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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盛都三


昌顺四十年末,垂帘葬旧帝,第二年初春,钟鼓迎新皇,内外纷争初定,百废待兴,简化的登基大典后,改年号暥平,始为暥平元年。

        同年封白丞为皇后,皇长子长平为太子,入主东宫。

        又封江孤鸿为靖西王,驻守边州,统辖西疆边州影州之责,成平以已故太子李辩义女之名封永安郡主,暂居霜雪宫。岐州的高湛秦州的赵毅,丰城的风岳皆一一嘉奖封赏。

        三月刚刚过去,天气开始慢慢的变暖,成风已经彻底好了,前殿平稳朝局,后宫广纳贤妃,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起来,也就是在这时,成平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

        从一开始的嗜睡到肚子慢慢的变大,一切都往最不好的那个答案跑去,她怀孕了,渭城的两日她怀了那群蛮人的孩子。

        原本以为是自己受伤太过严重才导致的葵水消失,原本因为担心成风日夜不得安稳导致的疲惫,最后都变成了肚子里这个来的不合时宜孩子。

        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子蛊的药性也在慢慢的起着作用,成风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曾疯狂的喜欢过成平这件事,每日忙忙碌碌中也会三五不时的来看看成平,不过除了尊重也未曾流露太多的情感。

        他的心中装了太多的东西,户部尚书的嫡女刚刚送入宫,西疆是否要接着打,盛都的白炀上书要回北疆,开春的春耕关系着大楚的粮仓,一桩桩一件件占满了他的心,如今空出来的一点点分给成平已是不易。

        成平也不曾在意,自从住进了这霜雪宫,她便不再出门了,盛都的故人从守卫皇宫的景冬到盛都外卫戍的景春,时常入盛都的宋景周伯,成平都不再相见。

        可纸终究保不住火,宫中人多眼杂,自己身边伺候的又是白丞安排的柳枝等人,等四月初,成风气冲冲的跨进霜雪宫的大门时,檐下歇着的成平便知瞒不住了。

        “阿姐,那个人是谁?”成风控制愤怒指着成平日益隆起的肚子压低声音问道。

        成平欲行礼,被成风止住示意着柳枝扶好,自己则站着居高临下的质问着。

        “没有人,就是我的孩子,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成平低着头回道。

        “是子承的吗?“成风问道。

        “不是,”成平听着这话便抬起头看着成风,目光沉静的看着。“不是他。”

        ”你从边州回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和他没有关系。”

        “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肚子都这么大了,连出来认下的勇气都没有吗?”成风看着成平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的模样,动了气说道。

        可是无论成风说什么,问出的话都如同打进了棉花里,成平没有说,除了一句和其他人无关,什么都没有说。

        孩子的由来若说出,那和服用双蛊前又有什么区别,一切都被成平忍了下来。

        从霜雪宫出来,成风便让人送了书信去边州,询问成平的事情,半月后的回信看不出任何问题,从江孤鸿信中一句可是与疫病有关,成风便了然这孩子与江孤鸿无关。

        探查了月余什么消息都没有,连个捕风捉影的男人都没有发现,当初白丞动用北疆白家抹去那段往事,怎么也没有想过成平会怀孕。

        成平成了宫里的笑话也没有说,那些流言蜚语都被成风挡住,可是她的刻意隐瞒也他们的关系愈加的疏远了,四月过后,成风便再没有入过霜雪宫的门。

        “皇上,霜雪宫出事了。”七月闷热异常,亥时刚过成风仍在御书房批着奏折,福满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来,擦了把汗行礼说着。

        “什么事?”成风猛地站起,一边问着一边绕过案台走到福满的身边。

        “郡主要生了,可太医说郡主腹中的是个死胎,如今刚刚发动便有血崩的迹象,郡主有危险,皇后已经过去了,让奴才来请皇上呢。”福满气喘吁吁的说着。

        “去霜雪宫,快,”成风闻言,心中焦急,说着便走出房间,脚步匆忙的往霜雪宫去了。

        “若是我死了,就找宋景,他有其他的药可以让阿风忘了我,一定不要心软,”成平满头的汗顺着脸颊流到脖子,房间即使放了降暑的冰砖仍然闷热,她躺在床上攥着白丞的衣角忍着疼颤抖的说道。

        柳新掰开成平的手指,白丞依然是居高临下的模样,表情淡淡的看着她,只有时而皱起的眉间暴露些许焦躁。

        “白丞,你说过他是你孩子的父亲,是你选中的夫君,你要护着他,一定要护着他。”成平垂下手臂声音有些低的说着。

        “太医呐,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该接生的接生,该用药的用药,慌什么?”白丞看着乱做一团的稳婆太医训斥道。

        成风刚刚进入霜雪宫,便听见白丞的训斥。

        “若是郡主有了闪失,你们这群人都得给我陪葬,”白丞的声音穿过房间传到了成风的耳中,他想起了渭城的时候,阿姐跪在淼安堂的门口,求着阿全给自己看病的模样。

        阿姐不能死,有那么一瞬间成风有些心慌,他的手有些颤抖的被福满扶住。

        “皇上,产房血污恐冲撞了圣颜,请皇上止步。”

        “郡主虽在产中,但仍是未出阁的姑娘,皇上,不能进去,这于理不合。”周围嘈嘈杂杂的声音钻进成风的耳朵,可是他的心里只有成平的安危。

        他大力的拨开阻拦的人群,在混乱中迷迷糊糊的掀开层层帘幔,入眼便看见床上躺着的成平。

        床上被褥凌乱,成平的肚子在被褥底下撑起一个小包,她似乎比四月的时候瘦了些,双手攥着被褥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长久的疼痛。

