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3.将行
“三轮前辈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冰牛奶流经食道滑入胃中，像是掠夺了体内温度，虽然不太可能，但三轮霞仍觉自己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大庭叶子歪了歪头“抱歉、是我会错意了吗？”
“啊、啊……并不是……”
三轮霞眼神游移，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攥着冰牛奶的手指尖也渐渐发白，大庭叶子看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她，“不用这么纠结的，我还算…随和吧。”
被这一拍松了力道，三轮霞活动了一下用力过度有些僵硬的手指，仍然不敢看大庭叶子。
“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大庭同学。”
“嗯，请说？”
少女几乎是瞬间就应声，让三轮霞颇为意外的看了过去，入眼的也只有她一脸温和的浅笑。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吗？”三轮霞忍不住问道。
“嗯？”闻言，大庭叶子倒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随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应该要问的吗？”
这回愣住的变成了三轮霞“倒也……不必？”
“哦哦，抱歉啦，”大庭叶子难得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难得有人要拜托我什么，都快忘记正常的交流程序了。”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三轮霞只能眨眨眼，大庭叶子也不觉尴尬，“所以是什么事呢？”
一曲终了，切换歌曲的寂静中，三轮霞下定了决心般猛地起身——向着大庭叶子深深的弯下腰。
“请大庭同学、帮帮我的朋友！”
“……诶、诶？！前辈别别别这样！快起来！”
手忙脚乱的起身扶起三轮霞后把她按在椅子上，大庭叶子摸不着头脑“三轮前辈、为什么会想让我帮忙呢？我能帮到你什么？”
“一时半会儿有些解释不清楚……大庭同学知道‘天与咒缚’吗？”
“嗯……我了解不多……像是甚尔老师和真希学姐那样？”
“他们二位是‘天与咒缚’的一种，而我的朋友他……”
话到嘴边卡了壳，三轮霞咬了咬唇，忍不住低下了头“他可能不希望我说太多，所以我也不能更详细的解释了……但是能帮到他的只有大庭同学！连家入老师都这么说了！所以……所以……”
［但我只是她的老师，我不能要求她什么，你们也一样。］
临时医务室内，家入硝子对着京都校的众人淡淡道。像是告知，也像是隐晦的警示。
［而且那过程对两个人估计都不好受，一切要看他们的意思。］
思至此，将头埋的更低了的三轮霞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浴衣，像是要把它扯出个洞“对不起…解释的模棱两可还希望你能帮忙……但是我……”
狭窄的视野被突然出现的牛奶瓶占满，三轮霞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后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大庭叶子关切的眼神。
“再不喝就不好喝啦……我斗胆猜测，是那个机器人前辈吗？”
三轮霞抿抿唇，慢慢的点了点头，而得到肯定答复的大庭叶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明的神色。
那神情，不似犹豫，更像是……担忧。
意识到这点的三轮霞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出了口：“大庭同学在…担心他？”
意识到表情管理失误的大庭叶子拍了拍脸，“也不算担心……但某种意义上也没说错？”
看着三轮霞脸上的疑惑，大庭叶子不打算继续这个问题：“总之，我是没问题的…嗯大概。那位前辈呢？”
“我们会劝他的……他应该不会不同意。”三轮霞也不再纠结大庭叶子的“担心”，有点底气不足道。
“嗯，那就等我和夏油老师探查完后去京都那边拜访了。”
大庭叶子答应的干脆，让三轮霞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话题算是告一段落，大庭叶子似乎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牛奶见了底，三轮霞看着剔透的玻璃杯，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开口：“那大庭同学……没关系吗？”
大庭叶子转过头，一副“就知道你还有话”的笑眯眯样子让三轮霞有些无奈的扯扯嘴角。
“‘天与咒缚’一般是作用在肉体上的吧，所以我大概是猜到了要用哪个术式了。”
说话的时候，大庭叶子依然在随着音乐小幅度的晃脚“所以我才说，那位前辈没问题吗？可能会很疼哦。”
语毕，大庭叶子似乎还怕三轮霞意识不到，凑近了些，一脸严肃的竖起了一根食指“是超级、超——级疼哦。”
“……噗。”三轮霞忍俊不禁“是个大问题呢，我们会问他的意见的。”
大庭叶子也笑着坐正了身子“嗯哼，这才对。一晚上了哦，前辈终于笑了。”
三轮霞一愣，在明白了她的意思后，眉间的最后一丝阴郁也消失殆尽。她饮尽手中最后一口牛奶，笑着道：“大庭同学……真的是很好的人呢。”
大庭叶子听了连忙有些慌张的摆摆手“没有的事……！我还没帮上忙呢……”
“不，不只是这个啦。”
将空了的牛奶瓶放到回收处，三轮霞有些不好意思的刮了刮脸颊：“该怎么说呢……我们京都校这边给大庭同学的印象，估计不大好吧……”
大庭叶子闻言，“唔”了一会儿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确实。”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肯定了，三轮霞无奈笑笑。
