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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十二


二十二

        因被赵刚的风流事搅得昏天黑地,又因是铁山为她提供的线索,所以紫琼没太追究铁山在外玩到天黑才回来,违背了她的约法三章的规定,只是轻描淡写地给与口头的警告,让他好自为之,下不为例。

        铁山认错态度一贯很诚恳,也一定会在一段时间里表现得让紫琼对他的表现无可挑剔,对他的态度也毋庸置疑。

        眼下紫琼更多的心思是要解决小婉上幼儿园让谁接送的问题。张氏家的终于明确地向铁山和紫琼摊牌了,并声明说,不论他们给多少钱,她都不会再照顾小婉了。罗列了一大堆理由,除了腌白菜萝卜,还论及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如何糟糕,睡眠质量也不及以前,尤其他们有时回来太晚,小婉晚上老不睡觉瞪着眼等他们回来,更加影响了她的睡眠。姑且这些理由都是真的,紫琼也宁愿相信,但作为奶奶就这么一个孙女,这点付出实在微不足道,若说出来会让那些奶奶辈们觉得多么可笑。

        但面对这样的婆婆,能有什么法子?紫琼生气是自然的,但也只好认了。她每天为小婉的事忧心如焚,不知所措。小婉上幼儿园都没有人照顾,待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家让紫琼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这个念头一旦植入到她心里,就如劲草遇春光,乍现丛生,势头挡也挡不住。

        就在这种动因下,紫琼决意到城里买个楼房。把小婉寄托在城里的某所幼儿园,不就了却一份心思吗?跟铁山商量后,铁山犹豫不决的,他考虑的不仅仅是钱,还要顾及父母的感受。毕竟他是张氏家族独苗,村里人很注重养儿防老的孝道。尽管时代不同了,村里许多年轻人再不愿守着土地守着父母沿袭着老一辈人的活法,把人类的繁衍生息,传宗接代,老有所养当做人生终极大事来做,都纷纷逃离农村,到城里安家落户,在钢筋水泥里扎根盘结。但作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铁山而言,骨子里的传统意识还根深蒂固在那里,背亲离乡,让他感觉就是叛经离道,对祖宗对父母的大不敬。

        所以对紫琼的这个提议,他开始还推三说四,说等父母岁数大点再搬走,只是早晚问题。直到紫琼搬出他曾对自己承诺的话:我们会有自己的楼房的,我会让你幸福的。六年前他对紫诺的信誓旦旦,他自然还记在心上。但他却假装一脸懵懂地说,我有说这话吗?

        说没说你心里清楚。现在不是跟你探讨你说没说过这句话的问题。是小婉上幼儿园的问题,火烧眉头了,明年她就要上学了,你妈不管,我妈又有病,你说让谁照管小婉?能怎么办?

        紫琼坐在炕上,脸涨红着,望着铁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穿着花格毛衣的她,胸脯一起一伏的,像两簇在雨中耸动的花伞。

        行了,你别催了,容我再想想!铁山心烦意乱的,转身走了出去。他在冷寂的夜里转悠了一圈,径直朝南走去。

        铁山那一晚并没去好好想想紫琼的建议,他认为这事也只是紫琼一时头脑发热,过了几天就忘了。所以他才会若无其事跑到王来福家玩了通宵麻将。在他认为这是在家里并不是点里,没时间约束,与紫琼的约法三章根本无瓜葛。

        紫琼在半夜时分给铁山打过电话,但他电话扔在家里。紫琼那一晚根本就没睡好。凌晨四点钟,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紫琼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婉,轻轻穿好衣服,轻轻下了炕,穿上鞋,又轻轻拽带上门,一走出房门,她的脚步就急促如鼓点,走出院子,她疾走如飞,只有一个方向,王来福食杂店。她几乎是在这个凄冷幽暗的清晨里飞奔。她额上的卷发被冷风揉成一团,像一个绒绒球被一个坏孩子丢来丢去,一会儿荡在额前,一会儿投掷到头顶。她脸色很难看,像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似的,一脸土灰色。她身体有些踉跄,脚底却像驾了火轮似的,容不得脚步有丝毫停歇。

