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重置：2
花燃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突然出现的顶流明星对她爱而不得，记忆中不近人情的霸道总裁突然要请她吃饭，空降的清冷总监对她照顾有加，而且他们统统是长得及其好看的绝世美男。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只有小说里才会有这种展开吧？
拒绝了总裁李忘尘的邀约之后，总监文森特突然出现，问花燃下班后有没有空。
花燃很清楚自己讨厌臭脾气的霸总，却在看到文森特的时候总是莫名心跳加速，至于是心动不已还是心惊肉跳，花燃有些区分不出来，因为对方优越的外在条件，花燃认为多半是心动。
文森特是个外国人，金发绿瞳，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俊俏的就像是少女漫画里的吸血鬼，哪怕只是穿着最普通的黑西装也会给人一种塞巴斯蒂安的错觉，禁欲又诱人。
再加上他彬彬有礼的绅士作风，和睿智高效的工作能力，让公司众多女白领几乎要无法自拔，就算是花燃也无法彻底阻挡他的个人魅力，于是花燃答应了他的邀约，跟他一起共进晚餐。
晚餐是在意大利餐厅，吃着精致的意大利菜，看着精致的人，花燃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一切，她都觉得很不真实，有时候过分美好幸福的生活本身就是破绽，是谎言的画卷不经意间翘起的一角。
文森特见花燃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笑，“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
花燃赶紧摇头，因为对方和环境都过分优雅，导致花燃有些拘束，好像稍微粗鲁一点就会显得很不合时宜。不过饶是如此，饭菜的可口还是让花燃暂时忘记了工作带来的烦恼和压力。
“总监，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
“怎么说呢……”文森特看向了一侧，嘴角的笑容变得不可琢磨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感谢你，但一直没有感谢。”
文森特的这话太奇怪了，他不是最近一周才调到宣传部来的吗，怎么会有需要感谢我的地方？花燃感觉到不可思议。或许他是瞎扯的？但是看他的表情却并不像，不过他没有对此多做说明。
吃完晚饭，他们在附近逛街。
原本花燃是想要吃完饭就解散的，但是文森特非要说花燃现在身上的衣服不适合自己，花燃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牛仔背带裤和白t，并不觉得不合适，可能是总监的眼光比较高，受不了她这种普通的审美吧。
文森特帮花燃挑选衣服，他看中了两套，一套是优雅大方的白色连衣裙，裙摆散开来就宛若百合花；一套是剪裁独特的分体式套装，上下皆是白色，长裤下摆呈现“十”字开裂，每走一步都仿佛有鲜花绽放，袖管呈现竖着的“一”字开裂，裤子和袖子的侧边都有金色的线状刺绣，纹样像是蔓藤。
看着怀中衣物眼熟的纹样，花燃有片刻的恍神。
“在想什么呢？”
“总觉得这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花样似……”花燃反应过来，连忙打补丁，“我的想法很奇怪吧？可能是奇幻的漫画看多了……”
“你喜欢看漫画？”
“嗯，读书的时候特别喜欢，现在还好，感觉这两年没有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漫画。”
“那你看过《血月之国》吗？”
花燃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很久以前确实看过以这个为名字的作品，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了，讲的好像是人类少女和血族皇帝的故事吧？文森特也喜欢看漫画吗？”
文森特看起来不像是会看漫画的人，感觉他的生活中应该充满了各种重要文件，每一个文件都关乎着民生……等等，游戏公司的宣传再怎么公益，也不可能关乎民生吧？花燃再度被自己奇异的联想给惊呆了。
文森特嘴角含笑，“偶尔会关注。”
总感觉文森特好像知道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神神秘秘的。
花燃换上那套西装，原本以为会略显成熟，毕竟这个设计看起来有些商务，像是适合30-40岁成功女人穿的，不会贴合她这张略显幼齿的萌系脸，不过上身之后效果却很好，并不是真的商务风，大概是刺绣的缘故，透着点西幻的味道，很像是日式rpg里的角色立绘的衣服。
