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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145章


“等等。”

        幸北突然出声。

        空中的光团顿了一下。

        和蔼的女音很疑惑,似是以为幸北又在怀疑什么,有些无奈:“怎么了?”

        “我拿个东西。”

        幸北走了许久又站了许久,有些累了,一想到待会还要去阅览别人的记忆不知要多久,就更加累,在空间包里翻啊翻,掏出两把躺椅,往自己和黎昭身后一摆,舒舒服服躺上去。

        黎昭:“……”

        女皇:“…………”

        黎昭:“你东西掉了。”

        幸北触手伸过去把那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捡起来。

        刚想塞回空间包时,那玩意又不知怎么散开了。

        “啧。”

        幸北有些烦躁,把那张画一样的东西拎起来,打算随便卷卷塞回去。

        “这是什么鬼画符?”身边的黎昭瞟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

        幸北看着那副画,笑了一下:“赫连校长的真迹。还是我好久以前有幸得到的,我可得收好了,以后说不定能卖好多钱……”

        幸北说着说着,声音古怪地降了调,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黎昭垂了下眸,又瞥向她。

        幸北握着画纸边缘的手微僵,无名指紧张地摩擦了一下。

        画不对。

        自从对于自己的精神体加以训练,她的记忆就不再有模糊、遗忘这一类问题。

        她就像一台精密的智脑,凡是认真看进眼里过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搞错。

        更何况,她记得清楚,当初她和几个小伙伴放肆地吐槽赫连堂的《小鸡啄米图》过于抽象,小鸡的爪爪都是一根线头上伸出三根断线,如此画成的。虽抽象,但勉强还是要承认,是鸡没错。

        可此时她手里握着的究竟是什么鬼!那些大扁嘴连脚蹼的东西,明明就是鸭子啊!

        幸北内心里有个小人,面容十分扭曲。

        画不对。

        画肯定不对,这就不是一副普通的画,校长给她的真的不是什么凡物!

        但画不对,是在告诉她,这个世界不对!

        幸北盯着画看得有点久了,空中的光团仿佛已经有些不耐烦。黎昭轻声提醒:“幸北?钻钱眼里去了?”

        幸北噗嗤笑了一下,从发呆中活过来,抬眼看他,眉眼弯弯,深邃的眸子里面似有星光闪烁,语气嘻嘻哈哈地不着调:“钱眼哪有异种的心眼好钻。”

        幸北说着看向空中的连英,嬉皮笑脸接上土味情话:“准备好让我钻进你心里了吗?”

        连英似娇似嗔地轻笑,重新伸出手,幸北纯真的脸微微仰起。

        黎昭也抬眸望着两只靠近、缠绕的触手。

        “嗤——”

        幸北的精神力猛地袭向对方的核心,而黎昭精神体则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里,逃出它的包围。

        两人均已闭上眼,尽量不受环境干扰,因为五感内的东西太容易被做手脚,唯有精神力世界,一旦勘破迷障,就不会再被诱导落入幻境。

        幸北隐约感受到现实世界中周身一片黑寂,他们两个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但此时,精神力战场耀如白日,刀光剑影无比绚烂热闹,女皇果然想要趁机吞噬她,却被她突袭乱了方寸,又被飞掠远又回袭的黎昭牵制,不得不放弃。

        女皇竟然利用了他们两个能看到念力这一点,靠欺骗他们的视觉伪装出几十倍于他们的精神力,以此施压进而让他们更容易答应与她合作,实际上她的精神体远没有那么壮阔。

        然而,精神体带给人的威压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她的确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强。女皇能让两个超s级不知不觉着了道,对精神力的控制异常强悍,尤其擅长看穿对手心理。

        幸北几次攻击都被完美预判所牵制,束手束脚憋屈得冒火。

        但就在这时,她心湖表面泛过一阵清爽的凉意,像是晨曦时分的微风,让人心旷神怡,头脑清明。

        黎昭。

        幸北静下心来,抛去一切情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自己,试图寻找一些规律,然后将其打乱。

        不过一个人的特性,短时间很难改变,尤其是紧急情况下的瞬时反应。幸北心念一动,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其他人的战斗习惯,然后开始随机模仿。

        她最大的特性就是学习能力超强,“做什么都特别有天赋”。

        女皇很快被她出其不意的路数反压制,几次过后,女皇愤怒地放弃了预测她的行为。

        幸北战力猛然飞涨。

        二对一,女皇的精神力虽然很强,但远不如她在幻境中伪装的那么浑厚,对上精神力各自为战、两份意念分别控制、心意却合二为一的幸北和黎昭,时间一长便处于下风。

        他们感受到她乱了手脚,开始控制不住意念的泄露。他们得知了一些信息,有关于她的从者的,她此次计划的,甚至还有零碎的记忆。

        精神力没有屎,但幸北此时有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她觉得对方被他们打出屎来了。

        屈辱地、无法控制地,滴滴答答露出肚子里的小龌龊,不是打出屎是什么?

