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任打任骂
当陌九幽牵起他的手，当真喜欢极了地再往自己颈上放的时候。
陆烟离漂亮的狐狸眼，不知不觉又受到刺激用上了没掌握的瞳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闭上了眼睛。
陌九幽竟放下了他的手，没有因为他失误的瞳术受到诱惑，只万分失落地说：“你此生看我，只能用憎恨的眼神了吗？”
陆烟离心中震惊。
倏然笑得讽刺，说：“原来，我不会看谁都有情。”
他那时看向镜天，该是多熟悉到将镜天和梦里纠缠的男人辨认不清，才会纵了欲。
陌九幽陡生杀气，拽着他下床，看向四周，说，“你说你喜欢天苍山的家清净，我为你布置了一模一样的家在这里，十年了，你看见这些，还在对恩爱|缠|绵过的沈寒山念念不忘吗？”
陆烟离此刻才有心瞧了一眼殿内的布置——
白墙金柱盘龙凤，青玉屏风雕牡丹，重重白纱缀雪莲，梁上悬鲛珠，明亮如白昼。
这是他梦里与人欢|好的地方。
“沈寒山……”陆烟离的心咚咚急跳。
陌九幽咬字肯定道：“十年前，二月十五，探子告诉我，你和沈寒山对饮纵情，初次共赴|巫山，昼夜不歇。”
陆烟离摇着头，甩开陌九幽的手，他复生至今，一刻都未想起过沈寒山。
“是你给了我爱，又把我逼成了弑杀的暴|君。”
陌九幽是纯血的魔族，身形高大，正面近到他身前，可遮住他所有光明。
“如果我能看看你的心就好了。”
心要怎么看？
陆烟离在寒冷阴影笼罩下，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
陌九幽怎么可能让陆烟离片刻静下心。
忽然从一旁红布遮盖的地方，隔空抓来了一只断了左手红狐狸，他手心刺目的红光亮起，狐狸登时化作瘦弱清秀的少年，赤着。身子，跪坐在地。
陆烟离认出赵宣的脸，并不乐意看见这逃过一劫的狐妖的身体，正想撇过脸去。
就见陌九幽一手穿进赵宣的胸膛，抓出了心。
将心拿到陆烟离的眼前，冷漠地说：“这杂碎见到我就指路，背叛者的心，就要这样挖出来看，才看得清。”
陆烟离双目登时空茫一片，心神一乱便给了心魔可趁之机。
陌九幽再近一步，不见他退，忽而满意地勾起嘴角，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低头要吻上他的唇。
也是在陆烟离失神的瞬间，心中默默想起：他欺负我。
这念头让他一直握在左手心的铃铛微微发热，一道神识传音入识海：“陌九幽是魔，小心他的魔语，别怕，你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有我一魂之力，打出去，没有人拦得住你。”
陆烟离蓦然从魔语控制中清醒，右手一个耳光打在了陌九幽的脸上。
斥责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陌九幽亲吻不成，满目情热，一息尽散，笑起来的模样，倒似他这么做很合理。
陆烟离将手里的铃铛握得更紧，他怎么可能轻易动用镜天的魂。
这一耳光，他打得甚是舒心，眼前一幕，可真是熟悉。
铃铛的传音又至：“他不知道你是狐狸，你如果不喜欢用我的力量，那就找机会化狐逃出去。”
远方的男人对他好关心。
却不知他眼前的男人，此刻正单膝跪地，双手握住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唇贴近他腕上溢血的牙印。
“深渊魔蛇的毒素未清，你还不能太激动，”陌九幽露出渴望又恳求的眼神，说，“让我再帮你吸出毒血吧。”
陆烟离知道镜天听不见这里的动静。
他高傲地昂首，俾睨着令亿万人闻风丧胆的的魔界尊主，冷冷地从那双沾血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悦道：“脏死了。”
他就不能给陌九幽好脸，不然这男人，一旦发现他的恍惚和软弱，就妄图控制他的心神。
“死狐狸指了路，还和你说了什么？”陆烟离才做了一夜狐狸，“死狐狸”他不觉得也骂到了自己。
要套话，就从确定陌九幽知不知道他是狐狸开始。
陌九幽吩咐人进来服侍后，洗着手，一身暴君威仪，并不在人前露出那幅痴恋他冷待的样子。
他语气不似旁人恭顺，陌九幽便忍着不理，一巴掌打翻了仆从手中的金面盆。
那仆从立刻抖如筛糠，跪拜在地，口中念着：“求尊主饶命，求尊主恕罪。”
这是用别人的口，教陆烟离在外人面前，该怎么和尊主说话呢。
看来狐妖定是说了他失忆的事，前面陌九幽说的那些话或许不一定都是真的。
陆烟离笑了，笑自己人前人后的脾气就从不惯着谁，谁要陪这大魔王活成两副嘴脸。
陌九幽见他笑颜，巴巴地走来，用干净的双手去牵他右手，沉声道：“本座来照顾你。”
这就本座了？
陆烟离收起笑容，谁还没以魔宫之主的身份摆过普了。
他离风宫，就算没血魔宫势力大，那他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宫主。
