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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番外:【Past】Rose终


六点整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你从柔软的被窝里撑起身子把闹钟关掉。

        打着哈欠走进浴室,你拿了个发夹把头发固定好,用冷水洗完脸后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浴室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表情浅淡的脸,你凑近一看发现眼尾有些红,眨眼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刺痛。

        那是昨晚熬夜打游戏带来的后果。

        去卧室挑好出门要穿的衣服,捻起一片裙角直接脱下身上穿着的墨绿色睡裙。你把发夹取下来,如瀑般的发丝凌乱地贴着锁骨,遮住纤细的身型。

        今天你特地挑了一件法式白衬衫和一条黑色九分牛仔裤,这身休闲装扮很适合走在四月初的马德里街头。

        换上衣服,你坐在梳妆台前把及腰长的头发打理好,或许是因为最近经常盘发,散下来的发丝都打上了卷,这让你放弃了继续盘发的想法。

        你端详着镜子里被黑发称得有些苍白的脸,摸出一支化妆刷随意打上层饱和度较低的腮红。

        起身从旁边的挂衣架上取下风衣外套,你一边套上一边下楼去厨房准备早餐。

        “callo,打开体育频道。”

        客厅里液晶屏幕的红色信号灯闪烁一秒后转为绿色,漆黑的画面陡然间亮起,里面传来天空体育解说员的播报声。

        你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和昨天买的吐司片,确认没过保质期后把牛奶倒进玻璃杯然后放进微波炉加热。

        靠在餐桌边你伸了个懒腰,咬着吐司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桌面,透过客厅里的落地窗盯着你在三年前种下的大片玫瑰发呆。

        “goaaaaaaal——c罗、c罗进球了!2:0!客场作战的皇马继续拉开比分!”

        倏地回神,你咽下最后一口吐司,戴上防烫手套打开微波炉把加热完毕的牛奶端出来。试探着用手背感受玻璃杯的温度后,你打算等上几分钟再喝。

        “……这场比赛穆里尼奥继续让卡卡坐替补席,而且看来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也不会让他上场——”

        “callo,关掉电视。”

        红灯闪烁,电视屏幕立即暗下去。

        你捧起牛奶一饮而尽,去洗碗池把杯子冲洗干净。

        你决定带上无人机和相机准备出门采风时碰上了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出来散步的拉莫斯。

        “hola,rose,”对方摘下墨镜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你手里拎着的无人机,表情好奇,“你要拿无人机去摄影吗?看起来真酷。”

        你点头:“不过我也不确定它还能不能用,这架留作纪念的无人机已经放家里七年了。”

        拉莫斯一愣,随即转移话题:“这个夏天有考虑去度假吗?我知道几个不错的小岛,你可以约上朋友去享受那儿的沙滩。”

        “谢谢,不过我要待在家里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只能在推特上看着你们去海边游泳了。”

        “……塞尔吉尼奥,介意我给你拍张照片吗?从这个角度拍摄效果会很不错。”你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

        拉莫斯欣然同意:“记得把我拍帅一点。”

        拍完照后,你把相机递给对方:“晚点我会把这张照片发给你。”

        画面中的皇马后卫金发耀眼,一半五官在灿烂的暖阳中发光,一半则藏匿于阴影里眸光摄人。

        “喔,太棒了!”凑过来查看照片的拉莫斯很满意,“我要把它发到推特上去。”

        你和他在街角道别。

        你最后找到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公园,坐在一片人工湖边的草坪上操纵无人机升空,手机上传来有些延迟的拍摄画面。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天鹅优哉游哉地游过,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你身边指着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发出感叹。

        拒绝掉第五个搭讪者索要联系方式的请求,看着无人机拍摄到的素材差不多集齐,你拍掉身上的草屑沿原路回家。

        塞尔吉尼奥·拉莫斯:

        [照片jpg]愉快的假日,你拍的照片很棒!rosej

        2012411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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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osej:

        很惊讶05年产的无人机到现在依然有如此清晰的画质[视频mp4]

