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脏坏掉了
秋意悄然地来临，与炎夏较着劲，渐渐地将暑气逼退。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也随之降下许多，正是舒适。
体委杜明朗堵在过道上，在给丁禾和姚若霏做动员。
运动会快到了，他们班男生项目倒还好，除了5000米外都报得差不多了，可女生嘛就……唉，总之……他真是口水都说干了，嘴皮子都磨破了。
杜明朗其实是奔着姚若霏来的，凭她姚若霏这在女生里头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跳个高都不用带使劲的，稍稍蹦哒一下就能秒杀掉一大好不好啦？
他算盘打得倒是好，可人家姚若霏气场摆在那里，也根本没打算给他面子，塞着耳机事不关己，搞得他很是尴尬，于是只好把目标转向了好说话的丁禾，能撺掇到一个是一个。
丁禾虚虚朝他笑一笑，“不如……我报个铅球？”
杜明朗：“……”他稍稍瞄了瞄丁禾瘦不啦叽的小身板，倒是懂得省事省力啊，还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好嘞！”在铅球后头歪歪扭扭写了个丁禾。
杜明朗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打击需要缓缓，挫败地回到座位上，心力交瘁地瘫坐着，心想他跟程言帅得也差不离吧？怎么人家上回收班费的时候有些姑娘一副恨不得要多交个250似的呢？
这副模样被后头的陆冕瞧在了眼里，陆冕这人吧，最擅长的就是幸灾乐祸，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来劲，身子往前一趴，手臂往前一伸，嘴里念叨着戳他心窝子，“你也是傻，程言这块金字招牌都不晓得用……程言要是往那一站，别说3000米了，油锅都有人肯下你信不信？”
说着就从前座把那张报名表给捞了回来，不过匆匆扫了一眼，陆冕就噗嗤乐了，“哎，程言，你家丁禾居然要去扔铅球……哈哈哈哈丁禾扔铅球哎，那不是老鼠抬冬瓜吗？到底是她扔铅球还是铅球扔她哟？哈哈哈哈哈……”
程言也朝报名表上扫了一眼，心想还真不一定谁是老鼠谁是冬瓜。
那天看电影他是一时好心……不，是猪油蒙了心，看她实在害怕才借出了自己的手，可后来心里头的那点旖旎就全被捏碎了，那红印子留在虎口好几天都没消下去……
那手劲去扔铅球，大概还真绰绰有余……
灰头土脸的杜明朗忽然回过头来，“我说班长，你家丁禾都报了项目了，你也报一个吧？”
程言发现这帮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丁禾时，已经很习惯地要加上“你家”这个定语，而他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默认接受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所措，干脆把注意力转向了报名表。
杜明朗看见程言果真拿过表格开始研究起来，笑嘻嘻地嘟囔了句“还是丁禾对班长最有用啊”，而后立即摇着尾巴点在男子5000米那个项目上，“班长，5000米还没人报呢。”
还得寸进尺了嘿。程言不善地抬眸，杜明朗挠了挠头，狗腿地嘿嘿笑，“我到时组织全班女生去给你加油还不行嘛？”
程言嗤了声，神色仍是不动，在报名表上瞄来瞄去的。
杜明朗都以为他在考虑其他项目了，心里头长叹一声，班长大人果然是不会稀罕这些虚荣的……
谁知他的这声长叹还没来得及叹完，程言就在男子5000米后头大笔一挥，潇洒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嗯，铅球扔完了来给他加油，时间刚刚好。
运动会报名表交上去没两天，赵泽就找过来了。他是学生会体育部的，自然是获取到了第一手的消息，趁着课间忙不迭地就往1班跑。
“丁禾，有人找。”坐在窗边的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说赵泽要找丁禾，扯着嗓子就开吼。
丁禾正跟前座的闻清说笑呢，闻声一转向窗外，原本春光明媚的面容瞬时垮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对赵泽有意无意的纠缠也是烦透了，可实在是面皮不够厚，顶不住那些八卦兮兮的目光，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走出教室去。
“找我什么事？”她很克制了，可仍旧没好气。
赵泽仿佛没感觉到，“丁禾，你运动会要扔铅球对不对？你不知道扔铅球看着简单，但是里头学问挺多，姿势不对的话还容易受伤……”
丁禾冷淡，“哦，谢谢提醒，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等等……”赵泽忙要拉住她，被她灵活地一躲。
“要上课了，我进去了。”丁禾转身就要走。
赵泽忙追了几步，“下午上完课我在操场等你啊，铅球我玩过的，我教你……”
丁禾回头又想说“不用你教”，可赵泽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喂……”丁禾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转身却没当心撞在了人家坚硬的胸膛上，她正想说“对不起”，一抬头才发觉是程言，正眸色深沉地在看她。
于是丁禾什么也没说，错开他就回自己座位了。
程言：“……”
