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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亲事


崔府右花园内,午后微风飒飒。

        姐姐和云娴的脸色虽有好转,仍有些虚脱无力。沈昔妤一手扶着一个,站在层层人群外听了许久,越听越神色复杂。

        崔沁雪的脸阴暗到吓人,连假笑的力气都没了。

        崔昊捂着红肿的右脸瘫坐在地,五官皱在了一起,显得愈发鼻歪眼斜。

        闻讯而来的崔元高声怒斥他“逆子”,若非崔夫人拦得及时,只怕崔昊的左脸也保不住了。

        这一家四口面前站着位身着粉绿色衣裙的少女,她哭哑了嗓子:“我这就回府告诉爹爹!我不嫁了!”

        这正是与崔昊定下婚约的王家小姐。无独有偶,王小姐居然也要退婚。

        虽无心毁人姻缘,可这两家的婚事若能取消,倒是好事。

        据王小姐所说,适才将要入席时,有个小厮塞给她一封信,信上说崔夫人请她往空明阁闲话喝茶。

        崔王两家关系匪浅,崔夫人不仅是她未来婆母,也是她表姑。王小姐不疑有他,便独自去了。

        哪成想,她才刚敲门,就被埋伏已久的崔昊抱了个满怀。那张猪脸拼命往她身上拱,满口乱叫着“小美人”,咧嘴笑得唾沫横飞。

        王家祖父是昔日的左武卫大将军,王小姐出身将门,自幼爱舞刀弄枪。她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登徒浪子,反手就把崔昊揍趴下了。

        待她发觉那登徒子竟是表兄崔昊,正觉不可置信,就听见头晕眼花的崔昊直骂她是凶悍的夜叉。

        经此一事,结亲委实有些勉强了。

        沈昔妤这才明白,裴倾砚口中的“好心送信”是有多好心,一时哭笑不得。

        王小姐执意要走,崔夫人劝阻无果,只得放她离去。她一走,诸位小姐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吭声了。

        日头渐渐西斜,料想崔沁雪再没心情说笑,小姐们纷纷找借口道别,先后离开花园、打道回府。

        上马车前,沈昔妤见裴云娴脸色煞白,都快站不稳了,便叮嘱道:“你回去好生歇歇,实在不成就找个大夫来瞧瞧。”

        裴云娴乖乖地点头,虚弱无力地喃喃道:“两位姐姐,记得来侯府找我玩呀。”

        同她兄长相比,云娴真是可爱多了。

        沈昔妤转念一想,裴倾砚说好会来接她们,现在竟食言而肥,也不知他又在忙于什么“公务”。

        “昔妤姐姐,你好像不高兴?”裴云娴挽起她的胳膊,抬眸软声问道。

        “……没有,我欢喜得很。”

        为了展现自己的喜悦,沈昔妤温柔地笑着云娴道了别,相约过些时日同去赏花。

        钻入马车后,沈昔妤正和姐姐说着悄悄话,忽闻外头传来男子洪亮的声音:“请四皇子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

        听见“四皇子”这三个字,沈昔妤不免惊讶。她犹记得姐姐说陆怀峥病得起不来,眼下他病好了?他是来给崔沁雪送生辰礼的?

        如今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他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向崔家示好,怕不是烧糊涂了。

        “哼!他这就按捺不住了?”沈昔婳坐直身子,抬手掀起车帘,果真看见陆怀峥负手立在大门外,一副大病初愈的苍白孱弱样。

        见状,沈昔婳更是生气,甩下车帘忿忿道:“病成这德行都要来,真是情深意浓啊!”

        “由他们去吧。”沈昔妤自觉此事与她无关,也没深想,轻声吩咐车夫快些回府。

        “驾!”

        车轮辘辘声引得陆怀峥侧首看了过来,很快收回了视线,望向迎面而来的左相崔元,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身后的家眷和正要出府的别家小姐。

        他的目光并未在崔沁雪羞赧的面庞上多做停留,维持着一贯的温润浅笑,忍不住将手心的玉簪攥得更紧了些。

        这是他用来表明心意的赠礼,可他并未找到自己想见的人。

        方才他匆忙赶到沈家,沈钰说太后宫里的人刚走不久,沈昔妤姐妹俩今日不在府上。

        沈钰没有直言她的去向,可陆怀峥忽地想起,这一日是崔沁雪的生辰,沈家姐妹定也在受邀之列。

        他原以为来崔家应当能遇上她,可他又想错了。

        见陆怀峥眼神飘忽,好似在人群中搜寻着谁,头脑灵光的小姐们便已猜到了他前来的缘由。

        “你们说,四皇子是来这儿寻沈小姐的吗?”

