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局（2）
戈壁的冬比楼莹莹想的更要寒冷些。她缩在被窝里，蜷缩成一个小球，可浑身还是觉得冷到骨子里。
楼子昌命人将自己送回一间破旧的小屋后，便再未出现。楼莹莹依旧高热未退，她索性将被子一脚踢开，撑着身子在屋子里找到一块破布，打开窗子沾了些外面的雪水，放到额头用来给自己降温。
门外似乎有人在走动，楼莹莹打开门，几个侍卫警惕的围过来，做了将她拦在屋子里的准备。但她并没有出去，只站在门口，弱弱的开口道：“可否为我找些姜来。”
那几个侍卫相互看了看，面露难色。楼莹莹随即又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害怕帮了我，会受到几位殿下的责备。可我要是病死了，谁去和亲？谁保你们安然无恙？”
一个侍卫垂下头，低声回她：“我们不是不想帮你，姜是中原才有的珍贵食材，我们玉羌，今年换到的寥寥无几。”
楼莹莹明白这两个侍卫为难的缘由，关上门，无力的躺回床上。早知道，知道逃到其他地方好了，远离这玉羌，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系统：友情提示，逃出玉羌皇帝同样会下令灭掉玉羌，不留活口。】
楼莹莹冲着空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有气无力的问道：“那我能不能放弃这个任务？”
【系统：只有完成任务，你和你的队友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哦。】
队友？楼莹莹腾的从床上弹起来，一下子来了精神。她隐约记得和自己一起碰到玉佩的还有一位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人，当时局面太过混乱，她一时没看清，那是为歹徒还是特种兵。
也不知道那位特种兵穿到了谁的身上，该不会是那位楼子昌吧。楼莹莹想起楼子昌种种不对劲的表现，不禁怀疑楼子昌已经不是原来的楼子昌了。
门突然被推开，有寒气扑面而来，楼莹莹坐在床上，将旁边的被子拉过来，往自己身上盖了盖。
她望向门口，昏暗的光线下，那人的身影被一束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包裹着，周身飘着细小的尘埃。不是别人，正是楼子昌。
“队友？”
楼莹莹试探的问出口，楼子昌明显愣了愣，快步走上前来，附身问她：“什么队友？你还有队友？”
不是他。楼莹莹舒了一口气，也不是她不喜欢这楼子昌，实在是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找到丁点对他的好印象，若他真是那位队友，每日站在她面前，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没什么。”
楼莹莹将被子裹紧，闭上眼不再看他，脑子里却迅速想着借他拜托和亲的办法。
“喝了。”
那人突然将一个滚烫的碗递到她嘴边，她被烫到，猛的睁开眼，低眸一瞧，居然是一晚姜汤。
楼莹莹接过碗，握在手心，冰凉的手指通过热腾腾的碗，慢慢的暖了些。她喝了几口姜汤，觉得身子好受了些，便试探着问楼子昌道：“你如今这般，是为何？”
他沉默了片刻，眼底隐忍着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终了将一封信递到她手里。
那封信看起来有些旧了，纸张泛着黄，整整齐齐的被他折着，能看出来，他将这信保存的十分完好。
楼莹莹打开信，扫了几眼，但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这大概是玉羌文，她强装镇定的将信收起来，面色不惊的继续喝着姜汤。
“我说的事，你们可做到了？”
她问的是关凌的事。
“他已经走了，我将他送出了城外，但，什么话也没给你留。”
“你们保证，不会追杀他？”
楼子昌点了点头，将她手中已经喝空了的碗夺过来，小心的藏在身后。
这是怕她寻死。
楼莹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用恳求的语气同他说道：“哥，可否带我去见父王。”
“你一点也不惊奇，当年娘生下你的真相？”
楼子昌没有回应她的请求，蹙着眉问她。她猜想那封信大致原主娘留下的，原主刻骨铭心的记忆，便是儿时玩闹时，不小心听到了国王与他胞弟的争吵，大致意思是当年国王胞弟与王妃苟且被国王撞破，也就是那一次，王妃得以生下了楼子岚。
这件事也是原主的梦魇，她的无数次噩梦，都是那天偷听到的话的内容。而原主的这些记忆，皆是第二次醒来后在马车上昏昏沉沉时，脑海里不断闪过的画面。
对楼子岚来说，是梦魇一般的存在吧。
“我一直知道。”
楼莹莹淡淡的回他，他眼底滑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被楼莹莹尽收眼底。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他突然问她道。
“带我去见父王。”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楼子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道：“你明知道，他一直把你当做一枚棋子而已，他怎么可能答应你。”
她有些好奇楼子昌为何会态度大转变，替原主问他道：“你不是一向厌恶我吗？”
对方不再说话，眸底恢复了以往不耐烦的神色，他站起身，往后退了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鄙夷的说道：“既然套不出你的话，那便带你见他也无妨，叫你死了那份心。楼子岚，这是你的命，你逃不出的。”
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做的苦情戏。楼莹莹冷笑了一声，她方才有一瞬倒觉得，楼子昌也没那么坏。
