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速之客
他笑得勉强，让人一看就知道心事重重。
林阳关切地看着顾瑾城，“顾叔，你怎么了？怎么从一回家开始就这样，不舒服？”
顾瑾城盯着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林炜毅插嘴道：“没有，你顾叔就是累了而已。瑾城，吃饱了就去休息吧。”
顾瑾城实在是没有食欲。他点了点头，放下叉子便上了楼。
房间刚刚被兰姨打扫过，冰冰凉凉，空气都弥漫着清冷的味道。顾瑾城拿起自己放在床头柜的香水往空气里喷了喷，才勉强有了一些温暖的气息。
顾瑾城衣服都不想换，就瘫坐在床上。思绪太乱了，一切像是忽如其来的海啸，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便冲毁了整个城邦。
指尖在热搜页面划了又划，指腹在举报按钮顿了又顿。
有人敲门。
顾瑾城踢踏着拖鞋开门，门口站着林阳。他端着一个盖了盖的盘子。
“顾叔！”林阳小小声的用气音对顾瑾城说，“饿了吗？”
“干什么这样说话？”顾瑾城不解。
“我爸爸睡啦。”林阳用更小的声音说。说完，端着盘子就往房间里面挤。
顾瑾城阻拦不及，林阳已经坐到了书桌前。
“快来！”林阳朝顾瑾城招手。
顾瑾城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关门时，他不忘从门缝往外瞄了一眼，林炜毅的房门也紧闭着。
·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顾瑾城冷眼相望，询问道。
“给你带吃的。”林阳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打开盘子，里面是今天晚上的菜，“我每种菜都给你留了一点。想着你晚上没吃饭会饿。”
“谢谢。”顾瑾城伸手去接，结果盘子滚烫，顾瑾城的手自然而然弹开了。
“怎么这么烫？”顾瑾城看自己的指尖已经红了一片。他第一反应是去找药膏，但是看到林阳双手捧着盘子的时候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瑾城拿来毛巾包裹在盘子的外围，将盘子放在了桌上。
再去看林阳的手心，也是通红一片。
“你这手……”顾瑾城皱起了眉头。
这温度，居然能捧着碗。
“吃冷的不好，我刚刚在微波炉里加热了。”林阳将手掌在衣角抹了抹，“快吃吧，不然凉了又要去热，怪麻烦的。”
“嗯，我会吃。”顾瑾城挠了挠自己的眉角。
他知道自己作为长辈，这样的互动方式好像不太对。
于是，他又说，“你真是个好孩子。”
注意力全在菜上的林阳以一言难尽的表情抬起头，看着他。
“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很乖，作为一个长辈我很欣慰。”顾瑾城继续解释，“就是说，作为孩子你可以不用这么听话。哦，不对，小孩子听话点好，但是不需要太体量长辈……也不对，体量也是应该的……”
顾瑾城的思路一直很清晰，演技也很好，但是他却在林阳面前难得展现了他拙劣的演技。
眼看着越描越黑，顾瑾城索性岔开了话题。
顾瑾城：“你们大学这么清闲吗？都没有见你去上学。”
林阳：“艺术学院是要清闲一点点，而且我之前为了综艺请了很久的假。”
顾瑾城：“那今天没有综艺，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林阳笑起来：“今天是周五啊，周五晚上也是周末的一部分。”
顾瑾城：“……周末也可以好好学习的，学习在与日积月累，就算是周末也不能松懈。直线踩油门谁不会啊？弯道快才是真的快。”
“得了吧。”林阳的笑容更加灿烂，“顾叔，你是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洗脑了。”
顾瑾城想起了林炜毅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没有，我不会被洗脑。”
林阳：“那你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说这些话和古板的大人们没什么两样。我爸就对我说了好几次这种话。”
“因为我也是大人。你别忘了，你叫我顾叔的。”顾瑾城叉起腰，“而且，林阳小朋友，对待长辈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尊称一声您呢？”
林阳竟一时语塞。他望着顾瑾城的瞳孔有明显抖动，像是在怀疑，像是在惊愕。片刻后，接受了顾瑾城的巨大转变，目光也平静下来。
“是的，我错了。”林阳站起身，微微朝顾瑾城鞠躬，“您先吃饭吧，我会好好学习的。”
语气谦逊又平和，让人挑不出一点刺。
顾瑾城满意地点点头，挺直腰板坐在桌前，“我会吃的，你去忙你的。”
“顾叔晚安。”林阳低眉颔首走出房门。
顾瑾城强迫着自己没有往后看。等到背后传来锁与门框的清脆摩擦声后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他胡乱扒拉了一口饭，然后叉起摆放在一旁的土豆。
