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7.谷雨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因为我们一开始就目的明确地直奔禅院直哉的所在地，所以我们成功的在大雨倾盆前找到了他并得到了避雨处。
同样，我们也被大雨困在这里了。
虽然冒雨跑一跑对我们而言不过是训练加餐，但还是算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可算不上舒服。
不过禅院直哉对我们的态度倒是有点……奇怪？
在他看到倒挂在房顶、在房檐露出两个脑袋的怪人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捂住了自己差点惊叫出声的嘴，然后把他屋子里的侍从都撵了出去，最后还有点期待的对我们招手。
我和哥哥对视了一眼，双双轻巧落地。
还没等我站稳，禅院直哉就哒哒哒几步跑了过来，我几乎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小星星。
“你们是，忍者吗？”
“？”
我想和哥哥对视一眼表示疑惑，但我转过头去发现他没在看我，而是不知道在看什么发愣。
禅院直哉见我们二人没反应，有点局促地动了动脚尖，声音也没刚刚那么亮了：“我、我的睡前故事里有讲过…战国时代，有那种在夜幕里，可以飞檐走壁的、很帅气的人！他们就是忍者！所以……”
其实我对这个家主的小儿子没多少了解，最多最多也就记得他好像比我小三岁，今年应该是……两岁左右吧，倒也是会把故事联系到现实生活中的年纪。
眼看着牙还没太长齐的小男孩声音越来越小，我眼睛一转，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我蹲了下来，摆出了先生教过我的得体微笑，柔声开口：“我们不是忍者哦，但是我们比忍者还要厉害。”
原本听到前半句后肉眼可见失落下去的小直哉，在听过后半句后眼睛又“噌”一下亮了。
虽然脸上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崇拜神色，但是小直哉的语气还带着些许不相信，“那，那您怎么证明？我可不是普通的两岁小孩！大人们说过我也很厉害的！”
闻言，我严肃了面容，再开口的语气满溢认真。
“你可以飞檐走壁吗？”
“诶……不、应该不能…但我会努力的！”
“嗯，不错，看好你呦。”我适时地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接着道：“而且，很厉害的小直哉刚刚说，忍者是在夜幕里飞檐走壁的、很厉害的人？”
小直哉点点头，我满意地笑了。
“但是你看，现在还是白天对吧？我们可以在白天飞檐走壁哦！”
小直哉愣了一下，然后小大人似地抬手抵住下巴，低头沉思了起来，这个沉思指持续了三秒钟不到的思索。
三秒钟不到，小直哉直接两眼放光地拉住我的袖子，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故作矜持地收回了手，握拳后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嗯……这听起来很有说服力，所以很厉害的我就暂且相信了！”
呀，真可爱。
心里想着，我的笑容愈发温和，没有忘记此行目的的我拿出了自己的和服，“那么，为了奖励小直哉很厉害，这套特级法衣就送给你啦！穿上它，小直哉会更厉害哦！”
小直哉郑重其事地接了过去，打量一番后，瞅瞅衣服又瞅瞅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个……好像是女孩子穿的……”
闻言，我故作高深的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小直哉，若是想要变强，就必须得舍弃这些世俗的观念，方能成就一番事业。”
小直哉最开始还将信将疑，不过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认认真真地收在了怀里抱住“我明白了！”
我看着他要把那和服收起来，赶忙开口：“不现在试试？”
小直哉庄重地摇摇头：“我要等明天早上洗漱后干干净净再穿！”
……
嘶……
啊……
这……
我本意只是想哄漂亮小孩穿裙子看满意了再哄他脱下来而已……
良心驱使我制止他，不过看着漂亮小孩闪闪发光的眼睛，另一股良心制止了我想制止他的良心。
小直哉高高兴兴去柜子里摆和服了，我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似乎干了个缺德事。
良心有愧的我不忍再看他收衣服，站起身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突然想起某个人好像自从进了这个屋子以后就没出过声。
转头一看，哥哥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我们刚刚跳进来的地方，拉门大开着，而他靠着门槛，正望着门外的雨幕出神。
我几步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瞥了我一眼，又继续看雨了。
小直哉也哒哒哒地过来了，看了看我们两个后，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了。
他好像想说话，不过可能是被哥哥面无表情的脸吓到了（不，肯定是，哥哥就会吓小孩），他动了动嘴，最后也没说什么。
一时间只听得到雨滴敲在瓦片上的声音，像是以前我不小心扯断的项链不间断的洒落在头顶一样，这么一想蓝天还真奢侈，雨滴串起来的项链会很漂亮吧。
小直哉打了个哈欠，我看过去，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今天没睡午觉……因为我和侍女争论家里到底有没有忍者。”
说着，他立刻气鼓鼓地抱怨起来，“明明故事也是她给我讲的，结果却告诉我这里没有忍者，什么嘛！我今天还见到比忍者更厉害的……”
他卡了壳，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秋叶姐”，又指了指哥哥“甚尔哥。”
小直哉立刻笑着跟着我念了一遍，然后又笑着打了个更大的哈欠。
人生第一次被叫姐姐的我心花怒放，思索了一下，我拍了拍自己的腿，“来，姐姐的腿给你当枕头。”
