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然而一年的开头还是冬天。以往十二月底就开始放寒假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要再上一个多礼拜。元旦的第二天还要继续到学校上课，许多学生们都怨声载道，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旷课。
天气十分寒冷，昨晚下的雪把枝头压得不堪重负，偶尔吹过一阵风，晃动了树枝，掉下一片碎雪渣子。街道中央的雪被环卫工们扫到了两边去，堆起了一小座一小座白白的山。路边停了一夜的车车窗上布满了水珠子，远方的景色也被雾气笼罩住，周围路过的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学生们。
沈未来穿了一双厚厚的雪地靴，校服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路上的学生们几乎是这种装扮，哪怕是最爱美的女学生都没办法在这种天气里穿得苗条。
公交车上并不拥挤，毕竟现在时间还算早，但是位置已经被坐满了。前方突然有一辆摩托车串出来，司机连忙刹车，沈未来即使拉着扶手也还是惯性往前冲了两步。
“没事吧？”一个男孩子犹豫的声音传来，“位置给你坐吧。”
“谢谢，不用了。”沈未来摆手道，下意识退了一步，“你坐就好。”
男孩已经站了起来，听她那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又坐回位置。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算是熟悉的陌生人。每天都要坐这班公交车，时间段又差不多，经常能碰见，只是从没有说过话罢了，身上穿的也不是一个学校的校服。
沈未来认得他身上的校服，是附近的一所高中。
一路无话。
“早上好啊未来！”
还没进校门，沈未来便能看到仁雅站在校门口的身影。
“今天轮到你了啊。”
学校每天都会有学生在校门口执勤，检查风纪，顺便抓迟到的人。仁雅象征性地在沈未来身上看了一圈，反正现在还没多少人到学校，便拉着沈未来说话。
“是啊，这简直是一份苦差事。”仁雅皱着一张脸，鼻子被冻得有些红了，“那么冷还得一大早过来在这站岗，我都快疯球了。”
“我同情你。”沈未来说，“不过我现在要走了。”
她进班级的时候，班上还没多少人，而朴志旻坐在位置上打盹。作业本摊开放在桌上，右手拿着笔，头却不停的点。
沈未来没叫他，然而拉开椅子的声音却一下子惊醒了朴志旻。
朴志旻茫然地眨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啊未来你来了啊。”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原本的单眼皮重得变成了双眼皮，眼下是一圈浓重的青黑，在他白嫩的脸上特别显眼，“虽然昨天说过了，但还是再说一句新年快乐。”
“昨晚干嘛去了？”沈未来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放在桌子上的数学作业。
“嗯……”朴志旻心下微动，犹豫地说，“昨天不小心睡过去了，数学作业没来得及做，其他都做完了。”
“你别说谎，”沈未来说，“睡了觉的人可不会像你现在这样，随时要昏过去似的，某些人黑眼圈都要垂到下巴了。”
“……”朴志旻无奈的笑了，“嗯，睡不着又回公司练习了。”
原本在宿舍和舍友们一起跨年了，然而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到新的一年来了，自己的前途还未卜，他就觉得睡觉都是奢侈。
“不止一天了吧。”沈未来从书包里翻出了自己的作业本拿给他，示意他抄，“从开学来你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
朴志旻没拒绝，接过来就开始补作业。他的成绩不错，作业都会做，但是以他现在的做题速度，在上课交作业前肯定做不完。
“谢谢。”朴志旻低声说，“我跟别人差距有些大，不努力就赶不上了。”
沈未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没听过朴志旻唱歌，也没看过朴志旻跳舞，不能去判断什么。但她无意中看过朴志旻手臂上的淤青，想必身上这种练习留下来的伤痕不少，每个努力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谁也不能阻止一个人去努力。
“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吃不消，在出道前会先倒下。”沈未来看着他说，“或许你已经听过无数人这么劝你了。”
“谢谢。”朴志旻温柔地笑着，“我知道的。”
沈未来偏着头，看着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听我啰嗦几句。”
从朴志旻身上，沈未来看到了以前的她。
朴志旻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过来看她。
“你继续抄你的。”沈未来让他转过去继续抄作业，“我刚到yg的时候可以说什么都不会，学过芭蕾和声乐，但是rap、街舞一点也没学过，完全没接触过。”
“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点我承认。自然不能忍受样样不如别人，所以拼了命的努力。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熬夜是经常的事，经常忘了吃饭。进步当然有，也得到很多老师的喜欢，毕竟老师都喜欢努力的学生。”
“但是某一个时刻我就停在那个水平不动了。不管我怎么练习，怎么熬夜，都没怎么进步，反而损伤的是我的身体，直到胃出血晕倒被送到医院我才发现这个事实。”
朴志旻抄作业的速度很快，一边入神的听着沈未来说话，字迹有些歪歪斜斜的。
“我知道。”朴志旻低着头写着，长长的额发盖到了他的眼镜的镜框上，“但是我没时间了，来不及了。”
他抄完作业把本子盖上，还给了沈未来，“我们宿舍加上我七个人，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这个宿舍也被大家私底下传作是出道候选人。”
“来首尔之前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在釜山的时候我是现代舞首席。但是来了之后我发现，优秀的人太多了，宿舍的每一个人都比我优秀，而我，唱歌、rap比不上别人，连舞蹈也跟不上。而我们公司今年就会出男团。人选最近就会确定下来。”
“现代舞？”沈未来忍不住喊出声。
“怎么了？”朴志旻疑惑道。
“没什么。”沈未来扯扯嘴角，只是想到了很久前的一些事。话已至此，她也不再说什么，正因为她也经历过，所以知道朴志旻现在是怎么想的，“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啰嗦了。”
“不啰嗦，谢谢你。”朴志旻心里暖暖的，知道她一惯的嘴硬心软，“我会注意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的，毕竟同桌这么厉害我也不能落后。”
“哦，我只是怕某人不知道哪一天就出现在了首尔社会新闻板块上。”沈未来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头朝向朴志旻那边盯着他看，突然说道，“朴志旻，我发现你挺可爱的，倔强得可爱”。
朴志旻耳根悄悄红了，他怕生的性子注定了他很慢热，熟悉的亲故中大部分都是男的，很少有女生会说他可爱，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结结巴巴的说，“哪哪有……”
“而且你……”
“未来！”
惠娜的喊声打断了沈未来的话，朴志旻心中莫名有些失望。
果然优秀的人总是能吸引很多人呢，溙亨也是，未来也是，什么时候他也能跟他们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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