        201241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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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珠和她的新男友来了马德里。

        “亲爱的,”朱珠一见面就给了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语气里带着嗔怪,“我以为你会去都灵看我的。”

        “我可不想打扰到你们,”你促狭道,转头对面前的尤文图斯主席拉波·埃尔坎点头微笑,“恭喜你们拿下联赛冠军。”

        拉波耸肩:“显然,我们有一群不错的球员。”

        朱珠拉着你的手跟你抱怨:“我和拉波或许要在马德里呆上一阵,那些小报记者太烦人了。”

        “ju,我可以买下rose家隔壁的别墅。马德里很适合度假,不是吗?”拉波搂住朱珠,嘴唇贴着对方的耳朵。

        朱珠笑着躲开,忽然提议道:“亲爱的,我们办一个草坪派对吧,只有三个人的派对。”

        瞧着两人的小动作,你失笑:“好。”

        在朱珠的强烈要求下,这个派对开在了晚上六点钟。

        放在储藏室里生了一层灰的烧烤架被朱珠和拉波一起拉出来清理干净,你把一大块野餐布拉平铺在草地上,酒水和点心则是摆在圆桌上。

        “感觉还缺了点什么,”朱珠咬着嘴唇沉思,忽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音乐!——玫瑰,家里应该有大型音箱吧?”

        “有的。如果你想,也可以把电子琴和吉他搬出来。”你把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拢到耳后。

        一切搞定后,草坪已经变了个模样。

        两台音箱分别放在两边,正播放着近几年格莱美热门歌曲,野餐布上躺着电子琴和吉他,接好线的舞台镁光灯则是放在地上,往夜空投射出强光。

        你感叹这确实有开派对的氛围了。

        你们高举手中的酒瓶轻轻一碰,酒液在暗沉的玻璃瓶中漾出波纹:“干杯!”

        朱珠灌下一大口伏特加,措不及防地被辣到嗓子,她捂嘴咳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得了这个味道的。”

        递上手帕,你不太在意地回答她:“以前跟着伊莫夫去西伯利亚,他看我怕冷,就让我喝伏特加暖身子,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后来就慢慢能接受了。”伊莫夫还因为这件事被老列维奇逮到臭骂一顿。

        你想到这忍不住弯起唇角,随即又无端地生起惆怅。

        莫斯科你已有很多年没有去了,那些故人现如今也有了全然不同的生活。大概也就只有自己还对往日抱有眷恋仍在原地踏步。

        朱珠纠结着把伏特加放下,换了一款酒精度数偏低的龙舌兰,她和拉波笑着碰杯。

        拉波想到了绝妙的主意:“女士们,要来一场草坪音乐会吗?”

        “亲爱的,我爱你的想法。”

        你被朱珠塞了一把吉他在怀里,她一边为拉波送上飞吻一边坐下把电子琴放腿上,歪头笑着对你说道:“罗婕小姐,今晚我是你的专属伴奏。”

        你一向对朱珠的请求毫无办法,只好也跟着坐在草坪上指尖随意拨动两下试音。

        “唱什么歌?”你偏头望向朱珠和拉波,两人均摊手让你随意。

        “那就来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吧。”你略做思考后下了决定。

        用手机找好钢琴乐谱,连贯悦耳的音符从朱珠指下泻出,你拨动琴弦,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嗓唱道: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内心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给我前行

        ……

        你想到很多,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还住在四合院时的童年玩伴,想起了远在莫斯科的伊莫夫和维克多一家人,想起了从哈佛毕业后走上不同道路的朋友们,想起了米兰城里飘扬的那抹耀眼红黑,想起了伯纳乌涌动的纯白人海……想起了那双深邃、虔诚、温柔的星眸。

        然而,岁月柔和坚决地抹去了这些痕迹。

        ……

        在马德里逗留了几天,朱珠和拉波从刚买不久的别墅搬出来,她拉着行李箱向你告别:“亲爱的,我要回去了,你在西班牙要照顾好自己。唉,其实我希望你能再享受一次恋爱,我看你之前的男友就挺不错的。——今年回国你要是瘦了,我可不会再放你回来了。”

