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
“安宁世子和各位爷，对咱们今天的菜品还满意吗？”在旁侍奉的侍者，似乎是察觉到屋内的气氛稍缓，便交握着双手，笑意盈盈地询问着，“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改进的地方吗？”
“嗯？”刚才思绪中抽离出来的江玥宁，就听到店小二这种直白的请求，简直要压不住内心涌动出的欢喜。
看来她选择出门收集续命厌恶值的决定，果然很正确啊。
现在这不就幸运遇到，成为万人嫌的机会了吗？
为了避免太过迫切的模样引起店小二的怀疑，江玥宁特意绷紧脸上的肌肉，淡淡说道：“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那就把你们掌柜的和做饭的厨子叫来吧。”
端着托盘的侍者都快懵了，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中简直写满了「我就是和你客套一下，你居然来真的」疑惑。显然是根本搞不懂上一瞬还大快朵颐的安宁世子，怎么转眼间就态度大变。
重新低眉顺眼的侍者，只能磨磨蹭蹭地收拾托盘，顺便偷觑着其他人的反应，似乎试图从几位贵客的眼神中得到他们的真实意图。
“还呆站着干什么。”陈元琥皱眉收回常炼给大哥递茶的目光后，异常直白地重复了一遍，“没听到大哥的要求吗？赶紧把你们铛头和掌柜的叫来。”
“好，好嘞，小的这就下去。”闻言，店小二也不再磨蹭了，风一般地收拾好东西，像是唯恐这几位贵客发脾气般跑了出去。
“大哥，我都搞定了。”陈元琥圆乎乎的脸颊笑得开朗，却转头朝常炼挑了挑眉，其中蕴含的争锋挑衅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
常炼也适时笑了起来，像是毫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挑衅。但他看向陈元琥的目光已经积蓄起来了小小的黑色风暴。
重归于平静的天水雅间内，眸光暗潮却渐渐汹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中激烈交战，压得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嗯。”掠过两人眉眼官司的江玥宁，思忖片刻，决定还是暂时不插手圆乎乎和长脸的事。
就算他们是原主的朋友，她最好也要保持应有的边界感。在他俩没出声请求帮助前，也不适合对他俩的私事指手画脚。
而且两人看起来都是成年男人了，相信他们能妥善处理好这事的。
想到这里，放下筷子的江玥宁，望着门框有点出神。
也不知道能做出这桌美食的大厨什么时候来，她还是挺想认识对方的，顺便收集点续命的厌恶值。
毕竟能用恰如其分的火候，细腻浓稠的酱汁，妥善处理食材的厨子。在美食领域肯定是异常敏锐的，才能用藏在一汤一菜一点中的细腻温度与追求，谱写出每种食物的颂歌。对方一定会像爱护孩子一样，爱护着每道菜品的声誉。
只要她这次稳住原主纨绔人设，不留情面的挑刺，最后再面无表情的甩过去道歉礼物，肯定会被对方当做毫不留情的奚落，进而成功收集到续命的厌恶值。
约莫半盏茶时间后，天水雅间的门终于重新打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江玥宁直接略过衣着整洁，面色红润、满头汗珠的清秀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身量矮一头的小麦色皮肤、精壮中年男人。
冷着脸说：“看来你就是铛头了，这桌菜都是你做的？”
“世子说笑了，草民的手艺目前还难登大雅之堂。”小麦肤色中年男人笑着后退一步，拉过面色红润的清秀男子，“这位是我们酒楼的当家铛头，在京城内都算是手艺一绝。不知道世子唤我们前来所谓何事？是来预定明天的饭菜吗？”
仅剩一天生命的江玥宁：“……”不，她是来搞事续命的。
“这些菜也太过保守了。”
话一出口，便成功收获众人难以理解目光的江玥宁，只觉得这次计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不管这个铛头有多善解人意，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也总该生气了吧。
为了补偿天赋卓绝的铛头，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江玥宁还是决定给对方讲些货真价实的东西：
“这千篇一律的菜品外观，庄重归庄重，可终究会让食客感觉到乏味。铛头可以在每盘菜的外观上多下点功夫，甚至是大胆发挥也可以。就算是想不出什么新颖的外观，也可以使用些别致的瓷盘，让客人对这些菜产生新感觉。”
“当啷”
挽袖斟茶的常炼长指不受控的一松，直至感觉到他人目光，才微微欠身恭敬道：“常某失态了，安宁世子继续。”
等众人重新将目光望向江玥宁时，他才抬起那双闪着光的眼睛，专注凝着身侧人的身影。