        “他们不都要退婚了吗?四皇子当真深情呐。”

        听着她们低声交谈的言语,崔沁雪面上的笑容渐渐转淡,与父亲崔元目光沉冷地相视一眼。

        早早归家的沈昔妤并不知晓这些,搀着姐姐回到前院,就见爹娘在院中赏花品画。

        见大女儿满脸脆弱病态,沈夫人忙上前询问,心疼地扶着沈昔婳往厢房去了。

        沈昔妤正要跟上,却见沈钰屏退了小厮,严肃地让她坐下,冷着脸道:“方才太后派人来,你与四皇子的婚事作废了。”

        见父亲面色沉重,沈昔妤还当有什么坏消息。乍闻此事,她一时喜上眉梢:“真的?太好了。”

        沈钰却不似她这般高兴,满脸深沉顾虑,放下折扇叹道:“四皇子也来过,还说要见你,我看他不像会轻易放弃的人啊。”

        陆怀峥竟是先来的沈家?

        沈昔妤脸色微变了变,心说难道他是扑了个空,又跑去崔家寻她?他还真是烧坏脑子了。

        懒得多揣测他的心思,沈昔妤垂眸看着指尖,摇了摇头:“婚约既解,他凭什么再来纠缠?哪怕为他自己的名声,他也该知难而退了。”

        沈钰默了片刻,边斟茶边道了声“但愿如此”,望着难掩喜悦的女儿,回想起四皇子方才的样貌,总觉得不安。

        四皇子的眼神莫名炙热,充斥着许多深切而危险的情绪。执着是好,可若用错了地方,便会害人。

        想想女儿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作为过来人,沈钰心里总像悬了块巨石,饶是如何都放心不下来。

        越琢磨,他就越不安。看着持盏抿茶的女儿,沈钰试探道:“妤儿,爹爹想给你挑个如意郎君,你怎么想?”

        他想着,成婚不急。只让孩子们先行相看,若有合适的,便将亲事定下来,断了四皇子的念想。

        这话题被岔到了十万八千里外,沈昔妤狐疑地抬起头,蹙眉道:“便是有心找,也得有人愿意娶啊。”

        说罢,沈昔妤全然没把他这话放在心里,福了福身便起身回房了,只留沈钰独自沉吟。

        在她看来,她命格不好又与皇子退婚在先,放眼全京城,还有谁敢娶?

        三日后的清晨,她尚在梦中追着两串糖葫芦跑,耳畔传来了春兰慌张的声音:“二小姐醒醒!门房的送了两担子拜帖进来,老爷让您自个儿去挑挑呢。”

        糖葫芦没了,美梦也碎了。沈昔妤揉着惺忪睡眼,不满地嘟哝道:“什么拜帖还要我看?”

        “说是各家送来求亲的。”春兰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榻上扶起。

        沈昔妤:“?”

        瞌睡彻底被吓醒了之后,她方意识到,沈家虽不比三大世家,可父亲到底是当朝右相,自然会有人为谋个好前程来攀高枝。

        “盲婚哑嫁如何使得?”沈昔妤摇了摇头,心说拜帖里一定连画像都没有,鬼知道那人是扁的圆的?

        好不容易跳出火坑,她可不想跌进另一个里去。

        沈昔妤示意春兰先给她研墨,披着外衫坐到书案前,拨弄着毛笔垂眸沉思良久,有了主意。

        沈家正堂。

        左等右等也没把小女儿等来,沈钰当她还赖在榻上不肯起,索性吩咐小厮们将花花绿绿的拜帖搬到案上,先坐在拜帖堆里看了起来。

        着人通报后,宣平侯和裴倾砚转过堂屋中的山水屏,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听见脚步声,沈钰乐呵呵地抬手招呼道:“来得正好,来帮我掌掌眼。”

        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书案上,裴倾砚若有所思地道了声“是”,慢慢走上前去。

        宣平侯随手翻开一册:“那么多,府上有喜事?难道陛下打算封你个国公当当?”

        沈钰凉飕飕地斜他一眼:“四皇子日日都往相府跑,请他喝杯茶虽无妨,未免夜长梦多,我打算给妤儿寻一门亲事。”

        听罢,宣平侯深以为然。四皇子这般纠缠下去,定会吓退不少有心求娶的人,此事还得尽早为妙。

        如此一想,宣平侯便同默不作声的裴倾砚坐下,道:“倾砚也替你世伯参谋参谋。这户部尚书之子……”

        “他无才无德,不妥。”裴倾砚语气平淡,再不看一眼手中拜帖,微微垂目似有所思。

        宣平侯闻言转而挑了另一册,眯起眼眸道:“我瞧瞧,还有这光禄寺少卿……”

        裴倾砚想了想,淡然回答:“身量太矮、样貌普通,不妥。”

        沈钰微微颔首,插话道:“那这探花郎如何?你们同为进士及第,世侄应当与他相熟吧?”

