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行

天色刚刚开始暗下来的时候，成平便爬出地洞，到树林后面的小河用树叶打了一点水回到地洞，扶着成平喝了，接着自己喝了一些，他们把不多的干粮吃了一点点，但也不敢吃多，他们留了一块干粮饼带着留路上吃，接下来他们可能要走上一夜去追赶那些逃难的人群，如今尚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

        成平有些担忧的看着成风，她不知道带着阿风去追那些逃难的人是对还是错，可一直躲在地洞虽然没有风吹雨淋但也没有食物果腹，左右都是死，只能带着阿凤拼一把。

        即使成平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三年，但原来闭塞的环境让她对这里仍然知之甚少，自己的记忆里好似有听过又好似没有听过这个朝代，除了知道渭城依着楚江连着洪州靠近边境以外，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陌生的黑洞。

        她有些担忧的抚着成风的头，心里都是对未来的担心。

        “阿姐，你不要忧心，看这些灾民一直往东，应该是去刑州，刑州原是秦……,我爷爷说过刑州很是富庶，去了说不定就有吃得了。”阿风似乎看出来成平的担心，他头一次说这样长的话，努力的安慰着成平。

        这几日成平每天和成风呆在一起，给他清洗，喂他吃饭，发烧的时候抱着他哄他睡觉，成风现在完完全全的依赖她，决不能带阿风走了死路，一定要走，呆在这里，万一渭城疫病解除，赵爷他们出城找到了他们，她可能又要回到琴乐坊那个见不到天日的地方了。

        “阿风，那我们走了哦。”成平拉出阿风扶稳后，弯着腰对他说。

        “好，阿姐，我们走。”成风笑了一下露出小奶牙，成平看见后笑着捏捏他瘦削的脸颊。

        成平带着成风就这样一路沿着逃荒人群的方向走啊走啊，一路上靠着天边的月色，看着这个荒芜的土地，四月本是春耕时节，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土地在耕种，刘妈曾说连年征战，外敌入侵，渭城这几年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辛辛苦苦种的地，最后都被官衙收了去，一家老少连口吃的都没有，如今看着长满野草的土地，只怕现实比传闻来的更加沉重。

        成平看着这些，默默的拉紧了阿风的小手，后面她和成风要如何生存，如何在这乱世求得一处生机，如今看来只会万分艰难，但既已入场，便只能豁出命去与命运厮杀了，第一局她和成风都胜了，以后他们也要打赢。

        “阿风，我和你说的话还记得么？”成平一边走一边和成风说话。

        “记得，我和兄长是边城去渭城投靠亲戚的兄弟，结果遇见渭城疫病，寻不见亲人也没有食物，只能跟着其他人逃荒。“

        ”在外面不能显露钱财，一点点都不能，会被歹人惦记。”、

        “除了阿姐谁都不能相信，一定不能离阿姐太远。”

        “吃东西要先问过阿姐，不能乱吃其他人的东西，再饿也不行。”

        “……”

        “阿姐是我最亲的人，我得守着阿姐。”成风说了一堆之后，最后补上了这一句，进而眼睛流露出乞求，幽幽的看着成平。

        “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我们都得守着彼此，不能丢了。”成平知道成风这是被家人丢怕了，遇见那样的变故，任谁也不能装作不知道，现在阿风安全感缺失，成平说完这句话，觉得还不够，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养孩子，她不知道怎么给他安全感，于是就弯下腰，啪叽的亲了一口阿风的额头，然后看着阿风的脸慢慢的红了，她开心的笑了。

        成风和成平一直走到第二天的天亮时分才隐约看见前方有一群人，半夜的时候他们吃了最后的干粮，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路，现在他们看见前方的人群，也不敢靠近，只能一点点的坠在后面，前世活了二十六年的成平小心惯了，人心是这个世界最不能窥视的东西，为了阿风和自己的安全，她得步步小心，谨慎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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