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处决
马自成见单与悟神秘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突然就觉得这个样貌人畜无害的少年，很危险。
待马自成重新回到天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近乎疯魔，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的罗之儒，一时间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单与悟到底做了什么。
罗之儒这时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痛苦过。
他一时记起，单寒独屠戮罗家满门时候，自己的害怕，愤怒与仇恨。
被单寒独带走时，满心的无助和绝望。
刚成为单与悟师父时的嫌恶与无奈。
可当初乖巧的孩子，却很听话懂事，会帮他收拾房间，帮他准备饭菜和洗澡水，会在节日送他礼物，也会乖乖听他讲那些毫无章法的知识。
即便明明是自己教的不对，他那唯一的徒儿却从不怀疑他，只觉得是自己太笨，学不明白。
那时，罗之儒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除了仇恨，还参入了别的东西。
虽然刚开始只是活下去的权宜之计，让他似乎不再颓废，而是认真教给单与悟医学药理，甚至偶尔会教百里家独传的道法，会带徒儿去逛街，会默默看着他练剑，会找工匠为他打造精品物件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可越到后来，罗之儒惊恐的发现，自己掺了真情。一边是徒儿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边是父母和兄弟姐妹惨死时可怖的表情，让罗之儒进退两难，深受折磨。
他还记得单寒独身死之前，少年抱着他，喃喃道：“师父，您就是我的父亲……”
他还记得自己再次见到面目全非的单与悟时，那瞬间的心痛和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自己同他人合作，暴露了单与悟一家人的位置？还是后悔……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但是他不会武功，道法也只是堪堪能用。要帮那人成事，帮哥哥成事，最好是通过自己的医术。可这必须要异能之源的配合。
异能之源在他身上啊……就是没有办法……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骗走了徒儿，并对他做了那般残忍的事情。
可明明应该那么恨，他的徒儿却在完全可以对他肆无忌惮地复仇的时候，选择对他跪下，说的是心里有愧，不能救师父。
经历这么多苦难，他为什么……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为什么让自己这么难受……为什么不恨，为什么不动手啊！！！
马自成吸了吸鼻子，又观察这疯疯癫癫的罗之儒，双手后背，似乎明白了什么。
墨香客栈。
“子叶，我回来了。”单与悟突然推开门，从身后抱住了站在窗边微微仰头的鹿子叶。
“粟杀兄弟说，这里有光，可我怎么还是……感受不到啊。”鹿子叶有些感慨，双手覆上了腰间环住他的双手。单与悟咬牙：
“我会让你的眼睛好起来的。”
“我信你啊。”鹿子叶轻轻拉开他的手，转身将人搂在怀里，“回来就好。”
他明显感觉，这次小反派回来以后，又不一样了。不知道又经历了什么，总感觉，他似乎更加捉摸不透了。
只希望自己能完全感化他吧，唉。
还不等他多想，怀里的少年肩膀一耸一耸，是在小声抽泣。鹿子叶有些疑惑：
“你怎么啦？刚刚不是好好的么？”
“你突然抱我，我就更想哭了……”单与悟抽噎着，“你知道吗，她真的……不要我……”
“谁不要你？你这么爱哭，又可爱，谁会不要你啊？鹿子叶安慰他，“好了，小哭包，为什么你每次和我在一起都容易哭啊，难道是我的问题……”
“不是……就是我……”单与悟说不下去了。
鹿子叶摸摸他的头：“下次不许哭了，你这样可是在消费我的心疼啊。”
“好……我没事……”单与悟压抑住情绪。
鹿子叶叹了口气：“但是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我愿意和你一起难受。只要你好受。”
单与悟靠在他怀里，虽然还留着泪，但嘴角的上扬怎么也控住不住。
……
瞿璃城。
“罗之儒，以神医之名，擅自使用含异能之源的药方，以致包括黄芩派少主在内的多人无故丧命，以及多人即将丧命，武林恐慌，其罪可诛，今当着各位武林义士的面，以死刑处之，以告慰被无辜伤害的英灵。”
武林盟主宣读完，便有人把蓬头垢面，神志不清的罗之儒押上了刑台。
议论纷纷的围观人群中，单与悟和单与空并肩而立。单与空拍拍单与悟的肩：
“小悟，辛苦你了。是我不好，之前那般对你。但幸好，讨回了公道。影儿……我终于，找到了真凶，为你报仇了。”
“不怪你。至少我也解释清楚了。”单与悟摇摇头，突然间，又听到罗之儒的声音：
“我，罗之儒，此生，最后的话，只想留给我的徒弟……其实我很后悔。因为我也忘不了当年点点滴滴的相处的时光……山高水远，珍重。”
“他在说你呢。”单与空淡淡说道。单与悟冷哼了一声：“……可笑。”
单与悟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师父，今年还有花灯吗？”
“有啊。每年，只要我在，都有。”
“师父最好了。”
“你啊，多点心思，太单纯，容易被骗的。”
“师父和娘亲会保护我的，我不怕。”
“好啦，我们去拿花灯吧。”
单与悟依旧不可控地回忆起从前种种，眼眶微红，步伐越来越慢。他呆呆地望着空荡的前路，没人会知道，他眼角滑落的眼泪。
可终究，是再不曾回头。
“行刑！”
……
墨香客栈。
“今天我们就出发回黄芩派了，你感觉如何？”
单与悟收拾好行头，瞥了鹿子叶一眼。
鹿子叶坐在床上，扶正了眼上的白纱：
“伤好多了。出发就行。”
“切记，近日内都不可用武，否则你的经脉，就前功尽弃了。”单与悟再次交代，“这回同我去古遗迹，你站在我身后就好。”
“与悟兄，最好是不要带他吧？毕竟子叶兄伤势未愈，双目又失明。”粟杀不解，“这是三大家族开启的古遗迹试炼，本来就是主要为三大家族的年轻一辈准备的，我们这些外来人去了啊，也只能碰碰运气，磨练自己，不仅可能得不到收益，还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带他去，太危险。”
“……我愿意一起去。”鹿子叶抢过话头，单与悟面对粟杀的疑问，却没有多说什么。
“与悟兄……还是让他安心等我们回来吧。”粟杀提议。单与悟低下头：
“我需要他。我会保护好他的。”
“那我保护你们两个。”粟杀冷下脸来。单与悟莫名一笑，伸手捏了一下粟杀板着的脸：
“冰块。”
“你……怎突然如此活泼？”粟杀摸着自己的脸，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单与悟解释：
“活泼？我只是怕你脸绷太紧，不好受罢了。”
“……习惯了。”
“有些东西习惯了并不是好事。”单与悟扶起鹿子叶，“走吧，回去汇合。”
“发生什么了？”鹿子叶不明所以。单与悟连忙回复：“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哦，那你可得做我的眼睛啊。”鹿子叶被单与悟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门。
“那你不许松开哦。”单与悟偷笑着，伸出手去与鹿子叶十指相扣。鹿子叶眉毛一挑：
“……哪有这样牵手的？”
“好啦，别管那么多，跟上我，一步一步走就好了，不要担心。”
鹿子叶对于每一步黑暗来说，都是心里没底。可是今天有人牵着他，他就感觉，是光在指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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