文森特站在花燃的身后，绾起了她的长发，她惊讶地地想要扭头去看他。
文森特：“别动，这样的衣服，适合盘发。”
花燃只好直视着前方的落地镜，镜子里的文森特正再认真地给她盘发。
这个画面十分唯美，花燃娇小，而文森特颀长高大，比后者足足高了一个头多，再加上他身上的绅士气质，很像是执事在为大小姐而忙碌，周围的柜姐都给看激动了，偷偷拿出手机拍摄。
看着镜子里的文森特，花燃也有些面热。
他这样的举动，让她有一种被当作公主的感觉。
文森特修长的手指还算灵巧，一下子就将她发顶的头发沿着脑沿编出了辫子，然后汇入脑后的散发之中，一起盘成圆溜溜的发髻。
文森特微微侧头，跟身后的柜姐说：“请问有发夹吗？”
柜姐平日里也要盘发，包包总是备着一些细细的黑发卡，她连忙说：“有，有。”
文森特用发卡固定了花燃的发髻，镜子里的她看起来更加端庄了，就好像随时要参加什么重要的国际会议似的。
花燃有些不自然，“会不会太隆重了？平日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这么打扮的场合，除了年会……”
但年会还远。
“不。”文森特眯眼笑，“很适合你。”
他话音刚落，平地起风，吹起了花燃的衣摆，让它们像是一簇簇摇曳的百合花。
等等，这里是百货大厦的中层，全封闭的环境，哪儿来的风？
更诡异的是镜子里的花燃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个子拔高到文森特耳朵附近，雪白的长发凌乱地飞舞，一双艳丽至极却也冷漠至极的紫瞳。
镜子的陌生女人似乎正看着她，她被看得一惊，浑身都僵住了，颇有一种误入恐怖片的感觉。
文森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没有记忆起来吗，毁灭女神、最后的魔女——”
文森特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像是风拂过耳朵一般，却在花燃脑海里形成惊雷。
“你、你在说什么？”花燃转身看向文森特，而后踉跄往边上走了两步，莫名其妙地看着文森特，仿佛看一个神经病。
花燃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妄想症，看性格，应该还是偏执型的。
我要赶紧离开他才行！
花燃企图跑离百货大厦，离文森特越来越好，可是她发现自己没能跑出大厦的范围，无论是走电梯还是走消防通道，永远在中层打转。
更可怕的是，花燃发现自己的头发真的变成了霜雪一样的白，也就是说，她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燃第六次回到卖这套衣服的店附近时，文森特正在慢条斯理地试眼镜。
他将原先的眼镜换了下来，换上了单片，这种cosplay常用的道具，放在现实中人身上并不合适，会中二气息满满，但是很适合他，他一下子就变得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了，而且花燃发现他的瞳仁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腥的红色。
他的红瞳看向了她。
那样的眼睛美丽却过分妖异，看得人心里发慌。
花燃不知道自己的眼瞳跟他的一样妖异。
原本弯腰朝着镜子的文森特直起身子，矜骄嘲讽地道，“怎么，狮子失去了记忆，就变成了小鹿？”
“你是谁，到底想干嘛？”花燃慌乱地问他，“还有什么失去记忆？”
花燃立马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生，整整23年的记忆，无一天的缺失——就算童年之类的时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模糊，但也称不上缺失，只能叫遗忘，仔细想还是有个轮廓的，就像是素描草图。
文森特皱了皱眉，“你就这么享受普通的人生吗，为什么不回想起来呢？你真正的名字——”
喂喂，这个展开越来越中二了哦，虽然眼前发生的事情确实诡异，可文森特的台词依旧让花燃忍不住吐槽。这真是中二病听了会流泪，魔法少女听了会呐喊。
然后更中二的来了，文森特凭空抽出了一把西洋军刺，然后将军刺竖于身前，从花燃的视角里看，那军刺就好像将他的脸分割成了两半一样，很适合做漫画封面的感觉。
文森特执着危险的武器向花燃逼近，并且说：“想起了吧，然后打开时空的门，让我回到我的国家。”
花燃脑子里突然多了些与世界观不契合的碎片，并下意识地道：“你的国家和子民都应抛弃你了，为什么要执着于回去？”
花燃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血月国著名的佞臣，企图推翻血族皇帝统治的佐政官，文森特·怀特。
