗让他面颊微微凹陷，但他的身体是挺拔的。
“未来终究是要交给年轻人的。”萧老师笑得坦然。
他这一生说不上精彩，年轻时满怀抱负，中年时却没有一个姑娘肯跟他生活，他的时间总是花在学生身上，能分给别人的精力实在是太少太少。
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向幽州府，萧瑟的风卷起他单薄衣衫，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
“站住！”衙役拿着长矛指向萧老师，周围很快聚集了众多官兵。
萧老师发动异能：“麻烦你通知知府大人一声，说第一楼掌柜的求见。”
那衙役恍惚一阵，转身跑向府里传递消息。
很快，幽州府尹就和陈捕快等人出现在了萧老师面前。
隔着五六米远，陈捕快看到他就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幽州府尹到底经验老道，看得出萧老师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样子，朝杨捕快摆手示意稍安勿躁。
“妖物，若你们速速伏法，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幽州府尹面色肃穆。
萧老师见他没有上来就兵戎相见，心头也松了口气，温和道：“知府大人，我想这其中有一些误会。”
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和幽州府尹说了，最后诚恳道：“我原本是个教书先生，楼里是我的学生，他们都是些良善之人，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小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望知府大人能够对我的学生网开一面。”
“他们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萧老师低声恳求。
“说得好！最大也不过十八岁！”这句话反而触碰了幽州府尹的痛楚，他反问道：“你可知被你们杀害的百姓多少岁？！”
萧老师愣住了，他确实没有了解过，古人长相偏老，他都是默认他们成年的。
“那招娣年芳十四，家中弟弟盼才只有十二！”
明明没到深夜，萧老师却感觉冷得吓人，他喏喏道：“我们当时不知道，以为有怪物要害”
萧老师话没说完就被炀州府尹打断，“难道你一句不知道便可以将杀人的恶果洗漱干净？”
“林捕头给你们留的话还记得吗？！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萧老师苦涩地牵动嘴角，“大人，楼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抵偿。”
“你？”幽州府尹狐疑地上下扫视这个瘦弱的男人，虽然是妖魔化形，但看起来确实弱不禁风。
见幽州府尹不为所动，萧老师一咬牙跪了下去。
“知府大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妖魔竟然也会下跪！幽州府尹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旁边的陈捕快却不为所动，他憎恨地瞪着萧老师，一双眼睛几乎能滴出血来。
“虚伪！卑鄙！我看你耍什么花招！”
他不顾府尹阻拦，直接抽刀竖劈。
“这一刀是还给林捕头的！”
“啪”的一声，一条手臂无力地坠落在地面上。
萧老师的手臂竟然被砍断了！
陈捕快没想到这么顺利，表情惊愕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同学惊声尖叫，白冬直接一拳把门板砸得四分五裂，他拿着骰子，感受到了刀绞般的心痛。
【鹤发银丝映日月，丹心热血沃新花】
【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不！我不是萝卜！】
【你不能指望一根萝卜能帮到些什么】
【底池：血液】
【请在三秒内投入你的赌注】
白冬额角冒出冷汗，他已经连续投了三次骰子，摇出的东西都是看起来帮不上忙的。
“百分之一。”白冬再次投入赌注。
【血灵参拒绝了你的召唤。】
白冬疯狂的投掷骰子，想继承第一次的好运气，直接出一个可以翻盘的人物。
【底池：皮肤】白冬的背上的开始从外面渗血。
【底池：视力】白冬优秀的视力被加深了一点近视。
【底池：骨骼】白冬的手臂耷拉了一点。
【底池：美食】白冬的裤子变的有点空空的。
【你相信“引力”吗？】
【这是一只带有致命外星病毒的箭头】
【用他捅你的敌人，亦或者是？】
【底池：勇气】
骰子被摇到了武器的那一面，白冬刚想把这个很弱的武器摇掉时，突然停了下来。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的介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
“我付出勇气是，百分之一百！”
