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长×小画家（六十二）

林秋晚上去上厕所，听见哭声还以为自己家闹鬼了，谁知道推门进去发现被子里蹲着小小一只。

        小孩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哭，头上的卷毛一弹一弹的，林秋只好把人抱起来哄。

        他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六年级刚上到一半儿，自己还是个孩子，毛手毛脚抱着人也不会拍，最后还把他爸妈吵醒了。

        林秋挨了顿骂，第二天还要带鹿文去公园玩。

        鹿文刚来的时候不怎么和他说话，去外面玩儿也是一个人坐在沙堆里刨沙子，最后还把衣服裤子弄的很脏，小孩子穿的衣服，纯棉的，回去还要林秋手洗。

        鹿颍说这是额外的生活体验，老林家的孩子从小必须会这些。

        林秋觉得他妈就是自己懒，他爸也惯着，两口子加在一起压榨他。

        任劳任怨当了一年的小时工，还赚不到一分钱，直到鹿文情绪稳定下来，终于被送去幼儿园上学。

        林秋忙着小升初的考试，鹿颍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发善心，破天荒天天给他煲汤喝。

        隔三差五还喝出了胃病，他爸这才重视起来。

        后面到了初中，男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基本上一天一个样子。

        林秋初中喜欢打篮球，小孩儿追在他屁股后面也不说话，从来不叫他哥哥，跟他去篮球场就坐在旁边看，队友上去给糖吃，鹿文还躲到他身后不出来。

        林秋小时候一度认为这个弟弟是专门来给他找不痛快的，从那时候起，班上只要是有人问起他妈妈怎么不生个小妹妹，林秋都能当场翻脸。

        还小妹妹，一个鹿文就够他受的。

        不过这也是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后面性格逐渐沉稳下来，也就不这么觉得了。

        鹿文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林秋一直过的太顺，父母也都在，体会不到这种突然失去双亲的痛苦。

        现在想想也是，那么大点，当初还没他腿长的小孩儿，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

        林秋对他这个小堂弟的态度转变，说起来挺搞笑的。

        初一下半学期有女生给他写情书，惹到了班上几个体育生，下午放学把他堵到了小巷子里，要他给个说法。

        那天正好鹿文也在学校门口等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小孩儿一个人就从墙头翻下来了。

        林秋当场差点没被吓死，主要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怕鹿文摔出个好歹来。

        按照他妈宝贝鹿文的程度，这账怎么都会算到林秋的头上。

        令人想不到的是，鹿文跳下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不许欺负我哥。

        林秋当时又气又笑，心里面的那层隔阂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面对突然加入的新成员，没有哪个孩子会不介意。

        林秋是个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情绪，会讨厌，会嫌烦，甚至有时候会不想看见这个突然闯进他们生活的小堂弟。

        但是鹿文一直都很坚强，林秋有时候故意不理他，他也从来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坚强到林秋这个可以算得上早熟的人都觉得自愧不如，可谁都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匆忙拿起钥匙往车库赶，林秋走出实验楼才发现下雨了。

        天色很阴，鹿文报给他的地方不在学校安排的景区，而是在回来的半路上。

        林秋开车过去的时候，在公路一个老旧的电话亭里找到了人。

        鹿文抱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缩在电话亭的一角，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t，浑身上下连头发都湿透了。

        他失魂落魄的抬起那张脸，林秋从那双浅色的瞳孔里看到了绝望。

        “文文……”

        林秋想去靠近，甚至想问问怎么了，可他突然不敢问了。

        鹿文看到他的一瞬间松懈下来，怀里抱着的衣服跌到地上，那是沈茗留在他房里的外套。

        他又恍惚想捡起来，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到脸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鹿文坐在电话亭里看着林秋打开门，他的眼睛眨了眨，里面藏起来的眼泪像是再也忍不住，全都涌了出来。

        “哥，我可不可以不喜欢沈茗。”

        他咳呛着说出这句话，眼泪像是没有尽头，像是迫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或者想要从林秋那里得到一个指示。

        他不想喜欢沈茗了，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痛苦。

        奥菲莉亚在水中找不到呼吸，无边无际的海藻堵住了她的喉管，她找不到应该继续爱哈姆雷特的理由。

        可爱情本身就是不需要理由的，突然兴起的跳动，自然而然靠近的身影，刹那间的心动可能就是永恒。

        鹿文被困在了画框里，他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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