虽然对于突然出现的记忆碎片保留着质疑的态度，但是花燃还是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文森特这张脸跟吸血鬼这个身份确实契合，换句话说，如果这样的人不是吸血鬼，那还让不让普通人类活了。
文森特面容略微扭曲，脸颊的肌肉抽搐，“你懂什么，就算所有人背弃你，但若那是你为止付诸一切的地方，你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之所以能在这个虚伪平庸的世界里安居，不过是因为你对原本的世界没有留恋罢了。想起来吧，给另一个世界带去无尽的灾厄与绝望的魔神——菲儿弗劳尔·格林。”
原本想要吐槽对方台词中二浓度过高的花燃，听到“灾厄”那个词时心忽然抽出了一下，就好像被打了一拳。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生不出你这样可怕的孩子！”
被高贵端华的金发女人推开并且厌恶地俯视的画面。
“对不起，女儿，如果不这样的话，会暴动。”
被白发苍苍满脸愧疚的男人下令沉入冰海的画面。
冰海刺骨的冷水浸没了她年轻的身躯，她挣扎着，却因为身上压着石板，以及士兵们戳在石板上的长矛的力道而只能迅速往下沉……
海水没过了她的鼻孔，她呛了水，感到了可怕的窒息……
“灾厄的魔女，离开村庄！”
她失魂落魄地流浪于大陆，却没有任何地方欢迎她，她被整个大陆厌恶和驱逐。
她是毁灭的化身，灾厄的源头，没有人不希望她彻底死去，却又没有人有能力杀死她。
她是弗劳尔，艾达斯鼎盛帝国的长公主、西幻世界至高神1/2的化身。
花燃瞬间回忆起了一切，却也瞬间内心如花一般枯萎，神情枯败，眸如古井。
她宁可不记得这些糟糕的过去，只记得自己在现世孤苦伶仃活着的23年——哦，好吧，连那样平凡卑微的23年都是伪造的，是她可望不可即的。
虚假的记忆如镜子般破碎，四分五裂，满地支离。
凌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看着萎靡的花燃，愤怒地瞪着文森特，“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好好生活下去？”
文森特推了推镜片，冷漠地道：“她将我带到这个陌生无趣的世界，又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有什么资格好好生活？”他恶狠狠地看向花燃，“快送回去！”
“你知道什么，根本不是她将你带来的……”无数水母触手从凌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夭矫地在虚空舞动，他冰蓝色的眼眸不再清澈，变得阴冷无比，“是我！！！”
他这话让花燃也震惊了。
凌和文森特打了一架，文森特输了，被按在地上摩擦。
文森特嘴角淌着血，俊俏的脸蛋满是淤青，四肢骨折，肋骨断了六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喃喃自语地道：“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而后曲肘，用左手小臂遮住了眼睛，低低地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绝望悲哀。
到底是哪样啊？花燃无法共情他，并且觉得莫名其妙。
凌帮花燃打赢了文森特，花燃并没有感到十分高兴，而是满心狐疑，“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了，什么叫做是你将他带过来的？”
凌原本严肃高华的表情瞬间坍塌，“啊哈哈哈，不要在意这种无用细节。”
花燃并不觉得这是无用的细节，“快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是我’？”
凌开溜，花燃追了上去。
文森特制造的结界已经消失了，柜姐在花燃身后大喊：“你还没付钱！”花燃跑出大厦大门身，警报声滴滴作响，保安大喊：“站住！”
花燃觉得这笔钱还是让她“亲·爱·的·总·监”文森特来支付好了，反正他在外人看起来是一副要追求她的架势。
花燃追着凌离开了大厦，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普通平静的景象，也因此凌淡蓝色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花燃很快锁定了他，并且追了上去。
花燃揪着他的领子，在曾经相遇的十字口，红绿灯前，质问：“你到底是什么……存在？”
凌薄薄的嘴唇勾起，“我？是神明啊。”
半透明的水母触手冒出来，它们都焕发着萤光，姿态曼妙地漂浮于虚空之中，拱卫着包围着他，让他看起来就像被幻想出来的存在一样，美得空前绝后，却叫花燃忽然想要心里一空。