        幸北自认很暴躁,但是相比起另一个人,不得不说,黎昭才是真的猛。

        幸北现在忙,无暇喝彩,不然简直快要被黎昭帅死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他放开了打架,一巨团精神力大开大合,凌厉逼人,却又灵活多变,就连与他心意相通的她都要集中精力才能跟上他的节奏。

        他的精神好像真的不受物理限制,可以随意出现消失,可以瞬间成型溃散,可以硬得超越世界上最坚硬的矿石,又可以淡得比空气还淡,恍若一片虚无。

        幸北如此高强度的合作与磨合中,竟然又有新的感悟和突破。

        见鬼,她本以为被黎昭操练了一年多,她早就被他榨干了,再也没有提升空间的。

        幸北渐入佳境,和黎昭配合愈发完美,两团精神力逐渐不分你我,闪现的速度与韵律美得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时空展。终于,找到机会,捉住女皇,然后根本无需沟通迟疑的时间,黎昭控制,幸北进攻,猛然刺入核心区——

        “轰——”

        超s级精神体的死亡,华美壮丽得让人失语。

        就像是布满天幕的烟花,让黑夜变成白天,白日被遮盖光芒。

        就像是白色的天空变成了镜子碎裂,露出后面漆黑的宇宙,莹白色的粉末星星点点铺洒在深邃无边的空间。

        幸北怔怔地用念力捕捉着那些飞散的光,跟随着它们没入天地,甚至忘了其他。

        直到她的脸被人重重拍了好几下。

        “我去,我去,我去,昭哥,打人不打脸!”

        好端端被扇了好几下巴掌的幸北霍然睁开眼,一个仰卧起坐,控诉地瞪向黎昭。

        黎昭表情肃穆:“该走了。”

        “她有一件事没说谎。这座山,是她的身体组成的。”

        幸北愕然瞪大眼。

        大地开始摇晃。

        山洞要塌了!整座山都要塌了!

        幸北和黎昭使出全力,用念力在山洞中飞掠。他们不清楚进入幻境昏迷前在山洞中走了多远,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拼命地逃!

        地震越来越剧烈,两人在头顶结成厚厚的结界,但是再坚硬的结界也扛不下一座山。

        然而幸北的运气终归是好的。

        就在幸北觉得他们飞跃的速度赶不上石块掉落的密集程度,就快在奔跑中被活埋时,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前方那抹遥远的白光,明明很微弱,却在全黑的山洞中亮得刺眼,让人想流泪。

        幸北铆足了劲往那边跑,她念力场的边缘已经摸到了出口,很快——

        “轰隆隆——”

        山体忽然猛地巨震,幸北的速度快得已经化作一道流星,但是山洞整个都在塌陷!

        就像是离家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下起暴雨,明明就差一点了,却根本无法避免被淋湿透的结局。

        而现在,她便面临着这样一个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抗拒的结局,比被淋湿严重百倍,让人绝望得想哭。

        ——被活埋。

        幸北将全部的念力全部凝结在头顶上,可是依旧无用,她就好像在背着一座星球在奔跑,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黎昭跑在她后面。

        就在这时,幸北眼前猝然飞来一道白光!

        不同于天光,是一道念力!

        她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其他精神体会偷袭,撤回了结界场,把所有念力都用来扛山,所以竟然直到对方到了近前才发现!

        幸北紧急抽调念力防御,但对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盔甲。

        好强!

        幸北心脏骤停。

        ——是女皇!

        她怎么可能没死,她的精神体爆炸成碎片,她的身体都已经崩塌,难道刚才的一切依然都是幻境?

        幸北根本没机会想明白。

        就像刚刚她刺入对方的心脏,女皇将自己化为一柄尖利无敌的刃,势不可挡地直捣黄龙!

        与此同时,幸北对外界最后一刹那的意识,感觉到她的人被整块巨石砸倒,就像是天砸了下来,即将生生压碎她的内脏,然而身后的黎昭猛地扑上来,用身体帮她扛下落向她身上的天。

        幸北意识的巨震比这地动山摇还要剧烈,疯狂混搅着,让她的大脑仿佛被破壁机打散,思绪连不成线,更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哭了,哗地一下,甚至不需要酝酿,好像心底有个巨大的水球被戳爆。