        “据我所知,他家乡早有未婚妻。”裴倾砚接过那册拜帖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冷冷道,“这般品性,也不必为官了。”

        一连看了十几册,裴倾砚总能找出些五花八门的理由说不妥,宣平侯终于忍无可忍:“妤儿若像你这般挑剔,我和你世伯早晚能被气死。”

        说着,宣平侯正要再翻开下一册,就见春兰缓步入内,福了福身:“老爷,小姐说她就不来掺和了,让您先自个儿选着。”

        一听这话,沈钰便被气歪了鼻子,把拜帖往桌上一拍,怒道:“掺和?这是她自己的婚事!”

        “呃、小姐还说,她对未来夫婿有些小要求,特让奴婢来念与老爷听。”

        说罢,见几人没有阻止的意思,春兰像模像样地展开一张白纸,认真念了起来。

        “其人须与我年龄相仿、文武双全、品行高洁。不可出入风月场所,更不可纳妾,没有难缠的婆母妯娌。样貌不必说,若样貌不佳以至不能和我相配,岂非要他天天自惭形秽?”

        多年来,沈昔妤亲自教春兰读书写字,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若是她本人来说,沈钰准得要她好看。

        春兰读完后,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宣平侯尴尬地捋须笑了两声,默默搁下了拜帖。

        沈钰反应过来,不由气极:“岂有此理!你去!把二小姐叫来!”

        他一动怒,春兰登时被吓得像受惊的鹌鹑,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允,躬身向后退去。

        久久不语的裴倾砚忽地开口道:“其实,右相何须这般麻烦?”

        他从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蓦然听他出声,众人便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连春兰都悄悄放缓了脚步。

        “这亲事只是托辞。右相何不寻个知根知底的公子,与他做一出戏?待四皇子不再纠缠了,再慢慢给昔妤挑选心仪的夫婿。”

        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想,沈钰不免有些心动,忙追问道:“可是这样一来,难免耽误那公子娶亲,谁能愿意做这样的事?”

        这样出力不讨好,还容易得罪皇子的事。

        宣平侯听了也直发愁,不由叹了声。

        他正要开口,就见裴倾砚拱手对沈钰一礼:“近来侯府拜帖甚多,晚辈同样不胜其扰。倘若世伯亦有此心,晚辈自当替您分忧。”

        考虑了片刻,沈钰微微摇头:“世侄啊,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若拖久了,会耽误你们两个人啊。”

        除却两个晚辈各自的婚事,还有裴倾砚的仕途。得罪四皇子和他身后的郑家,是极不明智的决定。

        没等沈钰再劝两句,裴倾砚显得异常坚定,只再拜道:“若真因此耽误了昔妤,我愿意娶她。”

        右相沈钰为官数十载,早已见惯风浪,素来处变不惊,听到这句话却硬生生惊掉了下巴。

        相府后院小花园里,因着春兰迟迟未归,又见今日阳光正好,沈昔妤索性坐在新扎的秋千里看书。

        脚步声匆匆响起,一个小丫鬟快步而来,怯生生递上个紫檀盒:“小姐,殿下托门房的送来这个,还说知道您身子不适,过几日再来。”

        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他毁了个干净。

        无意伸手去接,沈昔妤头也没抬地冷冷道:“你告诉他们,四皇子若再来,就将这东西还他。再告诉他一声,我是不会见他的。”

        “是。”小丫鬟不敢多言,福了福身,和小跑而来的春兰擦肩而过。

        瞥见春兰难看的脸色,沈昔妤还当她是挨了训,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爹爹怎么说?”

        都说人无完人,她提了这么多无理要求,全天下也挑不出一个合适人来。父亲从来拗不过她,这事儿大约就这样过去了吧。

        她正偷着乐,就听得春兰摇头颤声道:“二小姐……小侯爷说,他愿意娶您。”

        裴倾砚?怎可能呢?他又没烧坏脑子。

        轻轻一拍她的手,沈昔妤无奈地笑了笑:“这笑话太假了,真的不好笑,下回别讲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看着过分乐观的自家小姐,春兰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同情的意味。

        沈昔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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