        你无奈地笑笑:“谈恋爱就算了,一个人挺自由的。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此时的你和朱珠都不知道,这句话永远不会有应验的可能了。

        今天的天空有些阴沉,大片大片的铅灰色积雨云占据着四分之三的苍穹。

        在客厅翻到最后一盒百奇的残骸,你有些懊恼去超市时怎么就没有把百奇全收刮干净。

        现在只能出门一趟了。

        你撑起一把黑伞出门,走到别墅外细细密密的雨幕中。

        来自几万英尺高空的雨滴静谧地落入路面上的浅坑中,聚积起一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来往行人的匆匆脚步和阴郁天空。

        远处几家便利店的灯光招牌模糊在朦胧的雨丝中,这幅画面像极了没有聚焦的摄像机镜头。

        坐在收银台上的店员撩起困倦的眼皮瞥了你一眼,随即又打了个哈欠垂下脑袋。

        你盯着货架上仅剩的一盒百奇,在心里叹息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结完帐后,你踏出便利店的玻璃大门,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缩在店门口角落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流浪汉,棕褐色的凌乱发丝被雨水打湿,下巴长了一圈浓密的胡子,遮住了大半边脸。他身上的夹克衫皱巴巴的,左手袖口上沾着好几块污渍,裤腿处还滴着水。

        刚准备撑开伞的动作立即停下来,思索不过几秒,你走到他面前把伞递给他,眼神带着柔软的宁静:“先生,似乎您比我更需要这把伞。”

        对方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小姐,这是你唯一的一把伞。”

        没有说什么,你蹲下来把伞放在他脚边灰扑扑的背包旁,顺手从口袋里摸出全部的零钱塞进侧边的网兜里:“雨中漫步听上去很不错,事实上我一直想这么做。”

        你笑着对他点头,然后把百奇放进风衣口袋里就这么踏入雨中。

        还未走出几步,你听见身后一个喑哑的声音在呼喊:“小姐,主会保佑您的!”

        你仰头感受水滴亲吻脸颊的触感,不太在乎地摆手告别。

        其实认真一算的话,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国待过一星期以上了。在北京,除了朱珠一家人,你基本没有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和亲戚。每次回去都只是和朱珠家里人打个招呼吃几顿饭然后告别离开。

        父母遇难之后留下来的四合院因为这几年政府规划市容被拆除了,你只好在郊区买了房作为回北京的落脚点……那根本不是家。

        回去也就成了一件不那么必要的事。

        “无论是北京还是莫斯科,又或者米兰和马德里,在哪儿都一样。”你如此想着。

        一个人过春节、一个人在清明节赶回去给爸妈扫墓以及一个人在异国吃月饼和赏月,你几乎快忘记被人切实陪伴的感觉。

        你尝试说服自己:这样也好,以后的时光还很漫长,自己总要学会习惯这一切的。

        于是你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宅在家玩刀塔、魔兽争霸,深夜去客厅拿投影机放电影,每周抽出几天时间去扫荡超市给自己做一顿大餐,心血来潮就去花园修理玫瑰花枝除除草。

        你觉得你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今天又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宽松的西甲赛程让你的邻居们迎来一段修整期。也许是阳光太好,你出门后路过隔壁别墅不经意地瞧见迷你罗和卢卡在门口追逐着打闹,两位家长则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低声交谈着。

        碎花衬衫上别了一副墨镜的c罗率先认出你,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你打招呼:“rose,上午好。”

        你的目光轻轻地掠过站在葡萄牙人身旁的卡卡,你恍然发现他的下巴上生出一截胡茬,英俊的眉眼似乎仍挂着几丝郁然。

        心脏抽搐一瞬,难过的心情顿时席卷你的感官——他过得并不好。

        你难以自拔地、埋怨地想着:为什么要来马德里?这里的繁星太过璀璨,甚至足以掩盖他的光芒,明明圣西罗才是他的归属。

        可你又无比清楚地知道:米兰回不去了。

        不仅是里卡多,你也回不去了。

        卡卡看着你,喉结上下滚动,声音竟然有些轻:“rose。”