“不过我的印象估计也不大好吧”大庭叶子却突然话锋一转“或者说很奇怪？太热情了什么的。”
“诶？”
三轮霞眨眨眼，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原来你知道啊”。
大庭叶子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摸了摸鼻子“嘛我当然知道的啦……毕竟表演的有点过了，我在打断真依前辈的时候手都在抖啦。”
“表演……吗？可是刚刚在温泉里已经没必要继续表演了吧？”三轮霞不解。
“是指野蔷薇和西宫前辈吗？嗯的确啦……”
起身活动了一番，大庭叶子缓缓道：“但是比起所谓的‘第一印象’，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哦。”
说着，大庭叶子走到了三轮霞身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着道：“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京都校的大家，眼睛都很漂亮哦。”
“是吗……”
“所以……我相信如果多多相处的话，我们大家可以成为朋友的。就像悠仁，三轮前辈也见过他了吧，你还觉得他只是个空荡荡的‘宿傩容器’吗？”
想着校长杀死虎杖悠仁和大庭叶子的命令，想着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几乎全程带动东京校气氛的虎杖悠仁，看着眼前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等待她回答的大庭叶子，三轮霞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虎杖同学，很阳光，他……也许我这么说不太成熟、不太‘咒术师’……但他不应该就这样死去，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三轮霞看着那颗如樱花盛放般的美丽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仿佛不属于这个充斥漆黑的世界里的笑容，她的嘴角也神奇的忍不住微微翘起。
“叶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嗯，没关系的，三轮前……三轮学姐！”
二人握住了手，相视一笑，缓缓的往回走去。
“不过……”
走着走着，三轮霞左顾右盼了一番，凑近了大庭叶子，小声开口：“叶子你……真的看的到加茂同学的眼睛？”
大庭叶子笑容一僵，心虚一般往一旁看去“嗯…细看还是能大概看到的……毕竟有夏油老师的‘练习’嘛……”
在三轮霞的笑声里，大庭叶子尴尴尬尬的转移了话题“啊哈哈……老师们没来真的好可惜……”
··
禁闭室的顶棚亮着昏暗烛火，烛光打在四壁密密麻麻的符纸上，自上而下的渐渐消失，只留墙根亮光照不到的片片血迹，有的干涸，有的鲜艳。
感到身后门被打开，将脸埋在臂弯里的夏油杰从椅背上抬起了头。
“哇——好臭。”
五条悟颇为嫌弃的关上了门，长腿几步走到夏油杰旁边，冲着墙根一个口吐白沫七窍流血、一个不省人事鼻青脸肿的两个诅咒师啧啧两声“下手别太重啊，弄死了怎么办。”
“我的手法你不放心？”夏油杰低低的笑了一声，他的脸隐在黑暗里，只有那对狭长的双眸亮的可怕，如黑夜中对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伺机而动的狐。
他动动手指，另一侧立着的仿佛一坨粘稠污泥的咒灵立刻探出了几条尖锐的触手，随着那些尖刺刺入那个鼻青脸肿的诅咒师的鼻子、耳朵、嘴里，那咒灵身上大大小小的眼睛颇为愉悦的张开，似乎颇为享受这种施虐感。
以诅咒师被堵在喉咙里的闷声尖叫为背景乐，浓重的黑气从他凸出的眼眶周边冒出，渐渐形成了一副漆黑的画。
“你的工作了，能看到什么？”夏油杰淡淡开口，视那个诅咒师的挣扎为无物。
拉下眼罩的五条悟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下巴，为了防止他乱动还一脸不耐烦的又扭断了他的四肢。
“海边、火山头、树枝脸、红章鱼、缝合线……”
嗯了半天，五条悟耸耸肩，拉回了眼罩“只有这些了，就算还有幕后黑手估计也为了防着你不出现吧……够谨慎啊。”
“是吗，果然有内奸，真是不意外。”
咒灵甩下了诅咒师，重新变成了球体形态，夏油杰看了一会儿，面色如常的吞了下去，“这两个怎么处置。”
“一会儿有人收拾好就会交给硝子呗。嘶……早知道不扭成这样了，真难看。”
“是吗，那就没我的事了。”
说着，夏油杰已经走到了门边，抬手接住了五条悟甩过来的咖啡。
五条悟头也不回，自顾自的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声音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弄死他们。明天就要启程了吧？说起来你们居然真的相信那个津岛三叶的话啊，一个两个的，小叶子都跟着一起胡闹。”
“谁知道呢”夏油杰推开了门，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毕竟你都说人家对我一往情深呢，试试也没坏处，对我而言不过是个以保护好那孩子为前提的旅游罢了。再说，胡闹的事我干的还少吗？”
五条悟一脸作呕的表情“听得出来你在高专快把脑子闷坏了，快走吧你。”
夏油杰不置可否，耸耸肩带上了门，独留五条悟在一室昏暗里盯着两个人形肉块神色冰冷。
明明瞬移就能到达，他还是选择让杰去带那孩子找硝子。他都分不清自己是要让谁直面什么。
他甚至没敢去看大庭叶子伤成了什么样，然而就算没看见却总是该死的忍不住去想那个场面。
想谁？想什么？想那孩子？还是想她？又或者是想那个丢失的东西？
六眼神子面上喜怒不辩，他一派宁静的起身离开，无人看见他内里、那快要冲破躯壳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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