        她已经站在无人能企及的高度,她已经是这世界上顶天立地、责任最大的人,之一。

        她是要替全人类扛起将倾天幕的超级英雄。

        但天塌下来,还是有人替她扛。

        他痛得失去知觉,他要死了,代替她。他紧紧抱着她压着她,用最后的意志努力弓起身体,想为她圈出一片安全的空间。

        他们神魂交融,她能感受到他感受到的全部,听到他所有的心声。

        他愿意替她死,因为是她给了他新的生命。

        曾经,他为了大业,看着父母死去,看着队友死去,自己恨不得替他们死了,恨不得随他们去了,却被理智阻止,因为他知道他身上肩负的东西,让他没资格死。

        后来,他为了大业,把无辜的幸北拖入这一切。

        那时的他未曾想到,她给了他活着的意义,也给了他赴死的意义。

        每次训练她,看着天赋绝顶的她很争气地飞速进步,逐渐变成他需要的救世工具,他心里的愧疚就像一个黑洞。

        他很久以前就对自己发誓,要让幸北足以取代他,取代他活着,这样他就可以在某一天代替她死掉。他一定不会让这个因为他才陷入一切的女孩死在他前面。

        她心中充满阳光快乐,她比他更值得活下去,她有能力走出他的死亡。可是如果反过来,她死了,他恐怕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哪怕在这么壮烈的时候,黎昭心里也充斥着理性的、价值最大化的计算。

        但是幸北心湖里却漫然涨起咸涩的潮水,让她整个鼻腔后面都像是被海淹了。

        胡说八道,哪有什么谁比谁更值得活下去呢。

        无非是在他心里,比起自己,更想让她活下去。

        所以她才变得更“值得”。

        裴跹曾对她说,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心中充满爱、有能力散播爱的人,也永远爱自己胜过爱别人。她当时深以为然,因为她好像也是这么个爱自己胜过爱别人的人。

        可是她在黎昭神魂里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在他心里,她是比他更美好的人,他爱她胜过自己。

        胡说八道,他是黎昭,是新联邦的神明和信仰,是人类蒙在黑暗中时唯一的一抹烛光,他才更值得爱啊。

        可是黎昭已经混沌的神念却在此时坚定地反驳,不是,她才更可爱。

        他的意识已经破碎不堪,像是痴呆患者,没法进行正常的思维活动。但是这个退化成婴儿的精神体,竟然还固执地认准一点:幸北世界第一可爱。

        不接受反驳,哪怕是她的反驳也不行。

        幸北觉得她的世界在逐渐沉入无底的深海,酸涩又窒息的束缚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同时又有种令人惊恐的飞散感。

        她真的觉得很不值,很心痛,很心酸。

        虽然她已经快不知道不值、心痛、心酸究竟是什么,或者她这样的感觉,自己已经忘记该如何描述出来。

        她也快死了。

        黎昭用身体替她扛下死亡的那一刻,没有看到,她的精神体和女皇同归于尽。

        他问她愿不愿意为了新联邦献出生命。

        她说愿意。

        她是个负责的女人,答应了就会做到。

        女皇残破的精神体嘶嘶漏风,所以幸北那一瞬间知道,这是女皇最后的底牌。女皇本来可以躲起来休养生息,但一来可能被谨慎的幸北和黎昭乘胜追击搜出来灭掉,二来女皇也有些意识不清的冲动,总之,女皇决定,拼着永恒的死亡,也要出其不意偷袭这两个杀了她本体的仇人。

        幸北或许可以拼尽全力躲一躲,但哪怕躲了也未必能逃生,还给了女皇一击未中逃跑的机会。这么强大的异种若是今天跑了,必将后患无穷,为人类带来无数战争和灾祸。

        所以她当时其实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所以黎昭用生命护下的是一个已死之人。

        幸北在死海里越沉越深,逐渐失去光明,她觉得这片海就好像精神力的溶液,她的念力懒洋洋飘在里面,溶解在里面。

        她和黎昭神魂交融,此时则一同回归更大的神魂池,再也不分彼此。

        幸北只是很意外,她死了还能思考这么多东西。

        以前被黎昭一言不合砍成两半,当时的感觉都比现在更颠覆。

        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弥留之际走马灯?

        可是这感觉是不是太久了。

        一旦察觉到不对,幸北立即觉得哪里都奇怪。

        奇怪。

        虽然她没有经验,但她杀死过那么多精神体,这不该是死亡的感觉。

        幸北猛地睁开眼。

        漆黑一片,睁不睁眼没什么区别,但她的睁眼就像一个信号,唤醒她的身体知觉,她感觉到自己趴在地上,脸和身体都紧紧贴着粗糙全是碎石的地面,身上的重压几乎要把人内脏给挤出来。

        以及,身后,耳侧,有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

        一颗头,头发,还有脸上不知什么器官。

        “黎昭?”

        幸北用力扭过头,把嘴从亲吻大地的姿势移开,艰难地开口。

        她肺里的空气也都被挤得精光,呼吸都难,说话更难。

        可是她好不容易叫出口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幸北发现她昏迷中一定是哭过了,因为她的泪腺很通畅,忽地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黎……黎昭?”