        “两位,上午好。”你压抑住心底霎时间翻涌起来的酸涩情绪,脸上一派淡然。

        时间并不能抹平一切,那些贮存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始终都在,静静等待着钻出缝隙的一天。你所做的所有伪装皆在与他四目相对时瞬间破碎。

        不在意是假的,云淡风轻是假的,爱意消散更是假的。

        眨眨眼敛起眸里的泛滥思绪,你微微挑眉笑得有些张扬:“里卡多,愿你们有个足够快乐的休息日。”如果可以,里卡多,我希望你过的每一天都平安喜乐、顺遂如意。

        ……

        你盯着对面人行道垃圾桶旁那只毛色灰白的猫看了很久,尽管你没有养过宠物,却还是认出了它是一只起司猫。

        那只有着黄绿色圆圆猫眼的猫咪看起来还不满一岁,此刻就蹲坐在路灯杆下的垃圾桶边上,尾巴一下一下地轻拍地面,一副昏沉欲睡的模样。

        坐在咖啡店外的你收回目光,咬上一根夹心口味的百奇棒,桌面上放着的是你点的一杯冰美式。

        “喵嗷!”一阵凄厉的猫叫声让你下意识望向声源处。

        你看见两个笑嘻嘻的青年围住那只起司猫,其中一个穿着皮夹克的更是恶劣地用脚尖用力碾着猫咪的尾巴,另一个人则在一旁哈哈大笑,两人神色癫狂。

        你迅速起身冲向对方,抡起香奈儿的春夏新款手提包砸向那人的脑袋:“滚开!”

        皮夹克青年趔趄着后退几步,弓起身子捂着头,脸色极度苍白,表情痛苦。

        “只有无能、道德低下的人才会对动物施加恶意。”

        眼见着周围人越来越多,那两个人咒骂了一句“该死”然后慌张地逃走了。

        你低头想要查看那只猫咪的情况,却发现已经不见猫的踪影。

        怅然地转身打算继续坐回咖啡店门口,蓦然瞧见放着冰美式的桌面上蹲着那只灰白毛色的猫。

        你霎时间笑了。

        你放低嗓音问:“小家伙,我能摸摸你吗?”

        “咪呜~”一声软乎乎的猫叫随之响起,那条末端点缀一抹灰的毛茸茸尾巴落在你的右手手腕处,遮住了一段红绳。

        “亲爱的,你真乖。”你的唇角弯起一个笑容,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之前被脚碾过的地方。

        你抬起手腕看手表上的指针,时间还早,你想随便走走。

        “小家伙,再见了。”

        喝干净最后一口咖啡的你要离开了,那只起司猫也跟着跳下桌亦步亦趋准备溜走。你笑了笑,默默祝愿这个小家伙别再遇上坏人。

        你从包里摸出一副太阳镜戴好,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这对你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放空时间。

        也许是从05年开始,你逐渐成为各种小报记者眼里的香饽饽,自诩不算是公众人物的你也不得不迫于无处不在的狗仔的跟踪,连平时出门都要做好一定的伪装。久而久之,你对出门这件事本身都产生了一定的烦心情绪。

        从米兰搬到马德里已经有三年多了,你仍会时常不经意地回想起那段如上世纪无声电影般极具质感的生活,一幕一幕、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回放。

        其实你怀念的不是当时自己所处的生活状态,而是同你一起吹过亚平宁半岛的微风的那群人。

        米兰,米兰,红黑色的米兰。城市里翻涌的鲜明旗帜是镌刻在记忆深处的留影,见之不忘,魂牵梦萦。

        马德里也很好,但在你看来终究是比不上占据着你人生中最重要地位之一的米兰城。

        路过一家装潢别致的花店,你看到店员正在给摆在门外的玫瑰花束修建枝条,那些像上好红丝绒的花瓣上裸露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显得鲜艳欲滴。