常炼简直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原来之前被他忽视的安宁世子，居然是这么的完美。
先前他还因世子冒失指责铛头而有些不满。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肆厨，而是太子麾下酒楼的肆厨。在这种收集情报的暗线中的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传到太子耳中。
即便是他，在这种地方也要慎之又慎，暂时收起伪装纨绔时的锋芒。
可偏偏安宁世子，就能巧妙地解决好这种事情。
虽然世子明面上是在挑刺，实际上却是暗暗献计给掌柜怎么改进酒楼，增加营收。既能顺水推舟给掌柜送人情，又能不动声色地向太子展现他的才能。
即便这个计谋因为太粗糙，而略显稚嫩。
但这招一石二鸟可谓是妙极了。
看来安宁世子做的每件事都大有深意，既然他决定做对方的心腹，以后就要更信任世子的能力，抛去那些多余的顾虑，奋勇直前。
——
勉强忽略掉身旁过分灼热目光的江玥宁，还在坚持按计划搞事。
“而且，这些菜也太缺乏厚度了。”
容貌清秀的铛头擦拭掉了额际的汗珠，收敛起脸上的所有笑容，低垂下脑袋模样异常恭敬地请教着：“世子是指「什么厚度」呢？”
江玥宁看着这样的铛头，却无端感觉到心脏一紧，下意识地收紧手指。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能从一个清秀的厨子身上，莫名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压迫感，仿佛是有簇看不见的箭矢破空而出，寒烁的冷光毫无征兆地抵在她的心跳。
而眼前安静恭顺垂头的铛头，也只是任由她打量，根本没做出任何异常反应和动作，俨然一副老实本分过日子的模样。似乎她刚才那一瞬的感知，只是些不切实际的幻觉。
压下心头疑惑的江玥宁，浅饮一口面前端来的翡色茶汤：
“厚度就是食客能从这道菜里感受到什么，记住什么。同样是吃饭，食客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吃饭呢？一定是有某种可以抓住他们内心的力量，可以是味道，也可以是一段特别的故事。”
“这有什么不同的。”雀斑脸的纨绔显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想听故事直接去茶楼不就行了，里面有吃有喝有故事，何必来酒楼折腾这些呢？只要能做好一桌菜，酿出好酒，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雀斑脸的声音不算大，可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屋中，就显得地格外明显了。
常炼直接肃着脸转头打了个禁声手势：“认真听安宁世子说话，不要随便插嘴，这样很不礼貌。”
被指责的雀斑脸怔了怔，显然一时难以理解他一个嚣张的纨绔，为什么要去讲礼貌。亦或是不明白常炼为什么要阻止他。
“常炼，没关系。”江玥宁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看来她这次万人嫌计划真的很成功，连其他纨绔都忍不住跳出来指责她。这次的续命计划真是前所未有的顺利，便温声继续鼓励着，“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原本脸色还有些不好的雀斑脸纨绔，闻声诧异地转头看了眼帮他说话的江玥宁。
面对那双像是揉碎星光眼瞳中的热切与鼓励，他就像被烫到了般，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不管其他人怎么说，都没再发表什么针对江玥宁的言论。
鼓励失败的江玥宁，虽然有点遗憾雀斑脸纨绔的半途而废，却还是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万人嫌人设：
“本世子说的厚度与故事没那么简单，它代表的是一种品位。吃天下第一面和吃普通面条的感觉是不同的。如果这里有种菜叫「友情的见证」，不就能吸引食客带友人来用餐吗？”
还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陈元琥便拍着桌子感慨道：“我明白了！”
“嗯？”还没来得及看厌恶值的江玥宁，“你明白什么了？”
却见若有所悟的陈元琥猛地站起来：“大哥说得有道理！你们酒楼怎么能连这些东西都没有，枉费小爷之前对你们酒楼的信任了，现在还不赶紧去做这个「友谊的见证」。”
“……好，好，草民这就去安排。”神色复杂的中年掌柜皱眉看了陈元琥一样，便拘谨地欠身，微微收起下颌，“还请各位贵客稍安勿躁。”
“等等。”常炼出声喊住了准备离开的掌柜和铛头，“再来一道「友谊天长地久」，我也想和世子来共享这盘菜的滋味。”
“是啊是啊，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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