        声音已是哽咽。

        她懂了。

        正是因为他们心意相通,他们不分彼此。

        她与女皇同归于尽的时候,他和她神魂共振。他的灵魂碎片留在她的精神体中,不仅监控她,更在保护她。

        所以最后,与女皇同归于尽的是他。

        溃散的是他。

        死的是他。

        她和他通感,所以陪着他体验了临死的感觉、死亡的感觉,以为死的是自己。

        她好傻。这可是黎昭啊,他打定主意护着她,怎么可能让她死在他眼前。

        幸北咬牙蓄积全部力量,翻了个身,仰面将男人抱在怀里。

        她抱着他,她看不到他,但她竟想象得出,他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触动他的情绪。

        但她知道他是有情绪的,他也会吐槽,他很毒舌,他经常在不理人的时候心里骂对方傻逼,他爱她超过他自己。

        可是现在,这一切波动都没有了。

        他的神魂在过去的几天里与她朝夕相伴紧密融合,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可是她现在感受不到他了。

        本该有他的地方空旷死寂,明明他脑子里的活动也不多,就像他的人一样惜字如金,可是他不在了,幸北只感到巨大的空寂和恐惧,好像自己灵魂缺了一块。

        幸北精神体剧烈地舞动起来。

        不行。她要逃出去,她要带他出去,她又不是医师,不能给人判死刑,出去后一定还有办法。

        念力触手疯狂凝聚,猛地凿入头顶的整块山石。

        “砰!”

        “艹!”

        饶是伤心至极的幸北也忍不住痛到用气音骂出声来。

        天赋者的念力无法坚硬到凿开矿石。伍奇当年就傲慢地下了定论。因为这是天赋者世界的共识。

        幸北揉了揉触手,深吸一口气——

        “砰!”

        就算幸北用矿石磨炼了这么多年,触手终究只相当于出奇坚硬的人类肢体,速度够快可以似刀剑杀敌,正如纸片也能将皮肤割出血,但单论强度绝对不能当镐头来用。

        “砰!”

        痛得就像是手被砍断,然后尽力出拳,用截断面狠狠击打岩石。

        这完全是自讨苦吃,疯子才会做的事。

        幸北轻蔑地笑了一下。她是疯子。

        “砰!”

        岩石终于松动些许,掉落一撮碎渣。

        ……幸北以为习惯了会好,但不管怎样还是痛,越来越痛,痛得眼泪更汹涌了,又痛又伤心还带着点委屈,自虐地想着她都伤成这样了,黎昭为何还冷漠地趴在她身上坐视不理。

        他不爱她了。

        “砰!”“砰!”……

        幸北不知疲倦地自残,直到感受不到孤独,感受不到时间,只偶尔恍惚地想,外面是不是天黑了,所以她才这么久都没看到外界渗进来的光,明明她倒下的地方离出口已经不远。

        “你其实可以看一下时间的。”

        记忆里冒出黎昭冷漠带着丝无语的声音。

        幸北不知第几波眼泪轰地冒出来。

        “光脑坏了。”

        幸北喃喃了一句,咬着牙,继续连凿带挖,像个不会疼不会累的开山机器人。

        她的触手在自残的过程中飞速硬化,现在已经能轻易在一整块巨石上劈出一指深的刻痕。

        虽然还是很痛。

        哪怕是自转一圈256小时的女皇星,天应该也已经黑了又亮了吧。光呢?光呢?莫非是她瞎了?她真的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一丝光亮了,卧槽,该不会真的瞎了吧,光脑其实也没坏,只是按亮后她看不见?

        幸北惶恐地想着,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顺着念力探测最松动的地方,用已经千疮百孔的精神力猛然冲刺——

        “砰!”

        “哗啦——”

        幸北在二人上方撑起结界,眯眼望着轰然倒塌的石墙,被光刺得眼睛生疼却不肯闭眼。

        落石势头刚缓,幸北就急不可待抱起黎昭冲出去。

        正疯狂搬山的三人只见突然爆破的山石中冲出一个影子,满身血污,基本看不出容貌,所以他们先是摆出防御架势,愣了一秒——

        “幸北!”

        “你还好吧?”

        “这是——”

        “——救救他。”幸北直接从半空摔到地上,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个圆润打滚爬起来,跪在裴鹤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就像抓着救命稻草。她整个人整张脸全是血痕土灰,泥水混着汗水,眼睛肿得看不出轮廓,但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祈求,那股情绪简直要化为念力,铺天盖地勒住人的脖子,让人心脏像是泡进盐水里,骤然吃痛收缩。

        “裴鹤,救救他,救救黎昭。”

        裴鹤蹲下,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颤抖地探向被她横放在面前地上的黎昭。

        裴鹤看着幸北。

        那双疲惫却明亮的眼睛蓦地流下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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