一入口，酒香四溢。
顾瑾城的叉子停留在了嘴边。
这不可能是兰姨晚上做的菜。兰姨给林家做了好多年的帮厨，什么菜什么味道顾瑾城早就已经习惯，只要一吃就能分辨出来。
这明显不是兰姨的手法。兰姨从来不会在菜里面放酒。
而这土豆，明显是用红酒焗的。包括里面的牛肉也已经渗入了红酒的味道。
奇怪。
顾瑾城放下叉子，下楼到厨房里去一看究竟。厨房已经被收拾整齐，锅碗瓢盆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应该是还没有被倒掉的垃圾。
顾瑾城解开垃圾袋子，在里面看到了半袋被倒掉的土豆炖牛肉。
原来一块都没有给自己留，是林阳另外做的。
想着想着，笑容不自觉爬到了嘴角。透过冰箱把手的反光，顾瑾城看到了既矛盾又纠结的自己。
镜子里的顾影帝长相秀气而内敛，微抿的唇与吊梢的眸都极具薄凉。
唯一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的，就是这张冷漠的脸居然带起了一点上扬的嘴角。也就是这一点巧妙的弧度，勾勒出神秘黑夜的点点温柔，像是一条温带洋流，从寒冷冰川中穿过，冬雪消融。
顾瑾城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恢复最原始的严肃。
“顾瑾城，你可不能这样。”他在低声告诫了自己两遍后，才重新把垃圾袋绑好，准备上楼休息。
然而，垃圾袋旁边的一个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目测是41码的脚印，登山鞋的纹路。
这脚印在厨房出现，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顾瑾城知道林炜毅有一双登山鞋，但是他的鞋43码。林阳的鞋码他不知道，不过林阳一米八多，鞋码也应该比41要大。
何况玄关处明明有鞋柜，没有人会把鞋子穿到这个地方来。
正想着，顾瑾城下意识看向玄关。
之前被林炜毅打破的那个花瓶，顾瑾城又买了一个回来。他特意把花瓶放在正中间，就是为了整体的美观。
但是现在，花瓶向左偏移了一点。
有人进过家里。
顾瑾城瞬间警觉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门外，一个身影从门口的窗户前一闪而过。
抓到了。
他夺门而出，跟随黑影疾驰。追到院子的侧面时，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带着黑色口罩，顾瑾城看不见那人的脸。
“干什么的！”顾瑾城呵斥道。
那人左右环顾，确认了这条是死路之后，也不和顾瑾城废话，迈腿就朝顾瑾城的方向跑，想要把顾瑾城撞倒后逃之夭夭。
但是，顾瑾城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孤儿院的孩子都孤苦无依，被欺负了也只能靠自己的拳头解决。所以，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打架一定不会差。
毕竟都是在拳海与泥泞里熬过来的童年。
顾瑾城眯起眼睛，在黑夜里捕捉到了不速之客的动作，然后果断出拳，仅凭孩提时期培养出的生存本能，一拳砸到了那人的胸口。
被强劲的拳力阻挡，黑衣人退后了两步。
“想走，得过我这一关啊。”顾瑾城脱掉西装外套，随意甩到一旁的草地上。
那黑衣人却笑起来，“文绉绉的集团小少爷，还是轻点动好。不然小磕小碰我可负担不起。”
他的声音很难听，像一只乌鸦。
而顾瑾城最讨厌的就是乌鸦。
懒得与他废话，顾瑾城对准那人的面颊就又是一拳。打人不打脸在顾瑾城这里是行不通的。打人，只有打最薄弱的地方才有胜算。
上面一个，下面一个。
那人终究是被派来的，打斗技巧绝不在顾瑾城之下。如果说顾瑾城的打斗技巧全部都是靠经验堆叠起来的脏套路，那么那人绝对正儿八经的学过打斗。
一手向上掏，一手向下防。一招一式把顾瑾城的攻击全部瓦解。
但好在顾瑾城反应也快。眼看自己在技巧上并不是对方的对手，顾瑾城赶紧转攻为守，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试图用绝对的力量比拼化解技巧的悬殊。
可惜顾瑾城失算了。学过打斗的人，力量也一定比普通人好。只见黑衣人用力往前一推便挣脱了顾瑾城的限制，朝门口飞奔而去，一溜烟便没了影子。
住在一楼的林阳听见一墙之隔的外面有动静，也打开窗户。看到黑衣人逃跑的背影，他穿着睡衣就跳了出来。
他问顾瑾城，“要不要追上去？”
顾瑾城摇了摇头。
刚刚在打斗时，顾瑾城死死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哦，不对，如果硬是要说，刚刚抓住的应该是他的袖口。
顾瑾城低下头，缓缓张开手。
在月色的照耀下，手心之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枚银白色的袖扣。
上面印着顾氏集团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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