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

十五

        小婉回到紫琼身边后，每天接送她上幼儿园成了一大问题。紫琼和铁山大多时候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奔忙。女儿上幼儿园的事一时间成了紫琼最闹心的事。紫琼也及时跟园方那边商榷，园长得悉她家的情况后，答应说可以破个先例，除了早晨有同一班车接到家门口外，晚上允许小婉多待在园里几个小时。紫琼对园方的通情达理感激不尽，然而上了几天学后，小婉这边死活不干了。她不能接受小朋友每天都早早被家长接走，而唯独剩下自己和园里的老师毫无乐趣这种境况。而且每次她都是在还没等到爸爸妈妈来接自己时就睡着了。所以小婉哭闹着不愿再上幼儿园了。

        紫琼为了小婉能正常上幼儿园，和铁山商量来商量去好多次了，每次铁山建议把小婉先交给奶奶张氏家看管时，紫琼都会极力反对，铁山被惹急了就会冲着她嚷道，那是她奶奶，奶奶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对自己孙女怎么样的。你若不同意，就别再跟我商量，我除此别无他法。但见紫琼为这事熬得吃不好睡不着的，铁山又会软下心安慰紫琼说，这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搞定的。最终紫琼也是黔驴技穷了，只好硬着头皮，咬着牙听铁山的安排了。

        可她的心总是像悬空似的，无法落下来。自从婉儿被送到姥姥家，近一年了，张氏家对婉儿从来不闻不问的，像没有这个孙女似的。紫琼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漠，所以压根就没在乎她关不关心婉儿。甚至下意识里紫琼经常会陷入似乎婉儿与张氏家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错觉中，就如陌生的邻里关系，来来去去，冷暖自知。所以把婉儿交给张氏家照顾，在紫琼看来还不如托付给一个可靠的邻里能让她安心。

        可这样的邻居紫琼寻摸了一圈也没合适的。每家有每家的事，谁都不是闲人。同样有事，不给自己的婆婆照顾，却托付别人，在道理上确实通不过，若有打破砂锅偏要问到底的，只能将家丑外扬了，这点紫琼还是绝对有分寸的。反正让谁看管小婉都要给钱，还不如把钱给自己家人，一个月500元，张氏家就是不看在她和孩子面上，也起码看在钱面上接受吧，但交给了张氏家去照看小婉，她的心永不会落下的。

        不行不行。我没时间，多少钱我也不照看。出乎紫琼意料之外，铁山刚开口说出憋了好阵子的话，就遭到张氏家的连连拒绝。

        那你总不能让我们雇别人照顾小婉吧，自己奶奶都不管，还指望谁？铁山性子急，三句话不合拍就会急眼露脾气。别说我们还给你钱，就是不给你钱于情于理你也应该照顾吧。铁山瞪着一双小眼，直视着自己的母亲。他分明不是在跟张氏家商量。

        张氏家的听了铁山这番数叨，心理如回旋的水流般，在打着漩，铁山的直脾气随她，她对自己的儿子多少有点打怵。但她总要找个理由好为自己开脱，这孩子一直由她妈照顾着，从小都不跟我亲，她能跟我吗？

        小孩子生分两天就好了，这都不是问题。铁山见母亲有缓口的意思，忙放下态度，语气也缓和了些，只要每天你能按时接送她上幼儿园就行，晚上由我们照顾。也不耽误你做什么事。

        张氏家艮在那里半天不说话，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铁山临走时，她忙补上一句，反正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孩子我可以帮照顾，但若有个磕磕碰碰，小病小灾的，你可要对你家那个说清楚了，不关我事。

        妈，你这是咒你孙女啊，什么小病小灾的，健健康康的孩子能有什么事？铁山望着张氏家的，真是对她无可奈何。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婉确实很排斥奶奶，对张氏家难有亲近的举动，也不叫奶奶。但在紫琼多方说教下，才情非得已跟着奶奶上下学。但也确实像铁山说的那样，一周后，小婉就很自然叫奶奶了，尽管张氏家对孩子难有笑脸，但小婉从小就对这张脸习以为常了，所以在她单纯的心灵里，或许所有的奶奶都是那样，见常不怪了。

        倒是紫琼每每看到张氏家那张冷冰冰的脸，就担心小婉是否受了委屈。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她都无法释然张氏家留给她那些冰冷的记忆。即便不是故意去触及它们，但每每看到那张脸，她的心就不由地一阵颤栗。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失时机教导女儿好好跟奶奶相处，不要惹奶奶生气，做个顺从听话的孩子。其实这也是她对自己的劝勉。不论一天多么累，回来多晚，只要看到张氏家手里有活，她都会默默抢着干，张氏家那天心情不顺，指东骂西的，她就一言不发，像个乖乖女似的任其发泄。

        紫琼不图别的，只要她对小婉好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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