“她如今已经对我们没用了，留着她做什么。”
“妹妹，你何必要因为她做这些事，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有争吵的声音自窗外传入，楼莹莹与楼子昌听得真真切切，面面相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接着门便被一脚踢开，二人看过去，却是楼子灵和楼子辰这对亲兄妹。
似乎是没想到楼子昌也在这里，楼子灵收敛了几分恶毒的嘴脸，笑得十分难看。
“倒是有人，在我们之前来看你了。”楼子灵意味深长的看了楼子昌一眼，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小木盒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放了一碟素菜。
“妹妹长途跋涉，又遭了风寒，想必饿了，我们给她送些吃食来。你快来尝尝。”楼子灵说着，冲楼莹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但她坐在床上，丝毫未动。
这是送自己上路的吧。
见她没有反应，楼子灵冲楼子辰使了一个眼色，楼子辰一脸嫌弃，自门外喊了一个侍指了指她们，那侍卫会意捏住楼莹莹的下巴，楼子灵便强制往她嘴里塞菜。
楼莹莹还在想着对策时，一旁的楼子昌开了口：“我找这个贱蹄子做什么，是父王要见。”
她能感觉到这是他为了撇清自己来这看她，随口编的谎话。楼子昌一向在几位兄弟姐妹面前表现的对楼子岚极度厌恶，现在出现在这，多少觉得面子上说不过去。
楼子灵端着菜碟的手抖了抖，气恼的将菜摔到地上，不悦的蹬着楼莹莹道：“父王见这个贱人做什么！”
楼莹莹也不去与这两位不速之客计较什么，她踉跄着从床上下来，楼子昌便走在她前面，她慌忙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能见到玉羌国王，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
他带着她穿过大大小小的一条条走廊，因是晨时，侍卫与侍女都在换岗，二人穿过走廊时，不时要停下来与这些人行见面礼，楼莹莹想着等回去现实，一定要和发小反映，他将这玉羌的礼节，做的不符合异邦开放洒脱的风情。
终于在尽头，楼子昌停下来脚步。
晨光映照在他脸上，他脸上再没了先前的厌恶之色，眸底闪过几分不安，紧紧抿着的唇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紧张。她有一瞬又觉得，如今面前的人，才是那个真实的楼子昌。
他迟疑的手终究扣了扣门，门内的人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子辰，我说过了，往后不用特地来给我请安……”
有侍卫打开了门，国王的话说了一半，在看到从楼子昌后面出来的楼莹莹后，沉默了。
国王从床榻上挪下病态的身子，探着头看她，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位国王平日鲜少与她见面。
“是你找我？”
楼莹莹关上门，示意他遣散旁边站着的众人，国王挥了挥手，那些侍卫便纷纷退下，待寝室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楼莹莹开门见山，直接挑明来意：“我是想告诉你，这亲我不能和。”
“放肆！”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位国王便一个巴掌打了上来。
楼莹莹咬了咬牙，忍着嘴里的一口腥甜，继续道：“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早在第一次上路前，我便将身子给了关凌。中原皇帝要是知道了，定会迁怒整个玉羌。”
国王颤抖的手悬在空中，还想甩一个巴掌下来时，楼莹莹忽然抬头对上他的眼，她蓝色的眸子映在他眸底，只这一瞬，他的手便再挥不下去。
“你答应我让楼子灵去和亲，我便告诉你，娘在去世前，想对你最后说的话。”
她在赌，用原主所知道的最后美好的记忆在赌，赌这位老国王，对已逝的老王妃，用情至深。
“好，我答应你。她最后的时刻，都说了什么？”
他沧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殿中，自王妃与他胞弟发生那样的事后，他便冷落了王妃，纳了数十位妃子，如今看起来，倒显得十分孤苦。
“她说，当年并非是她自愿。是那畜生，给自己下了药，又以子昌哥哥的命威胁，才叫他得了手。你嫌她弃她，她不恨你，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便是你。”
那年王妃病重，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直到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王妃拉着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楼子岚，说了最后的遗言。
她说完，国王如梦初醒的坐在地上，掩着面，痛哭流涕。或许他一直便知道这样的真相呢？只是他不肯原谅自己，又不肯对自己的手足下手，便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那位可怜的王妃身上，一日日的骗众人、骗自己。
她学者楼子辰的模样给老头行了个李，默默退了出去关了门。楼子昌立在一旁，凝视着她，很明显，方才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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