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索银票笑语含讽

　　黛玉换好了衣裳，便携了紫鹃来到贾母房中。

　　可巧刑夫人、王夫人、尤氏也正给贾母请安呢，凤姐却不在，说是去请探春惜春姐妹了。

　　黛玉上前给老太太太太们请行礼请安问好。就见王夫人笑问：“大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可别累着了，身子要紧！需要什么只管和凤丫头说就是了！”

　　黛玉忙笑道：“多谢二舅母惦记！我差点倒忘了。昨儿下午劳二舅母打发了周姐姐来问我那三十万两银子是要现银还是银票，我想着还是银票方便，就有劳二舅母替我备好银票吧！”

　　黛玉此言一出不但王夫人，连刑夫人、尤氏并贾母等人俱大为震惊，俱齐齐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讶道：“哪个周姐姐去问你了？什么三十万两银子？”

　　黛玉莞尔笑道：“想是这两日事多，二舅母忙的忘了。昨儿下午咱们看戏时，不是二舅母打发了周瑞家的找我去问的么？周姐姐说当初二舅母因建园子缺银子，因把我父亲托琏二哥带来的四十万两银子借了三十万两用的。因我明儿就要回去了，便想着要还我那三十万两银子了。要不是二舅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二舅母还替我收着三十万呢！到底二舅母是真疼我的。”

　　王夫人听着黛玉的话，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了，哪里肯信周瑞家的会发疯说那个，见黛玉说的又十分清楚，想否认了，又怕真找贾琏对起来，自己没脸，若认了，可这到手的白花花的三十万两银子就没了，心中甚是不舍。心下正盘算着，就听刑夫人笑道：“好外甥女儿，真真你二舅母是个嘴严的，这么大的事我竟都不晓得。当初建那园子是商量好的，珍哥儿、你大舅舅、二舅舅几家分摊好了的，老太太也拿了份梯已银子出来的。怎么没听说借了外甥女三十万两银子呢，珍哥儿媳妇你知道么？”

　　尤氏忙笑道：“可是呢，连大婶子都不知道的，我们又哪里能知道呢！”

　　王夫人忙笑道：“原是娘娘在宫里，需花银子打点那些大小太监并各宫太后皇后娘娘，一时缺了银子不得已才借了处甥女的。说起来当舅妈的借了外甥女的银子，我这心里也很过不去，哪好意思让你们知道呢。”

　　刑夫人撇嘴笑道：“那倒也是。这事若外甥女儿不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道弟妹还有多少好事儿瞒着我们呢！”

　　王夫人忙笑道：“大太太说笑了。哪里还有什么事儿瞒着的呢，就这也是为了娘娘，为了咱们家呢！”

　　刑夫人笑道：“三十万两银子，放了这么些年，就算利息也不少了！弟妹也一并还么？”

　　黛玉忙笑道：“大舅母说笑了，自家亲戚哪还说起利息来了，设若二舅母不疼我私自昧下了不给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王夫人红了脸笑道：“好歹我也是个做长辈的，怎么有脸昧外甥女的银子呢，自然是要还的！”

　　贾母板着脸气道：“都别说了，我老了，早不当这个家了，别的事我也不想听也不想管了。只玉儿的事我可是一定要管的，我统共这么个外孙女岂能教人欺负了去，不说对不起她娘，也损了咱们家的门风。”

　　说着看着王夫人叹口气道：“素日看你话少却也孝顺，凡事也妥当，我也是放心的，怎么玉儿这样大事却瞒着我？幸而你也不是存心要昧下，已准备好了银子是要还的。不然可不是活打了嘴了么？你才既已这么说了，今儿就把那三十万两银子还了。另再拿一万两银子的利钱来，玉儿虽说不要，只咱们这满大家子，整日介锦衣玉食的，岂能白拿玉儿的银子用了这些年。回头叫外人知道了，只说咱们欺负玉儿无父无母的，不说我们，连娘娘在宫里也没脸了。这会子你便去拿银子去，回头就把那三十一万两银票先拿给我！”

　　王夫人红着脸点头应了，忙告退回去凑银子了。

　　刑夫人、尤氏见贾母脸色不好，也忙指着有事告退了。

　　黛玉忙走到贾母身边笑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了，二舅母不过是借了点银子用用，且我这么些年住在这里，劳二舅母费了多少，即便不还也使得，又何必还要那利钱。没得叫人说我是那钻在钱眼里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贾母拉了黛玉坐到身边气道：“谁敢说这话，立刻叫人掌嘴撵了出去。不说你父母在世时每年叫人送给她们多少好东西，就你住在这里那几年哪年不送来一万两的银子，你一个女孩儿家哪用的了。我不过装糊涂没跟她们算帐罢了。我只未料到她竟私下扣了你爹留给你的三十万两银子，只交给我十万两。唉，幸而她还有点良心，知道还你，不然我到了地底下如何对得起你母亲！所以说我老了不中用了！”说到后来，禁不住眼角又淌下泪来。

　　黛玉心中也酸楚，只得强笑着劝贾母道：“老祖宗，都是玉儿的不好。玉儿原该悄悄的问二舅母，也省得老祖宗生气了！”

　　贾母摇头叹道：“好玉儿，这事原就该让我知道的。我原知道你二舅母是不大怠见你的，却不知她竟有这样的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不叫人心寒。”说着又看着黛玉道：“你二舅母决计不会打发了周瑞家的叫告诉玉儿的，定然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玉儿才这样问她的。我说的可是不是？”

　　黛玉点点头叹道：“这事玉儿早就知道了，原也不想问二舅母要的。只昨儿在园子里无意间听得了周瑞家的和一个婆子背地里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气不过，才这样问的。老祖宗可别怪玉儿鲁莽，让老祖宗生气了。”

　　贾母点点头，淡淡笑道：“好玉儿，倒也没白气，算是彻底明白她是个什么人了。我只知道她们惦记着我的一点子私房梯已，却未料连你的东西也算计上了！唉，仔细想想，这么些儿孙，还是你母亲和你对我最孝顺也是真孝顺！她们不过是大面场上哄着我罢了！现在我倒高兴呢，想不到我的玉儿如今真真长大了，行事说话都不在凤丫头之下了。这样回去，我也放心了。”

　　黛玉莞尔笑道：“谁不知道老祖宗最是灵巧能干的，玉儿天天在老祖宗跟前，自然也学着几分了。要不连二嫂子也说老祖宗会调理人呢。”

　　正说着就听见凤姐笑吟吟的携着探春惜春走了进来，道：“你们祖孙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把我也搬出来了？”

　　贾母笑道：“偏你耳朵尖，幸而没说你的不是，我们背地里夸你也让你听见了。三丫头、四丫头都收拾好了？”说着便拿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探春惜春二人，点头道：“嗯，看着也甚好。也别让王府的人等久不，如此就和林丫头一起去吧！凤丫头，去看看北王府的那四个婆子那里茶喝的怎么样了，好生送她们去罢！”

　　凤姐连声应了，忙着送黛玉探春惜春几个到北王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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