        左手按上右腕,轻轻抚摸红绳上绑着的玉珠,你垂下眼睫继续向前走。

        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的你微微仰起头,盯着马路对面耸立的大厦的广告屏幕发呆。屏幕上是c罗代言阿玛尼的广告,葡萄牙人坚毅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看上去比之前初到马德里时成熟了许多。

        突然,你感觉到自己的裤腿动了一下,低下头却是赫然发现原本早就溜走了的起司猫此刻端正地蹲坐在你脚边,嘴里咬着一支半开放的玫瑰。

        怔忪一瞬,你左脚后退一步顺手摘下太阳镜半蹲下来,手指缓缓插入柔软的毛里:“小家伙,这是给我的吗?”

        猫咪抬起爪子按住你的手腕,黄绿色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你哑然失笑,顺从地把它咬着的玫瑰拿下来捏在指间。

        低头轻嗅玫瑰,你莞尔一笑:“谢谢你,很漂亮的玫瑰。”你看见猫咪愉悦地眯起眼,尾巴弯曲在身后。

        红灯跳转至绿灯。你站起身准备过马路,正想和它告别,然而那个小家伙已经率先跟在稀疏的行人后面走上斑马线。你微微一挑眉笑得释然,却在下一秒和那双黄绿色猫眼四目相对。

        你张开嘴做口型:“再见了,小家伙。”

        这次是真正的告别。

        刚转身想要沿原路回家的你在余光中不经意地扫过一辆疾驰的汽车,驾驶座上的人有些眼熟。你倏地转头,完完全全地看见那辆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斑马线中央的猫。

        瞳孔骤缩,脑子里的弦在刹那间崩断,你立即迈开腿冲向斑马线,弯下腰把猫咪捞在怀里。

        你收紧手臂死死地把那个小家伙摁在怀抱里,霎时间,身体猛地收到撞击,视线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

        耳边是什么人的尖叫声以及尖锐的猫叫,你从空中坠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顿时席卷所有的感官,猩甜的液体涌上喉咙,脑袋里是连绵不绝的嗡鸣声。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爸妈当时也很痛苦吧。”

        你如此想着。

        用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你抬起手搭上怀里猫咪的脑袋,眼帘止不住地慢慢合拢封锁最后一缕光明。

        恍恍惚惚,你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的北京,回到那个早长莺飞的春日。

        那时年幼的你啃着糖葫芦,懵懵懂懂地站在烟袋斜街看着老爸为老妈拂开乌发上的梨花瓣,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你撇嘴暗自嘀咕:“怎么感觉爸爸买的糖葫芦太酸了……”

        画面一转,你站在莫斯科的苍茫大雪中,伊莫夫和维克多并肩走在白雪覆盖的街上,你突发奇想踩在他们的脚印上晃晃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伊莫夫突然回头看你,冰蓝色眼睛含笑:“小玫瑰,走快点!”

        回忆如走马灯,继续跳转至下一个画面。

        那是你一生难忘的时刻,意大利米兰的秋风把他送到你的面前,你坐在熙熙攘攘的红黑色人海里,从头到尾目睹他的盛大。那天的灯光很亮,他的眼眸藏着星辰万千,璀璨夺目。你捂着胸口,感受到了鼓点般的心跳。

        “爱意随风起——”

        时间静止在09年马德里的那个夏日,你坐在离绿茵场最近的位置,目光跟随八万美凌格一齐定格在那件崭新的、纯白的八号球衣上。圣西罗王子终究离开了拥趸他的米兰,他将在伯纳乌续写独属于自己的传奇。

        唯一不变的,他是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是他。

        回不去的米兰,留不住的马德里。

        死在回忆里的北京,葬在大雪下的莫斯科。

        隐隐约约,你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呢喃。

        “——晚安,我的玫瑰。”

        你彻底失去意识,投入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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