【替身箭响应了你的召唤】
一只造型奇特带有致命病毒的金色箭头出现在的手中，白冬把箭头一转，尖锐的箭头对准自己心脏然后狠狠地插了下去。
白冬整个胸口被了个对穿，箭穿过身体后消失在手中。
一个白色人影悬空重叠在白冬身上，他和白冬一样身材纤长匀称，不同的是，他没有人类皮肤的质感，浑身散发出高级的白色金属光泽，他的关节由粉色金属连接，额角两边分别有两只粉色的迷你金属翅膀点缀。
最特别的，是他身体布满了条形码一样的粉色纹路，仔细一看，似乎是感叹号的排列组合。
“惊叹号。”白冬自然而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脑子里瞬间勾勒出利用惊叹号将萧老师完美救出的方案，“去…”
去把萧老师救回来。
白冬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踉跄，嘴唇惨白的跟个死人一样。
一种无言的大恐惧充斥着白冬全身，让他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战斗！
他把自己的勇气全部赌光，而“害怕萧老师会死”这件事，是需要勇气才能克服的！
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得了哮喘一样，用手拽着腿想往前。
“动起来啊…动起来啊！”
“白冬？白冬！”古役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别管我，快去！”白冬抬头看向古役，眼眶泛着血丝。
古役又听他说了几句话，点头往外疾奔。
“不准过来！”萧老师听到了楼里的动静，扭头怒喝，疼痛让他头晕目眩。
古役等人只顿了一秒就又要前进。
“谁要过来？！”萧老师忍着剧痛掏出一把后厨里的剔骨刀抵住自己咽喉。
“古役，带王甜他们回去，回楼里。”他嘴上吩咐古役，眼睛却定定地看着王甜。
王甜捂着嘴，泪水不住地往下掉。
“老师。”
“回去！”刀尖又往前刺了几分，萧老师脖颈上流出鲜血。
陈捕快看着这么一场师生情谊的大戏，眼里流出泪水，咆哮道：“好一段感人至深的师生情！你们杀林捕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有妻儿徒弟！！！”
“锵”地一声翁鸣，一条人腿飞出去半米，萧老师“咚”地摔倒在地上，脸上被石子磕出血痕。
王甜颤抖着翻开习字册说：“老师的名字…名字要消失了…”
“老师！老师！！不要这样，不要——！！！”
方雯平时最依赖萧老师，见到他的惨状，手紧紧的捏住，连指甲都插进了肉里。
血红的残阳照在萧老师身上，一时分不清那是血还是红色的暮光，萧老师挣扎着抬头看向陈捕快。
“不要伤害我的学生，求你们了……”
又是一声无情地翁鸣，陈捕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萧老师蛆虫般在地上蠕动，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
“老师，你不要死……”王甜握着笔在习字册上狂写，一遍一遍描深萧老师的名字。
“其实我最讨厌萧老师了，作业布置的那么多，还总是拖课，放学还要留堂，我最讨厌萧老师了！！！呜呜呜——”
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笔画，力道几乎要把习字册划破，却绝望地发现萧老师名字消失得越来越快，她的手已经抄得僵硬发抖，像是过度酗酒的病人一样抖得握不住笔，只能用另一只手握住拿笔的手，强迫自己不要停下来。
“为什么萧老师名字这么长，为什么啊……”
王甜指尖开始渗血，却固执得不肯停笔。
“谁有办法救救老师啊！求求你们用能力救救老师啊！！！”方雯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紧紧抓住古役衣服，“我记得…我记得你很强的，你救救老师好不好，救救老师吧。”她腿一软就要给古役下跪。
古役用木枝阻止了方雯的动作，他凝视着萧老师，双手缓缓托起。
地面开始开裂，弯曲盘旋的大树冲天而起。
屋外飘起细雨，在夕阳的映射下闪着猩红的血光。
一条长长的，可怖的血痕从残肢蜿蜒到幽州府尹脚边，萧老师一贯清澈的眼睛逐渐混浊起来，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重得他意识混沌，身体却感觉轻飘飘的，好像躺在棉花里。
一只手抓住了幽州府尹衣摆，萧老师呼气多进气少，他拼尽最后力气使用能力，虽然雨声几乎都比萧老师的气音大，但幽州府尹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他的声音。
“放过…我…学生……”
习字册上的名字彻底消失，萧老师就这么睁着眼睛，以可怖的、残缺的身体说出了他在世界上最后一句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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