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铃响十三下
家长会开完，离上晚自习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余邈把周清送到了校门口。周清又理了理余邈的衣领帽子，故作轻快地说：“好啦，就送到这儿，快回去上课吧，免得迟到了。”
余邈没吭声，微低着头，挥手作别。
周清的眼眶也开始泛红，佯装随意地擦擦眼，然后转身离开。
刚走出校门，就听到了一声鸣笛，看过去才发现是应卿如，她正摇下车窗。
“余邈妈妈，去哪儿啊？我送你吧。”
“是让卿妈妈呀，我回酒店拿行李赶高铁，就不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啊，别客气，我也没事，正好顺路送你一程。”
周清犹豫了下，最终答应。只是上车后还再三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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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和妈妈在一起待过两天的缘故，家长会过后，余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恋家情绪分外浓重。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周四凌晨的一场雨让气温骤降，早上起床时，余邈穿上了秋衣秋裤，戴上了围巾。但是江嘉市在南方，没有暖气，在教室里坐久了手脚都很容易冻到。
傍晚吃饭的时候余邈突然感到鼻头一酸，原来是因为值日做卫生来食堂太晚，菜都放凉了。
她好想好想妈妈熬的鸭汤，以前放学回家后先喝上一碗汤，暖身又暖心，可以洗除一天的疲惫。
外面一直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灰蒙蒙的，让人的心情更加压抑。
一整个晚自习，余邈都无精打采，一下课，人就趴在桌子上。
易澜也跟着趴着，压低声音询问：“喵喵，你怎么了？是生理期吗？”
余邈把头从手臂中抬起，摇摇头说“没有，我就是有点馋我妈做的鸭汤了，别担心。”
说完，又把头埋入臂弯里。
易澜听懂了，她不再说话，安静地陪在余邈身边。
最后一节晚自习是地理老师老刘来守，有同学拿着今天的作业去问题。老刘发现有一道气候的综合题被问得频率很高，在得到了同学们的允许后，他在全班面前进行讲解。
那是一个地区柑橘种植的系列问题，包括气候、地形等等。
老刘讲完之后，才揭秘般地说道：“其实这道题里的地区不是虚构的，这地方同学们也都知道，就是江嘉市下辖的陵城，那儿的纽荷尔果粒饱满而多汁，是真挺好吃的。”
余邈有些绷不住了，手撑在额边，泪珠一滴一滴掉落在地理练习册上，泅湿了纸张。
她紧紧咬住牙关，哭得没有声音，害怕自己的突然失态在班上引起骚动。
易澜递过来一包纸巾，轻声哄慰：“没事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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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余邈整理好了心情，起码从表面上看已经一扫之前的阴霾。
走进教室，余邈一眼就看到坐在座位上戴着口罩的病弱少年。
放了书包，侧身坐下，余邈就担忧地问：“你感冒好点了吗？”
昨天降温太快，许让卿没注意加衣服，就被感冒光顾了，后面甚至严重到因为发烧把晚自习给请掉。
因为生病，许让卿整个人的反应都迟钝了些。他缓缓抬头，也不知是不是余烧未退，眼角泛红，原本清透的嗓音在隔了一层口罩穿出来后显得沙哑低沉：“还好，没什么大事了。”刚刚说完，就咳嗽起来，咳得很急，他人都弓下了腰，而且一直不停。
余邈也在一旁着急，想伸手帮他拍拍背顺气时，傅华年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前倾着做出了动作。
余邈的手又默默收回。
许让卿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取下口罩后余邈发现，现在不仅眼角，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余邈帮他打开保温杯杯盖，不自觉地皱眉。
许让卿边道谢边接过保温杯，声音更哑了。
喝了几口热水润了嗓子后，许让卿先是示意傅华年自己没事，让他别担心，而后又转头看向两手攥着杯盖、紧皱眉头的余邈，露出一个抚慰的笑，温柔地打趣：“还不把杯盖给我吗？”
余邈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拿着人家的盖子，连声说了几句“不好意思”，把杯盖递给了他。
“刚才有被吓到吗？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那么激烈地咳嗽起来。”许让卿的话里还是那样温柔的语气。
明明自己因为咳嗽已经很难受了，结果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一句致歉让余邈更加心疼，轻轻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余邈生过病，她知道嗓子的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不愿许让卿继续忍受异样和自己闲聊，立马又开口：“你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许让卿也确实没心力再交谈，只说了个“好”就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口罩戴上。
一上午许让卿都没怎么说话。
下午再上课时，他情况好了很多，可还是没什么精神。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艺术自选，不是班级统上，而是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感兴趣的课程。余邈和易澜都选的书法，她们俩初中假期就一起去学过。温故和宋临选的素描，许让卿和傅华年则是选的钢琴。
临上课前，许让卿让傅华年帮忙给老师交一下假条。
许让卿钢琴过了八级，但这课上的都是入门级的内容，他选它就是想着偷懒。
昨天的晚自习没上，他得抽空补作业。趁着班上没人，他掏出蓝牙耳机，连上手机后，就一边听歌，一边奋笔疾书。只他一人，坐在教室中央。
坐姿端正，赏心悦目。
余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似水墨画般的场景。
悠远、淡然，但就是吸睛，就像许让卿给人的感觉。他身上既有着现代大男孩的生机肆意，也浸染着一股古时少年郎的温润萧疏。
余邈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珍宝，无人知晓。她很庆幸自己今天因为忘带饭卡，才在下课后又折返回教室。
她走近，步子很轻。
“还不去吃饭吗？”余邈问着。
许让卿抬头，看清来人，眼里带着点笑意：“不急，我妈说过来送饭，现在人还在路上。”
余邈点点头表示了解。
正当她找到饭卡准备离开时，许让卿拦住了她：“余邈我能借你的地理练习册抄一下笔记吗？温故的太简略了，看着不是很懂。”
“可以啊。”余邈欣然应允。
等把练习册递给许让卿后，她才猛地想起，昨天自己的眼泪打湿了那页，虽然现在干了，但痕迹实在太过明显。
她眼睁睁看着许让卿翻到那缭乱的一页，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
许让卿摸到页脚的粗糙时也是一愣，但在看到珊瑚粉色的“陵城”二字后，倒有点感同身受了。
他一直身体就好，很少生病，每次一病，家里人都会比较紧张，尤其是外婆。她总是会守在病床前，或是哼歌谣或是用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哄小让卿。许让卿永远都会记得每每在病时的难受里那一抹始终都在的安神香。
从昨天开始，他也在思念着外婆。
“原来这题是说的陵城。不过那儿的纽荷尔确实很有名，我一直都挺馋的。你来江嘉这么久了，也很想那个味道吧。以后有机会的话记得请我吃啊，余邈。”他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样两句话。
余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实她今天装了一天，装作自己已经从思乡的情绪里走出来了，她不想让易澜担心，也怕自己的低气压影响到旁的同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是很想念。就在她以为这样装着装着总会假戏真做的时候，许让卿告诉她，“想”很正常；他告诉她，记得请他吃纽荷尔，就好像许下这个承诺，很快就能帮他实现心愿。
余邈愿意帮他如愿以偿，也愿意自己怀有念想。
所以她说：“好，我请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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