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初的灾难

2019年9月1日、北京时间下午1点整，距离新一学年的开启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距离故宫纵火案则已经过去了三天。

        没有了熊孩子的身影，全国各地都比以往安静了几分，但市军医院的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流如织，今天甚至还要更热闹一些。不知道什么原因门口聚集了一堆记者，吵闹着要往医院里挤，一排身材魁梧的保安则堵着他们不让进。

        苏玉珏带着郑刚和王伟一下车，就被几个骂骂咧咧的记者撞得差点重新坐回车里去。苏玉珏想都没想就敲了王伟一下，说：“怎么回事，你没有封锁消息吗？”

        王伟捂着脑袋委屈地说道：“嫌疑人刚被抓住的时候，上面的人就挨个儿给各大电视台、报社和自媒体打了电话，消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封死了啊。”

        “自恋，他们才不是来找你们的呢。”记者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路铃铃，狗皮膏药似的凑到苏玉珏跟前，“你终于来医院了，我每次去支队找你，这两个人都说你不在。”她指了指郑刚和王伟，接着说：“我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地等着，就不信你不来这里。”

        “你找我干嘛？”苏玉珏绕开记者，朝医院西北方向的一栋独栋大楼走去。

        “当然是查案了！”路铃铃手长腿长，很轻松地就跟上了苏玉珏的步伐。

        大楼是关押“故宫纵火案”犯罪嫌疑人的地方，由武警专门把守，苏玉珏一边给武警看证件，一边对路铃铃说：“赶紧回家找你李老师去，我没空带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呢，那份关键的监控记录是我修复的，我也算是核心人员了！”路铃铃接着对武警说：“让我进去，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苏玉珏远远地喊道：“我不认识她。”

        武警拦住路铃铃：“对不起，没有证件不能进去。”

        “苏队，你不想知道那些记者是来找谁的吗！”

        “没兴趣！”

        见苏玉珏三人没了踪影，路铃铃狠狠地跺了下脚，打算找一个树荫继续守株待兔，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带着渔夫帽的陌生男子在不远处的路口朝这边鬼鬼祟祟地探头，她小脑瓜里的警铃嗡的一声响起，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了过去。

        起初的忙乱过去后，临时指挥部第二天就被取消了，相关资料和人员正式进入市公安局常规的调查流程里，不过因为犯罪嫌疑人特殊的情况，这座“临时监狱”依旧继续发挥着它的光和热。三天了，这还是苏玉珏第一次回到这里来。由于有关部门刻意地控制，网上关于这次纵火案的热度断崖式下降，但苏玉珏花在这个案件上的精力却呈指数式上升，他就像是一台开足了马达的机器，一头扎进了海量的数据堆里。

        按照惯例，他们首先通过人像识别技术调查了当天故宫来访游客的名单，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符合犯罪嫌疑人外貌的人，接着他们又一一比对了监控记录里出现过的所有人，但仍旧没有什么发现。与此同时，上面派下来的专家们也在加班加点，如果犯罪嫌疑人可以躲过所有监控、以那种神乎其乎的姿态出现在故宫深处，那她一定掌握了某种特殊方式，但无论是精巧的魔术机关，还是没有被发现的地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一一推翻了。

        另一边，苏玉珏吩咐两个手下试图通过公安部的户籍系统来确认犯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但令人惊讶的是，嫌疑人竟没有记录在案，看起来还是个黑户。苏玉珏甚至借用了一下国家机器，想看看她是否来自周边国家，但也只能知道她没有犯罪前科，不是通缉犯。

        调查到了这里便陷入了瓶颈，所有的结果似乎都在告诉大家，或许路铃铃说得对，这个突然现身储秀宫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凡人。但苏玉珏偏偏不信这套，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科学世界观深信不疑。

        这次来医院，苏玉珏是来取犯罪嫌疑人的体检报告的，本来他可以让郑刚或者王伟来一趟，但张医生虽然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他指名道姓让苏玉珏亲自过来拿报告的语气倒是非常斩钉截铁。想着嫌疑人在火灾现场穿的那身古装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苏玉珏便约了这两份报告的负责人在当初的临时指挥部见面。

        “苏队！！”

        苏玉珏三人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被恨不得贴在电梯门上的张医生吓了一跳，看起来从苏玉珏在电话里答应说要来医院后他就一直守在这里了。张医生的状态和三天没洗澡的苏玉珏不相上下，甚至还要更糟，浑身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汗臭味，他一看见苏玉珏就要拉着他去15楼，苏玉珏连忙叫王伟和郑刚先去拿衣服的报告。

        “苏队，你看过《流浪地球》吗？”电梯里，张医生突然问。

        “看过啊，怎么了？”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张医生眼眶深陷，两颗浑浊的眼珠子神经质地到处乱转，他那双比乌骨鸡鸡爪好不到哪儿去的手紧紧抓住苏玉珏的胳膊，说：“我觉得火女的出现就是这场最初的灾难。”

        “火女？你说的是犯罪嫌疑人？”

        张医生忽然不说话了，眼睛死死盯住显示楼层的电子屏幕，数字每往上跳一次，他就狠狠抖一次，嘴巴里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零碎的词。

        叮，他们到达15楼。

        这次换苏玉珏拉着张医生了，他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了一样，仿佛只是上个楼的过程就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但是等两个人马上就要走出电梯时，张医生又猛地挣扎起来，他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塞进苏玉珏手里，然后拼命往后退又退回了电梯里，差点把守门的武警撞翻，他说：“你去……你去看吧。”

        苏玉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向扶起张医生的武警，武警和三天前比起来也没有那么淡定了，眼神里多了几分恐惧，他朝苏玉珏点点头，然后关上了电梯的门。苏玉珏耸了耸肩，一边往病房的方向走，一边看张医生塞给他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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