小直哉又开始假装矜持，在我要开口说“不枕算了”的前一秒高高兴兴地躺下了，还嘴硬：“我只是实在太困了而已，才不是要撒娇。”
我嗯嗯嗯好好好地敷衍，小直哉似乎听出来了，气鼓鼓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然后几秒钟不到，我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你还挺会哄小孩玩。”一直在旁边当背景的哥哥冷不丁开口。
我抬手轻轻笼住了小直哉的耳朵，然后转头看他，“那可不，秋叶姐姐比她哥哥会哄小孩。”
哥哥眉毛一挑，嘴角一勾，我意识到他又要损我了。
“是，她哥哥也没骗小孩骗的这么顺溜，甘拜下风。”
“……秋叶和哥哥的确比忍者厉害。”反正又没见过。我弱弱狡辩。
“我说骗他穿女装。”哥哥丝毫不给面子。
我无言，我恼羞成怒，又不方便抬手敲他，只能鼓着脸瞪。
攻击力甚微，哥哥嗤了一声又看雨去了，我也把目光投向雨幕。
“你没什么想说的？”
在我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哥哥的声音突然响起，给我吓了一跳。
“哥哥想让秋叶说什么？”
“你说呢？”
“秋叶不知道，哥哥问就好了啊。”
“哈。”哥哥惯常一笑，“你的术式，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哥哥居然会问这个，不过我很高兴这位哥哥想要了解他天下第一好的妹妹，于是我故作高深地咳了咳，先卖了个关子“这可是秋叶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他要张嘴，吓得我赶紧直入主题。
“按理说……嘛也不算‘理’，是不知道缘由反正秋叶就是知道的‘理’。”
“秋叶的术式名为「宰」，而「人间失格」其实是最基础的顺转术式，如果加以练习的话，应该能练出其他释放术式的方法。”
“古卷上记载「人间失格」是消除咒力，但其实这么说不对，它的真正效果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瞬间剥夺任何咒力，嘛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
“结果因为秋叶同时还是天与咒缚，所以导致这个术式有了点缺陷……不对，应该是整个「宰」都有了缺陷。”
“原本浩如烟海且极受咒灵喜爱敬畏的咒力，只剩下相对而言很少的一部分和‘喜爱’了，「人间失格」则是只能对人发动了，对咒灵用的话容易变成‘嘿！美味的粮食在这里！’这种情况。”
“同时因此，秋叶的天与咒缚也是有缺陷的……正常来讲秋叶的天与咒缚应该是肉体，五感，连带着精神力、啊就是秋叶的‘直觉’啦…这些应该全方位增强的，现在也只剩下一半左右了。”
“所以说秋叶其实完全不强的……两方面都是半吊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问了你就老老实实回答？”
哥哥打断了我，这让原本讲着讲着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我二度打起了精神。
脑袋理解了一会儿，我点点头，“对呀。”
“为什么？”
眨了眨眼睛，我转头看向哥哥，这回他也在看我了。
无论看了多少次，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赞美这双眼睛，最幽静的森林，最热烈的鬼火。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雨滴的节奏慢慢变缓，四周越来越静，越来越静，静到只剩下两道心跳声，熟悉的心跳声。
“因为是哥哥。”
我歪头看他，有些无奈地回答，真是的，这个道理我已经表示很多遍了吧？
“因为甚尔是秋叶独一无二的哥哥啊，哥哥问了，秋叶当然就会回答。”
哥哥皱眉看着我，我也回看他。
看看看，总是看来看去又不说话，我跟你一样好看怎么了！略！
好一会儿，哥哥把头转了回去，在我转头前他却突然笑了，倒是给我看一愣。
“你可真是会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可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过，该怎么形容……放松的，对，放松的笑容，就像是他终于放下了什么，又终于抓住了什么，而他确信那个他抓住的，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
我怔愣愣地盯着他，嘴巴开开合合想说些什么，哥哥又把头转了过来，唇角还留着刚刚幻梦一样浅笑的痕迹，“怎么？”
差点咬到舌头，这一下也让我终于找回了语言功能：“……原来你会像个人似地笑啊。”
我仿佛能听见他表情崩裂的卡啦声，赶紧补上后一句“而且笑的好好看，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的表情崩裂到一半，最后转化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让我更惊愕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跳起来给我一巴掌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了。
以往这种时候把我扔到雨里才是哥哥的正常流程吧？！别说顾虑在我腿上睡觉的小直哉！他不会对刚认识没到半天的小孩有这么好心！
我晕乎乎看向雨幕，脑袋里是一团米粥，虽然直觉告诉我哥哥现在很高兴，但是为什么？因为我说他是我哥哥？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想了又想，想不明白，我放弃了。
小直哉翻了个身，我也打了个哈欠，顺势一歪身子靠在了哥哥身上，在他轰开我之前提前说了声“晚安”。
雨还在下，雨滴敲击瓦片的声音此时成了上好的催眠曲，哥哥还是很暖和。
我尝试着动了动脑袋，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哥哥居然真的没把我推一边去。
“……嘿嘿～”
在忍不住傻笑了一声后，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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