        “阿姐,”成风有些微颤的声音传来,周围忙碌的人群都停下要行礼。

        “做你们该做的事情,若有闪失,今晚就不要出霜雪宫的大门了,”年轻的帝王看向周围的宫人说道。

        “阿风,没事的,阿姐,没事的。”成平的声音时断时续的说着,抬起一只手握住成风。

        “朕在这里陪着你,不要担心,任他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成风斜斜的坐在床上,握着她的手。

        虽然心中知道这于理不合,现在早已越了界,但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走一定不能走。

        三月刚刚发现的时候,听闻阿姐也曾去太医院找堕胎的汤药,他便想找太医打掉这个孩子,可药性猛烈,他怕出了意外便让人停了,外人只道他是为了惩罚成平未婚配孕私胎,要生下这个孩子滴血认亲,可他知道是自己舍不得,如今看着痛苦挣扎的成平,他不知道自己当初阻拦做的是错还是对。

        偌大的皇宫想养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但若是这个孩子要搭上阿姐的性命,他万不能同意。

        “保大人,”成风冷冷的声音传来,对着太医和稳婆说道。

        “阿风,你出去,快出去。“成平放开他的手,说道。

        ”刚刚服了催产的药了,过…过不了多久就能生下来了,你去外面等着。”成平疼着大口呼着气,支起的腿早已颤抖到麻木。

        “快,出去,听话,”

        “你在这里,他们哪敢做什么。”

        “快走啊。”

        成平终究是把人赶了出去,跌落回床上,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如今成风服用蛊虫不过半年,自己断然不能死在这里,成平喊着稳婆过来。

        “刚刚的送子丹药性不够猛烈,去喊太医增大剂量,”吩咐完稳婆成平便唤着身边的柳枝。

        “柳枝,听着,若两个时辰后孩子还没有出来,我也出了状况,便请外室的王太医用化子汤,这孩子本就是死婴,让太医不要有所顾忌,用药是万不得已的法子,要避着皇上。”成平已经疼得无法说完一句整话,只能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不停的嘱咐着。

        最后的事情成平已经记不得多少,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了,房间已经清扫过了。她虚弱的环视着周围,想找到成风的踪迹,可搜寻了两圈除了柳枝和其余的几名宫人,谁都没有看见。

        “郡主,最后服的化子汤,孩子生下来已经已经发硬有腐烂的迹象,太医说孩子已经死去多日了,”柳枝立在床前回着话。

        “自己怀的孩子怎会不知呢,何况我还是个郎中,何况日日服着要命的药,“成平小声叹息着。

        那”孩子怎么处理的?”成平挣扎着要起来,柳枝连忙上前扶住,在后背垫了软枕。

        “稚子无辜,皇后娘娘命人带出宫葬在城外的君山上了,并在君山寺请主持点了长明灯。”柳枝回道。

        “皇上呢?”成平问道。

        “皇上知道您生了个死胎,并听太医禀报是服了太多禁药所致,以为您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才用了不该用的药,大发雷霆,最后郡主脱离了危险,便回了承恩殿了。”柳枝回道。

        好似自从种下了这蛊虫,自己和成风之间就误会不断,偏生都是无法说明也不能解开的误会,两个人似乎越走越远,成平想着那个可怜的死在腹中的孩子,若是当年成风没有选择这样一条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该有长平这么大了。

        “皇后怀孕几个月了?”自己难产那日,数月未曾见面的白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成平看见了她鼓起的圆圆的肚子,看样子起码有六个月了。

        “皇后腹中皇子已有四月,因怀的是双生子,倒比寻常孕妇看着月份大些。”柳枝道。

        “开春入宫的吏部尚书的独女郭氏前日也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还有户部尚书的此女梅氏也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昨日皇上下旨封了宝林。”

        虽然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哪怕安慰自己如今前朝动荡,纳官员之女入宫是笼络人心的最快的方法,可看见这流水一样的佳人入了后宫,自己的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成平看了看窗子。

        “柳枝把窗户打开吧,房间里太闷了。”

        “郡主仍在月子里,不能受风,”柳枝回道。

        “无妨,打开吧。”成平虚弱的声音传来,透着不容拒绝,柳枝也并未继续拦着,自己来守着这永安郡主也并非诚心,从小自己跟着白丞,从没有想过有人能服侍别人,三年之期满了自己便可以离开,倒也不需要花多少心思,更何况这是与自家姑娘抢姑爷的女人。

        七月的午后燥热难耐,窗外白花花的阳光更是平添焦躁,但成平此时很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院墙高耸,看不见外面的天空,自己曾经拼命要得到的自由,如今十几年过去又回到了院中。

        心里还没有来得及留的泪,还没有说的话,如同身上凸起的伤疤,被烈药遮在内里,如今成了这副哭不出来也笑不起来的模样。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后来的成平慢慢的就变得不喜欢说话了,往日成风来的时候虽然话也不算多,但眉眼中还是能看得出开心,如今成风来看她,她也很少说话,不再忙里忙外在宫内的小厨房提前准备吃的,也不再撑着疲累与成风说话。

        尽管如今与成风的关系缓和好些了,但有个地方似乎正在慢慢的关闭,时常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她不曾抱怨过,只是觉得难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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