        这次紫琼把张铁山堵在了屋子里。整个屋子,像一个被各种气味酵化了的窖洞。浓烈而刺鼻的味道令紫琼更加厌恶这种场合。屋子中间生着一盆炭火。围着这盆炭火摆放着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有人在那摆阵布局,自然每张桌子都围观着三四个看眼的闲人。

        若不是前段时间陈三的女人因陈三总沉溺于麻将而不务正业,偷偷报警告发了王来福食杂店这个窝点,王来福被罚了200元钱,这里的每个人或许都不会在乎谁来谁去的,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凡是与牌桌上财来财去无关的事他们才没这个穷心思搭理。现在关键是由农村到城市都在严打聚众赌博玩牌耍钱之风。被陈三老婆这么一闹,他们个个都长了精神似的,听到一点动静便草木皆兵。紫琼的突然闯入,惊愕了一屋子人。一屋子玩兴不减的人,都警觉地将目光从麻将牌里拔了出来,看是铁山的老婆,又都无趣地低下头继续摆他们的长城阵。

        紫琼先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径直朝铁山走去。铁山正玩在兴头上,看到紫琼,又惊又惑,他根本想不到紫琼会跑来,家里还有小婉,她怎能放心把小婉一人扔在家里?看到紫琼一副冷冽肃穆的表情,他心一阵痉挛。知道事态严重了。但在众人面前,他又故作镇静,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直到紫琼走过来将码放在他前面的麻将牌用力地推到,他才悻悻地离开牌桌,他敢怒不敢言即便心有不甘,也要跟着紫琼往家走去。

        一场争战是不可避免了。一路上他都骂骂唧唧,跟紫琼讨个说法。他自认在工闲之余玩,质问紫琼凭什么管他?在一个屯人面前没能给自己留面子,保住自己的尊严。紫琼匆忙走在前头,始终沉默不语。她不想在冷寂的黎明前,让全屯人都听到他们的吵架声。这种事只能关起房门自行了断。铁山一到家就怒不可遏地一脚踢开房门,他因被怒气架着竟然没觉得理亏。他这一脚惊动了屋子里每个正在睡觉的人。小婉从甜美的睡梦中被惊吓醒来,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望着他们欲哭又止。接着张氏家屋子的灯也亮了。

        紫琼一把将铁山推进他们的屋子里,随之关上门。现时现刻,紫琼已忍无可忍了,上下牙齿咬得紧紧的。她已不顾小婉,上去就揪住张铁山的前胸衣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铁山一甩手将紫琼搡到炕沿边。

        你个混蛋!你玩麻将玩了一晚上还有理了吗?家里该解决的事没解决,你还有心思出去玩钱?你还是不是人?!

        我玩怎么了?耽误干活了吗?我在家里玩也受你管制!

        嫌我管你了?那好,离婚!我早懒得管你了!离了婚你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拿离婚说事。张铁山蓦地哑口无语了。在铁山心里,这个家包括点里的生意,哪个能离开紫琼?

        离就离,拿离婚吓唬人。这年头离了谁不能过?张氏家的在灶堂里开始生火做饭,她把家什故意弄得叮当响。大清早人家睡得好好的,就听你们发神经了。不就是玩个牌吗?我家铁山干了一年活怎么就不能玩一会儿了?你吵吵嚷嚷着,干什么?!

        妈,不关你事,你别掺和我们的事。铁山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你个不知好赖的东西,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的事?你们若不愿意让我管,就离我远远的,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反正你们现在也有钱了,愿意搬哪就搬哪去。

        张氏家这番狠话正中紫琼心意。她望了一眼铁山,铁山坐在沙发里,气咻咻地,脸歪向一边。莫名其妙的,本来对铁山一肚子气,这会儿因张氏家横空搅入,紫琼的心竟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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