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姐姐”
当天晚些时候，夏无忧洗完澡靠在阳台上吹风。
听张采臣说，他听夏羽说现在他们住的这栋位于黄浦江畔的别墅，是夏羽在建国初期买下的地，前前后后花了十年才建成。别墅从外面来看带着上海老洋房特有的欧式风格，和周围林立的办公大楼形成鲜明对比，颇有种在城市化发展道路中作为一颗厚脸皮钉子户的觉悟。
张采臣为夏无忧准备的卧房是整栋别墅里最大的一间套房，位于三楼，推开落地窗，望出去就是上海的三大地标建筑和沿岸迷离的夜景。
夏无忧只穿了一条简单的连衣裙，晚风吹起她的一头及腰长发，露出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江畔霓虹灯的映照下，她就好像一颗有着无数切面的钻石，流光溢彩，似要融入这无边夜色之中。她望着天上，抬起两条纤长的、白玉般的手臂，月光落在指尖反射出一点璀璨的光，她以星河为琴弦轻拢慢捻，疑是蕊宫仙子降，翻玉袖，舞瑶姬。
张采臣进门时，直接就看呆了。夏无忧停下动作，将碎发拢到耳后，问他怎么擅闯女子闺房，他连忙解释自己刚才有敲门。
“找到他住哪儿了？”夏无忧问。效率这么高？
“哦！不是的，是夏老。”张采臣拿出小本本刷刷地翻了几下，给她看上面列着的清单，“夏老刚才又给我打了一笔钱，让我明天务必带仙人去采购生活用品和日常要穿的衣服，千万不能怠慢了仙人。”
夏无忧莞尔一笑，如星河拉开了帷幕，露出它深藏内里的秘密，张采臣脸颊发烫，默默地挪开视线，似乎对电视柜上刚刚拆盒的飞机模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夏羽，他总是把我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夏无忧说，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衬得另半张脸更加曲线优美，玲珑剔透，“我记得那时候还是北宋年间，也是这么一个闷热的晚上，我作为公主替身去西夏和亲的路上，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夏羽。我至今都忘不了他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他看向我的时候却忽然软弱了起来，他拼命地用眼神向我求救。没人同意我救他，但我那个时候心里烦，就想着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于是我就让他上了我的马车，我还忽悠着他去当了土地公公。跟他说我后面还有两世，这次换他来帮我。”
“第九世是明朝，我其实是和夏羽开玩笑的，并没有指望他真的能帮我，但他很努力地活了下来，成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土地公公，然后找到了我。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决定一直在原地等我，这一等就是六百年，真傻啊，你说是吧？”
“我……”张采臣说不出答案。
“张采臣，你为什么要当土地公公？”夏无忧突然问。
“啊？那个……”张采臣恍惚了一下，他回忆着说道：“因为师父路过我家门前时说我骨骼清奇，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就把我带去了仙院，后来师父回归九重天，我就继承了他土地公公的位置，到现在正好是三十年又三个月零六天。”
“真是个老套的故事，那你几岁了。”
“我是民国初期的时候出生的，具体年份我也记不清了。”
“比我小啊，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有些不太合适吧。”张采臣害羞地挠了挠头，“毕竟仙人是住在九重天上的，而我只是这凡间一个小小的土地，是个不入流的半仙。”
“那不是更要叫姐姐了？”
“好像是哦。”张采臣木头似的点了点头。
“叫一声来听听？”夏无忧调戏道。
“姐姐！”张采臣乖巧地喊道。
“嗯。”夏无忧脸上的微笑转瞬即逝，紧接着挂起一副厌世的表情冷淡地说：“以后有无关人等在的时候，你就这样称呼我，其他时候照样叫我仙人。”
“好的，姐……仙人。”张采臣说完就不敢再说话了。
“还有事吗？”
“没了。”
“没了？”夏无忧脸色一沉，比刚才还要阴郁地说道：“林墨住在哪里，隐藏款又在哪里，正事还没做怎么就说没了？赶紧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我我我马上去办正事，马上！”张采臣闻言，忙不迭地冲出去。
夏无忧非常庆幸自己一时英明留下了张采臣，这位在凡间做了三十年土地公公的半仙，虽然是仙人里的弟弟，但绝对是凡人里的老司机，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模样，关于在凡间生活的经验却能写出一整套百科全书出来，完全可以称为仙人在凡间行走的居家必备之神器，有了他，不说是可以所向披靡，那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句话总结，张采臣的路子确实很野。
虽然夜已深，但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夏无忧守在张采臣身边，盯着他一步步完成她布置的任务。
只见，在张采臣的一系列操作之下，他通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在网上从这个贴吧跳到那个网盘链接，从这个八位数□□跳到那个闲鱼大佬，终于得到了这样一条被多方位证实的线索——远行航空这次和桂公子联名出的“月宫仙子”盲盒系列的隐藏款确实是面世了，但在爆出的第一时间就被一位无名氏用十万元现金给买走了。
不过令人疑惑的是，这位无名氏至今没有提出和桂公子“约会”的准确时间，有人怀疑他或者她可能临时整容去了。
“所以呢？”夏无忧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固执地问道。
“所以……由于没人知道那个无名氏是谁，所以我可能不能在明天的这个时候，让隐藏款出现在这栋房子里了。”张采臣出师不利，就差把头埋进锁骨下方的两片胸肌里了。
“那林墨的住址呢？”夏无忧接着问。
“这个有结果。”张采臣连忙抬起头说，一边还打开了几张高档小区的照片，“已知的，林墨名下有两套别墅和两套高层公寓，明天我就开车去实地走访一下。”
“狡兔三窟。”夏无忧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我们只有两个人，不可能守住四个地方，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确定我可以百分百遇见他吗？”
“有！”张采臣突然说，他又打开了一张表格，似乎是某心理咨询机构的客户预约名单，“网上有人看到林墨最近几天都会去这里，我问了一下我的凡人朋友，他正好是这家机构的咨询师，他说明天下午一点，林墨正好有预约。”
“他去那里干嘛，他不会是心理不健康吧？”
“不知道啊……仙人转世也会有心理问题吗？”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张采臣听到这个，立刻从他房间里拿出一沓证书，里面赫然有一张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他颇为骄傲地说道：“为了维持生计，我把凡间能考的证都考出来了，而且每隔五年都会定期更新一下。仙人想不到的、想得到的，我全都有！”
夏无忧佩服地拍了拍手，“厉害了。”
“所以……”张采臣弱弱地问道：“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我不用搬出去了吧。”
“当然不用了，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放心大胆地住在这里吧。”夏无忧和蔼地笑道，完全忘了她刚才监工时丑恶的嘴脸。
张采臣似乎也忘了，他憨憨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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