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
苏醉凝接过笔，一时间却不知道写些什么，思索片刻后决定礼尚往来。
“愿苏辰得偿所愿”
“准”
苏醉凝一抬头，看到自家徒弟含笑的眸子，暖色的灯火下，像个……古板的小太阳。
不一会儿天灯便放上去了，它飞的很快，掠过一座座房屋，融进了月色。
那位后知后觉的酒店老板终于颤巍巍爬上了屋顶，手上举着擀面杖。
苏辰率先转身，将师父护在身后。
那店家刚欲破口大骂，恰巧苏醉凝也转身看过来，到了嘴边的脏话转了一圈，吐出来却是变了味：“苏姑娘啊，屋顶上冷不冷，要不给您那条披风？”
俗雅阁旗下的掌事人当值的第一天便是将两幅画像刻进脑子里，一幅是东家，另一幅便是这位苏姑娘。
这，借他十个胆子也得罪不起啊。
苏醉凝摆摆手，和苏辰跃身下了房顶，独留店家一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声的冷汗呐。
……
夜已深，苏醉凝提着花灯进了佛殿。
一眼望去黑黝黝的，不免生疑：说是静尘在佛殿，怎得一盏灯都未点？
察觉一门之隔的人呼吸紊乱，苏醉凝皱着眉敲响殿门：“笃笃，静尘？”
静尘闻言心中猛地一揪，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城主有何事？”
苏醉凝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山下给你带了个花灯回来，我进来了。”
“凝儿别……”
话音被开门声掩盖。
苏醉凝借着花灯看清殿内景象，眉头皱起。
苏醉凝沉默着在静尘身边蹲下，摸了一把，僧衣湿透，触手冰凉。
为静尘将披风披上，苏醉凝替他把脉，脱力之相，心中有了猜测：“渡劫日？”
“嗯。”
“嚯。”苏醉凝语气雀跃，像个新奇的小孩，抚了抚静尘额间的那抹鲜红色，“原来渡劫日成了，额间会变成红色。”
“渡劫日”的说法只在古书中提到过，古来却从未有示心术大圆满者对它的记录，属实算的上是迷一样了。
静尘垂眸，没有反驳，由着她抚过额间，心道：原来，渡劫日败了，会变成红色啊。
到最后，静尘也没有告知苏醉凝，其实今夜渡劫日，败得彻底。
静尘坐在床沿，看着放在桌案上的花灯，静静戴上玉石手串。
那花灯上题字“惟愿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
正旦过后，苏醉凝便启程离寺了，离别前嘱咐苏辰：“跟着静尘大师好好学习示心术，过段日子，为师接你回去。”
苏辰拱手应了，掩下眸中的不舍和异样。
不早不晚，苏醉凝抵达「孤城」当日，恰巧是傀儡军的换血日。
夜间，冰池殿内暗格大开，百名暗卫食下驱寒丸，拾阶而下，入冰牢。
如其名，冰牢环寒冰泉而建，常年冰封，冰封的是里面不可诏人的灭世大军——傀儡军。
………
傀儡军由傀儡人偶组成。人死后，按照神巫族苏氏一脉的秘术，将少许世间阳气调入死人体内，可将死人炼制成傀儡人偶，功力比之生前强了一倍。
傀儡人偶如死人一般，毫无知觉，且目不能视，一旦被唤醒，血符所指方向，大杀四方。
傀儡人偶沉睡时，需要冰封以防腐朽，并且，每隔四年，从百会穴汇入活人的心头血，续养死脉。
苏醉凝将殷世挡在殿门外：“里面严寒，你还是哪儿暖和哪儿待着去吧。”
苏辰抵着门：“反正驱寒丸多的是。”
“那玩意儿治标不治本。”话音未落就将门关上了。
殷世看着在眼前“咚”得闭合的殿门，无奈叹气，转身坐在殿门的石阶上，抬头看着月亮。
多少次都是如此，咫尺之间，却是近而不得。
………………
苏醉凝倚着门，看着暗卫穿梭于一个又一个傀儡人偶，黑衣上渐渐附上白霜，他们动作减缓，许是冻僵了，却是没一人开口，依旧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取血，注血。
苏醉凝就这么看着，没有说话。
各类人的信仰不同，信仰大于天，而暗卫的信仰是“唯命是从”。
苏醉凝眼睛都看得有些累了，换血终于完成。
“都去后山温泉泡着吧，给身子回回暖。”
“是。”十分熟练的抱拳姿势如今都显得僵硬。
苏醉凝独自在冰牢里待着，一眼望去，这些傀儡人偶陌生又熟悉，每一个都经她手，却都未过心，有些是骁勇善战却战死沙场的各国将领，有些是各门派斗争的牺牲品，有些是有些本领的“求愿着”……更多的是，因任务丧命的暗卫。
“城主。”殷世见苏醉凝许久未曾出来，便进来寻她。
苏醉凝转身：“走吧。”
殷世回身看了眼傀儡军：“城主是在犹豫。”傀儡军一旦祭出，所到之处，必定尸横遍野。而再度尘封傀儡军的代价太大，近乎不可能，可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醉凝把玩着折扇：“没什么好犹豫的，这个世界当真不怎么样，对世人而言，继续下去也是苦痛大于欢愉，没准毁灭反倒是个生机呢。”
反正，仇需要报，就以这个糟糕的世界为引吧。
苏醉凝：“对了，明日启程回族里一趟。”
殷世推开殿门：“怎么，近日又有好戏看了？”
苏醉凝抬头，天边堪堪泛起鱼肚白，瞧着今日是个不错的天气。
她勾唇笑道：“族内密函，传少尊主回族受罚。此等大戏，怎能缺席。怎么，殷大人不去？”
“去。”当然要去，萧栩逸对城主可是虎视眈眈着呢，不看着属实放心不下。
“不过，”苏醉凝话头一转，眸光微沉，“此番除了看戏，还是有件正事要做的。”
所谓，钓鱼先撒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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