其实花燃早就已经有些预感了，因为凌莫名其妙的纠缠和亲近、凌忽高忽低的实力，以及凌那过分空灵视一切若无物的眼神。
“你就是一直操控着一切，以及将无数的任务目标扔给我的，”花燃抿了抿春，“大位面意志吧？”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久仰大名”了，花燃心中讽刺地道。
凌笑了笑，没有完全否认，“并不全是，就像你只是你们世界神的二分之一化身一样，我也只是祂的其中一个化身。”
“那关于‘凌’的那几页史书呢？”
“当然是伪造的。”凌不以为意，“祂的话，什么都可以伪造，甚至直接创造吧，不过我确实拥有相应的记忆，不过记忆也是虚假的，这点我知道。”
就像是她之前深信不疑的那23年普通人记忆一样，虽然知道它是假的，却仍旧残留于脑海，就像是一段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影片，凌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然而花燃不愿意跟他去惺惺相惜、感同身受，只是瞪着他，压抑着情绪，以冷静的口吻质问他：“为什么要藏在我身边？”
“当然是为了观察。”
“现世的引导者那么多，为什么单单观察我？”花燃不信，“而且你是意志的化身吧，直接在最高处俯视一切不就好了，为什么需要近距离观察？”
“因为有兴趣啊。”凌漂亮剔透的眼睛空灵而无情，他眯眼笑了起来，“总感觉你身边会发生有趣的事情呢，比如混乱什么的。”
意志是高维生命，应该是能看清楚古今未来一切的，所以凌提前知道了拉薇儿为她搅乱现世的事情也说不定。
凌这个身份是假的，他的过往故事也是假的，更可怕的是，性格也是假的。
花燃无比心寒，浑身疲惫，眼神也染上了浓浓的倦意，她松开了他的领子说：“哦，那现在你可以回你的高维宇宙了，再见，好走不送。”
“谁说我要回去？”凌挑眉看着她。
花燃奇怪地看着他，对于高维生物来说，这里的一切应当都很无趣吧，而且……
花燃恹恹地说：“你还是滚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凌的表情变化就跟水母一样快速变形，一下子从高冷的神明范变回无赖模样，他扯着花燃的衣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不，我不想离开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也不是故意隐瞒的，毕竟这样你我之间就会多出一层上下级关系，我怕给你造成压力。”
“滚！”花燃甩开意志的手，“不要想再欺骗我了！大宇宙骗子！”
花燃想要远离凌，但凌拉住了她的手，非常强势地不让她离开。
花燃扭头瞪他，“你还想怎样？”
不会还要她为他打工吧？现世不都被他安排妥当了吗？这些异世界重要角色们果然是失忆比较好，容易安生。
凌将花燃扯到他的身前几公分的距离，俯视着她，因为微微低头，所以眸光显得幽微，蓝色的眼睛就像是深海发光的灯塔水母一样。
“虽然并不想要这么做……”他低低地道，语带浅笑，“但是，还是给你选择的自由好了。”
他伸手落在花燃的心脏处，就在花燃要大喊抓流氓之际，她忽然感觉到灵魂一松，像是从什么枷锁里里冲出来了一样，低头一看，原本已经在她身体里的此世之锚，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白净的掌心。
花燃讶异地抬头看他，“真的可以么？”
这家伙只是大意志的分/身吧，本体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凌笑容有些哀伤，眼神像是能滴水，“没事的，我就是祂，我的决定就是祂的决定。我们都认为你有资格获得自由。”
意志认为的“资格”大概取决于这个人是否会为祸世界，花燃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搞事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怕我一直在演戏？”
凌：“能演这么久那也是本事。”
“呵呵，”花燃冷笑地看着他，“那你的本事最大。”
凌顿时有些慌神，“不是，我没有……其实这就是我本来的性格，那个，神明什么的意志什么的也是有幼稚的一面的啊！”
他越解释越黑，花燃满脸不信，“哦，是吗？”
花燃扭头就走了，凌亦步亦趋地跟上，像头淡蓝色的大型犬。
“别跟过来！”
“呜呜，我想要回家。”
“你不是当大明星了吗？”
“当大明星哪儿有吃软饭香。”
“滚啊！！！”
现世的喧嚣依旧如故，夜色甚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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