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C.
当天晚上，一则天气新闻引起了小范围里的热烈讨论。
在北京潘家园的上空出现了大量不合常理的乌云，电闪雷鸣间暴雨像不要钱似地往下灌，而离开潘家园的范围，天空又是一片月明星稀。所谓局部阵雨，这个局部属实小了点，网友们纷纷评论是不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夏无忧在西厢房门口等了一晚上，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夏羽推门而出时，她心里还是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夏羽，你……你没事吧，那个法阵你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动静大是大了点，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夏羽变得更老了，头发苍白如雪，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更皱了，依稀可见几块老年斑隐藏在稀松的沟壑间，连他总是明亮有神的眼睛都浑浊了些许。当夏无忧看向他时，夏羽低垂着头，将自己更加谦卑得缩在角落里。
“仙人，我找到他了。”
“等待，你叫我什么？”
“仙人。”
“我不是让你改口了吗！”
“仙人，请随我来。”
“你……”夏无忧看着夏羽鞠躬后转身进屋，心里本来还挺担心他的，但现在没来由得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快步走到夏羽跟前拦住他，大声质问：“夏羽，你到底怎么回事，从刚见面开始就阴阳怪气的，你以前不都喜欢对我直呼其名的吗，怎么现在就学会左一口仙人右一口仙人了！”
夏羽低着头，他轻轻地说道：“仙人，我以前低头就能看到你头顶翘起的碎发。”
“那又怎样？”
“……但现在我低头却只能看到你的鞋尖。仙人，我……只是一个土地公公……”
夏无忧盯着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儿，发现他的个子也比昨天更矮了，更像是她记忆里那些像行走的土豆一般的土地公公了。她本来还想怼他一句土地公公怎么了，好歹还是个半仙呢，我又不会瞧不起你，但看到夏羽一脸忧郁悲伤的样子，她只能把这些话咽进肚子里。
“懒得和你说！”夏无忧生气地扯开银屏藤，朝指路司南法阵走去。
光芒暗淡的法阵上方是一幅现世背景下的画面，看上去像个会议室，墙壁上挂着“”字样的巨大金属标志，那个人的转世就站在房间的一端，正望着窗外。他身着一席得体的西装，没有佩戴领带，领口微张，给整体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随性。
八个完成使命的灵魄先绕着画面里的男人转了几圈，然后排着队钻进夏无忧的胸口位置，她没注意到其中一个灵魄上似乎沾染了些红色印记，只是忽然觉得心里多了一丝古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一下。
不过夏无忧也没有多想，她盯着法阵上方的男人不说话，过了许久她才问夏羽：“知道确切位置了吗？”
“嗯，知道。”夏羽连忙从角落里走出来，他似乎并不想靠近法阵，只是远远地拿出手机先拍了张照片，然后才伸手往前一点。只见一道淡淡的金光从他的指间射出击中了前方的男人，但二者之间好像隔了一层水幕，整个画面犹如水纹一样一圈圈地荡漾开，继而破碎成点点金光。等到金光重新汇聚时，法阵上方出现了一个个鬼画符般的图案。
夏无忧努力辨认着这些图案，这是上古留下的符字，许多古老强大的法术或者法阵都会用到它们。据说，每一个符字都蕴含了无上大道，谁能够参透其中的真理，谁就能成为新的神。
“神水之脉的尾端，混乱之源的上方。”夏无忧刚说完，符字、桂树的转世乃至于整个指路司南法阵都化作漫天碎光消散了，银屏藤缓缓飘荡起来，吸收着这些碎光。夏无忧皱起眉头，她大致能判断出法阵所指方位在南方，可是具体在哪里她却毫无头绪。
“上海。”夏羽淡淡地说道：“那个人的转世应该在上海。”
“你怎么知道？”夏无忧有些惊讶，她都还没算出来呢。
夏羽打开刚才拍下的照片，放大局部，说：“这里，‘’是现世一个非常有名的奢侈品品牌，它的总部就在上海。不过那个人的转世现在也有可能在其他地方，这个标志并不少见。”
“不，法阵告诉我只有在上海，我才有可能遇见他。夏羽，上海要怎么去？”
看着夏无忧一心扑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样子，夏羽低头回道：“飞过去。”
“好，你来安排，我明天就出发。”夏无忧甩了一下及腰长发，她指着夏羽的手机，“这张照片记得发我一份，你有我的微信。”
“嗯。”
夏无忧离开前，转身最后问了夏羽一句，“对了，你真的没有事吗？”
“没有，仙人请放心，夏羽能够照顾好自己。”
夏无忧露出并不怎么相信的表情，但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西厢房。她走后，夏羽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手指悬在发送按钮上方悬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下去。照片里，那个人的转世有一双褐色中泛着些绿色的眼睛，看谁都带着一种令人沉醉的深情，他安静地凝望窗外，是否也在等待那位命中注定的人？
当天晚些时候，当夏无忧收到夏羽发来的飞机航班时，她突然又有些后悔了，犹豫再三，她通过微信回复道：夏羽，马上要中秋节了，我等过完节再去上海吧，不着急。
夏羽秒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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