“你是医修吗？”陆烟离不满地瞥向这男人的手，道，“本座因为心里的魔气命在旦夕，如今中了渊蛇的毒，你以为是你敷衍照顾就能好的吗？”
这可不只是因为镜天的戒指给了他底气，是他任性在骨子里，迷恋他的人不会不知道他的脾气，他从来就是这样，爱不爱随便你。
他一语惊吓得殿内仆从噗通跪了一地，该是谁都没见识过有人敢和陌九幽呛声。
陌九幽向他走近一步，周身气场令人如置寒冰地狱，这可是位嗜杀、凶残名声在外，人人见到不低头就得死无全尸的狠角色。
可陆烟离也绝不是一个被人压迫会低头的主。
人家越是想吓唬住他，他就偏要将腰板挺得更直。
就在陌九幽一身杀气弯腰近到他身前时，他伸手就将暴|君的衣襟抓紧，拽到自己面前对视，气势谁也不会输。
他冷语道：“不想医我就滚，我衣襟上的血是我自己的，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想一见你这假好人就生气。”
陌九幽说他暂时不能太激动，只为了毒素未清。
他倏然吐出一口血，是因为毒素让他更加虚弱，与匕首同源的魔气加重侵袭他的心脉。
“你这个魔，”陆烟离推开陌九幽，顺了顺肺腑血气，眸光黯淡一分，道，“你靠近谁都是地狱，你要照顾我是真心的？”
陌九幽瞪大双眼盯着他衣襟上的血，点点头。
陆烟离挑眉，讽道：“你不是说真心只有挖出来才能看清，我不信你，带着你的心，滚出去。”
这一日。
陆烟离撵走了陌九幽，休息得并不安生。
殿内进进出出了几批人，先是血魔宫的仆从奉命把宫中灵丹妙药都送了来，他理都不理。
紧接着是被指派来的魔界医修，一进门便自报家门，都是些响当当的人物。
他推拒只有一句话：“我修为已废，该是用不上各位的灵力。”
医修什么人治不得，可他不要，谁都不敢质疑他的道理，出门只能说“医不了”。
于是在傍晚，陌九幽亲自领着一个长须老翁前来，此人一看就非修者，是一位给凡人治病的杏林圣手。
陌九幽留在门外，只让仆从送老者进去。
陆烟离问清了来头。
要的结果不就有了，既然不是位兽医，可见陌九幽果然不知他是狐狸。
陆烟离让老者瞧完了病症，便吩咐仆从请陌九幽过来一起听。
老者面色紧张，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陌九幽的暴脾气又起，一脚就要将老者踹翻在地。
陆烟离咳了一声，便制止了这男人的暴行。
一句话就能满足陌九幽，灭了火气：“尊主请来的大夫很好，一天辛劳，费心了。”
老大夫躲过一劫，拭了拭额头的汗，赶紧说：“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位贵人的病症，恕老朽直言，这世上，无药可医。”
当然无药可医，他病结在心中魔气，哪里是一个凡人大夫看得明白的。
可这四个字足够沉重到，让一日被他拒之门外，忙前忙后干着急，好不容易得他一次好脸的陌九幽揪心了。
“让人送大夫回去吧。”陆烟离说得淡然。
他满意这一日的结果，自然不会让大夫被害了性命。
他拍拍床边，陌九幽便感知到召唤似地坐了过去。
“那些医修出门都说医不了，一个凡人大夫又能有什么法子呢，”陆烟离说起道理，温柔好听，越是病入膏亡，越是让眼前人觉着听一句少一句，“凡人常言医者有福报，你为我礼待他，我指不定多活几日。”
待那大夫领了重赏离开后。
陌九幽屏退了下人，眼睛盯着他中毒的手。
陆烟离大方将手递过去，道：“别用嘴吸，我知道你在我昏睡的时候，肯定用药解过毒，就继续用那个药吧。”
若不是毒素尚算稳定，他怎会有心思先了解对方知不知道自己是狐狸。
要是套陌九幽的话，也和镜天一样容易就好了。
想起镜天，陆烟离又握紧了左手心的铃铛，试着传音过去。
“镜天，你还好吗？”
他等了一会儿，渐渐开始担心，给了自己一魂护身的镜天，会不会在战深渊巨蟒的时候发生危险。
他不知自己蹙了眉头。
陌九幽正给他上着药，瞧见他神色，关心道：“很疼吗？”
这一句，又让他想起了镜天曾给他治疗手伤的时候，一次次问他疼不疼。
要是这时候，能听到铃铛传音回来就好了。
“不好。”
居然真有回话了，可这是一个坏消息。
陆烟离双瞳难掩哀色，还想再问自己是不是误判了没有昆吾剑的镜天的实力。
那边忽然接着传音，说：“我为师尊砍了蛇，花却不能立刻送到你手里，你说，该怎么好。”
这话说的，莫名让陆烟离听着像撒娇，就像那夜在金桂树上，这男人缠着他要解释一样。
他知道镜天平安，温柔浅笑，竟全然心系铃铛那头，没留意到陌九幽将白骨匕首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一笑，陌九幽便问他道：“拿着魔骨匕首，就能让你笑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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