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事
一声稚嫩的话语竟让周围的空气快速凝结，一双双惊恐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末日正一步步走进。
风更加狂了，雨也正在淹没大多数人的视线，可偏偏这个站在人群之中的小姑娘那样的醒目。
有些人害怕的是自己，在前面闪开了一条路，除了单薄、瘦小的身形，还有那一双从不曾闪避过的眼睛；有些人在意的是这个敢说话的小姑娘，悄悄的在后面闪出一条路，只是这早已面目全非的天地，又怎么是一个小孩子能肆意遨游的，何况那个人已经转过了身子......
小女孩就那么看着高出自己很多的黑衣男子，印象当中寥寥无几的几次也无非是从人缝之中看到的背影，如今这第一次面对面，小姑娘无所畏惧，胸脯一挺，仰起头看着对方。
黑衣之人俯下身子，轻轻的用手抹去了小姑娘脸上尚未滑落的水滴。那不是泪，心酸愁苦的泪又怎会有雨水那般的洒脱。
“是个好苗子，好苗子都有点不明事理，我要逆天，你却要逆我。”
声音很温柔，温柔的让没有坚持的人退的更远。
“何必要如此罔顾他人的性命，如果胜算满满何不自己出手！”
稚嫩的小手推开了已无余力再温柔下去的大手，小姑娘感受不到所谓的威胁，即便感受到她也不懂如何去应对。或许她只懂得言要由衷。
“想要成为绝顶高手，机缘要有，同时还要有一副铁石心肠。下面那两个我承认他们都是高手，现在你的机缘来了，下去互相练一练心肠吧！”
黑衣男子说完话，前一刻还是面无表情，而后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臂，就在这紧关节要之时，另一只手按住了其坚如磐石般的手臂......
“她还小，容我卖个辈分，就放过她这一次吧。我担保她将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
“我相信您一定会去努力，只可惜，人中龙凤尤其是外人所能禁锢的。逆我者只有一个下场！”
下一刻，娇小的身影已然无助在风雨飘摇之中......
问心之话，刀光之凛，天地之威，断肠之夜，仿佛这世间为其定格，奈何终究还是落到了那无情之中。
谦公子的刀带着一往无前，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就在这时琴音突然一乱，如泣如诉......
精钢虽百炼，浑然已天成，冥冥无眷守，漂泊已惘然。当......
“谦哥，护下那个孩子，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她无罪。”
双眼圆睁的谦公子，此刻已经无法辨别还有什么是值得怜悯的。可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谦公子的手莫名的抖了一下。
风雨做不到，哪怕无边无际；对手做不到，哪怕血染征程。当娇小的身影逐渐放大之时，入怀、收刀一气呵成，与此同时宽大的刀身牢牢的护在了小姑娘的身前。
一直隐藏在暗中的无情之刃焉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这把劈山裂海之刃用来防御简直不可理喻，之前若不是有那冰凌做挡，堂堂公子谦也早已饮恨多时......
以点破面，牙酸刺耳之音震溃五内。
“啪！”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之前还是磅礴如注的雨势就那么停歇了，连绵数月的阴云密布此刻竟然在西方出现了一抹仿佛奇迹般的亮色。
虽然是日落，不真实的黑暗却也要退避三舍。
谦公子的刀化作了两截，半把仍在手中，余下的却是被那个小姑娘抓在手中。刀虽断，气却仍未消散，稚嫩的手已经被殷红的血浸染。
此刻，裹着大红衣衫的女子并没有再进刀，或许只再需要一分便可结果了面前这个冷冷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然而她没有那么做，目光之中竟然有着几分躲闪。
身后的火熄灭了，放火之人似乎早已透支的不成样子，落在实处不再理会其他，但眼角之中不知为何隐隐有微光闪动。
黑衣之人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更多的却是在山腰间那曼妙的身姿之上。瑶琴抱与怀中，左手离弦却不自觉的轻抚了一下肚腹。黑衣人点了点头，这一轻微的举动让他明了了一切......
“二位！我敬重你们是英雄，奈何英雄也有迟暮之时。今日我就给你们一个自行了断的机会，如若他日再起波澜，什么道义、情面，在我这里分文不值。拿你们的命换来祥和，值不值你们自行考虑。
你们两个就别再那戳着了，下不去手就把人给我带回来，终是我邢家子嗣，成一个总比亡一个要好！”
声音很轻快，也许是看到了什么，也许是看破了什么......
谦公子低下了无论何时都不曾屈服的头，一步步的来到了山腰处。韵公主拢了拢仍有些发湿的发髻，一袭白色衣裙片尘不然，动作轻缓，犹如雨后微风下的海棠一般。
谦公子毫无顾忌的抱住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许今日之后再无可失，也许若有来日便拥有了一切......
“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没有亲身去帮你么？要知道我可也不在你之下！”
韵公主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略带俏皮的轻声说道。
“这就足够了，难道还要指望着女人真正的去临阵拼杀么？那还要男人何用！”
谦公子依旧看着远方，或许是希望那夕阳落的再缓上一缓。
“可你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厉害的很呢，刀刀致命，绝无偏差。”
“她的血是冷的，所以才穿了件那么俗气的衣服。似你这身白衣又何曾沾染过半点污秽！”
“为了你，我百无禁忌，但......”
温柔的话语突然一顿，进而语调一降。
“只是听别人说，有了身孕的女子不应......”
声音几近不可闻，但听在男人的耳中竟如惊天霹雳一般。
谦公子虎躯一震，仍紧紧握在手中的残刀哐一声落在了地上。嘴里支支吾吾的发不出个明确的字眼。
“应该发生的事就顺其自然吧，至于说将来......”
韵公主没有再说下去，谦公子的怀抱却是越来越紧。仅能这样做么？哪里还有未来......缓缓的，谦公子就要去抓刀，在他想来只有刀能给他胆量，给他杀出一片未来的胆量。
“算了，没有必要去尝试了，我们都已尽力，甚至无法逼其出手。好在......好在他还小，对他的眷恋远不如你。谦哥，我也累了，你不累么？我们还是就此离开吧......”
“离开？”
此时的谦公子已经无法对心爱之人的话做出正确的分析。孩子、刀、所谓的离开的路......不断的徘徊在脑中。就在这时，心爱的女人离开了怀抱，手扶瑶琴翩翩起舞，即便多少年过去了，仍是如堕画中，在夕阳寥寥无几的余晖之中一舞归真......
十年弹指，生死早已看惯。
百恋红尘，分合却也厌倦。
风吼、弦断，从此瑶琴不复弹。
日落、刀残，天地尽转寄鸿雁。
总有烛熄梦醒，总有万语千言。
今日滂沱终作古，来时日月换新颜。
不凭你我，只问苍天......
每当孤寂之时吟起相拥而陨之二人的最后绝唱，都有种不胜唏嘘之感。那一刻也只有自己，就像现在一般。眼见一片泥沼之地淹没了如此华光四射之人，还有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倒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这淤泥之中再现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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