赵泽对丁禾说的话没怎么刻意回避，程言自然是听到了的，一个下午也不晓得怎么地，莫名就很心烦气躁，明明上着课呢，眼珠子却管也管不住地往丁禾那里瞟。
呵，她到底知不知道赵泽这个人不靠谱儿啊，倒是淡定地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对啊，人家皇帝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儿？不就是当年欠了她的，有必要赶着给人当太监吗？于是他强迫自己把眼珠子锁在黑板上、书本上、前座杜明朗的后脑勺上，害得杜明朗后背凉飕飕了一下午，一度以为自己被什么附体了。
可程言同学的眼珠子是管住了，耳朵却没舍得管住，竖得老高老高了，于是一个下午的努力就在远远听见丁禾拒绝闻清她们一起吃饭的邀请的瞬间，像个充足了气却被戳破的气球，一下破功了。
嗯，丁禾是要去操场找赵泽的。她想好了，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跟人家说清楚，总这样算个什么事儿？
可她前脚刚踏出教室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猝不及防拦在了她跟前。
丁禾猛地收住脚步，不然差点儿又撞上了。
这几年这人也不晓得吃了什么增高神药了，个子蹿得这么快，离得又太近，她不得不努力仰头，“程言？”
她纯净的眸色一眨不眨的。程言无论做什么，都是个脑子清楚条理清晰的，可此时不知怎地，被她这样瞧上一瞧，竟有些乱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找你有事……”
“唔……什么事？”丁禾问他。
程言在心里头对天翻了个白眼，天晓得他有什么事。
丁禾见他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好心地提议，“不如等你想好了再说？”
程言也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可是有一点是不用想也能确定的，他不想丁禾现在去见赵泽。
“我有题目要问你。”嗯，现在的丁禾最爱学习和五月天……
程言都解不出的题目啊……果然丁禾犹豫地看了眼手表，“等会儿不行吗？”
“不行，”程言理直气壮，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往教室里拽，“做了一节课还没做出来，心里堵的慌。”
丁禾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按在了陆冕的位置上。
程言在她身旁坐下，随便抓了张卷子，随便点了一点，“喏，这题。”
丁禾就只看了一眼，神情就十分地一言难尽了，“那个……程言，你确定吗？这题连姚若霏都会做……”
嗯，姚若霏听了想打人。
程言说了句“拿错了”，面不改色地重新拿了一张，这回倒是认真研究了下，拿笔圈了几道。
唔……果然是挺有意思的题目。学神附体的丁禾这才满意了，摩拳擦掌地操起一支笔低头演算起来。
窗外起风了，呼啦啦的很是凛冽，几乎盖住了校园的喧嚣。
教室里却很安静，程言支着脑袋，看着身旁女孩认真的侧颜，唇角上扬，眼里有光。
还是从前的那个丁禾啊。那个没什么杂念的，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执着于自己的执着的那个丁禾。
前几道题还算顺利，最后一道几何题丁禾试了几种思路都不行，渐渐地拧起了眉，程言忍不住轻声提醒，“切补法，切下面那块等腰梯形……”
丁禾顿了两秒，茅塞顿开，抬眸看了程言一眼，“原来你会做啊？”
程言摸了摸鼻子，“看你做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丁禾也没多说什么，顺着画了几道辅助线，果然就把题解开了，“有标准答案吗？有两题没把握。”
程言站了起来，“走吧，先吃饭。”
她这才往窗外看去，果然天都快黑了。
她脑子里还塞着许多公式字母数字，反应有些迟钝，被程言一把拽了起来，“吃完饭再看。”
丁禾想，今天怎么老被他拽来拽去的？她是拉面吗？
两人一面讨论着题目一面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丁禾才发现下雨了，而她并没有带伞。
她正想回教室拿，却又被人拽了一把，整个人都被拽到了一把黑伞下。
嗯，她今天果然是一条拉面。丁禾混混沌沌地想。
雨被风打斜，程言走在迎风的一边，伞又往丁禾那边斜了大半，自己的半个肩膀很快被打湿。
丁禾见状也拽了他一把，像拽拉面那样，把他拽得离自己近了许多。
初秋的雨幕里，程言觉得自己的心脏坏掉了，不然为何会在胸膛里头跳得这么激烈，扑通扑通的，他甚至有些怕被身旁的女孩听见。
路过操场时，丁禾忽然想起了赵泽，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在了吧……嗯，她那时也没真的应了，等不到就会回去的。
一阵凉风吹来，她抖了抖，往身旁的热源那里缩了缩。
他们身后，赵泽浑身湿透站在雨里，没有打伞，雨珠沿着他的下巴一直往下滴。
他盯着伞下依偎在一起的那一双身影，高大的男孩子似乎想要去揽女孩子的肩膀，然而手臂虚虚抬起，踟蹰半晌，终是落下了。
“丁禾。”程言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嗯？”
“我报了5000米长跑。”
“我知道啊。”
“来给我加油，好不好？”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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