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亲爱的朋友（上）

次日一早，天朗气清，风儿刮到脸上都是春天的气息。王家小楼前的植物也都逐渐葳蕤起来。

        王亚茹陪父亲吃完早餐，简单聊了一下医院的事情，便匆匆赶到医院。她已好久没心思驻足观赏楼前的风景。

        “王大夫，您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助手小杨走上前，递上清早查房的记录表。

        王亚茹简单问了几个病人的情况，到特护病房看了看做好术前准备的刘慧芳，向她和刘燕交待了美国专家问诊的一些注意事项。

        “慧芳，一会儿我带美国的威廉老师过来，他们会对你做一个简单的体测，记住不要紧张，做好配合。”王亚茹翻看着刘慧芳的记录表，嘱咐道。

        “好的大姐，我相信您！”刘慧芳点了点头，注意到护士都离开了，也支开燕子去打壶热水，随即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拿出一份手绢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是刘小芳的户口页。

        “慧芳，你这是做什么？”王亚茹一下子明白，有点搞不懂刘慧芳的脑回路。

        “大姐，还多亏了你前后张罗，我这就手术了，想着你和罗老师，给孩子领家去吧，改回原来的名儿，”看着亚茹诧异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刘慧芳又解释着，“我也给罗老师提过，他也等了你、盼了你这么些年，你们早点团圆，该多好啊！”

        “慧芳，你大概误会了，”王亚茹侧过身去，“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包括给你定的病房，也是专家组的意思。至于我和罗冈……恐怕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时过境迁，又有谁会停在原地呢？我也早跟丹丹说过了，选择哪边，完全看孩子的想法。”一股脑说完这些，她的身子略微有些颤抖。

        “那个……照这个进度，明天能排上手术吗？”此时刘燕拿着打好的热水，毫不顾忌地快步进来。

        “应该问题不大，”王亚茹说着，已恢复了严谨自如的样子，“晚些我们也会做好一套单独的术后护理方案，拿给家属。”

        “姐，你说王亚茹这个样子，真跟罗老师断了吧？”望着王亚茹离开的背影，刘燕敲开一盒罐头，八卦道。

        “我看不像，”刘慧芳摇了摇头，又把手绢包着的东西塞到床底，“那么多年的感情，咋能说断就断呐，中间还有个孩子呢，黄不了……”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想着昨天也是这样背着小芳给罗老师说了下，当然老罗也是婉拒了，说先忙手术的事儿。

        “得，我怎么感觉你是说给你自个儿呢？是不是又想王沪生那缺德玩意儿了？”刘燕一下子戳穿她姐。比起王沪生，她当然更希望她姐能找个罗老师那样的，虽然观察了一圈儿下来，俩人都不咋来电。

        “燕子！再帮姐打盆水去吧，洗洗毛巾……”刘慧芳脑子有点乱。她掰着指头算着，东东也该来信了，她大洋彼岸的儿子，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适应外国的生活呢。

        “这王家姐弟也不知道有啥魔力，看把你们迷瞪的……”刘燕嘴里嘀咕着，还是不情愿地跑去打水了。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都明白啦。”刘慧芳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又翻看起那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心肺科。

        “老张，看起来气色不错？”王亚茹脸上挂出笑容，看着田莉坐在老张床边削梨。

        “唉！让你们笑话了！”老张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么样，亚茹，我听张院长说，你今天要去接机？”田莉站起身来，显然她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嗯，一会就走，”王亚茹点点头，从田莉手中拈走半片切好的梨，“等他们到了，我会安排对老张做一个全面的筛查。”

        “那就好！对了亚茹，你过来。”田莉说着，把剩下的梨放到一旁小盘里。

        “你快去快回哦！”老张看媳妇走了，在后面扯着嗓子道。

        “田莉，你是有什么事情？”王亚茹跟着走进了田莉的办公室。大夫们都去查房了，人不是很多。

        “亚茹，你也看到了，老张……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不吵着走了。”田莉当着亚茹恢复了那副悲戚样。

        “那就对了！我联系好了威廉老师，今天，也会有肿瘤科的权威过来……田莉，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去美国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徐若谷的台湾人……”

        “徐若谷？”田莉回忆着，“哦！是他呀，就是那个无偿帮你拍照的？他对肿瘤有研究？”

        “嗯，他这次肯定会来，”王亚茹说到这里，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本想再跟田莉说些什么，看着对面的田莉全心全意担心老张，也不好再开口其他，“你放心，以老张目前这个样子，肯定有办法的。”

        “希望是吧……他要是当初听我的劝告，少抽烟就好了，也是最近半年才戒的！可量变引起质变，早就晚了，你还给我看过烟民分析报告呢，”田莉眼神里充满着遗憾和懊悔，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唉！有空啊你也跟罗冈说说，可得把烟给戒了，没啥好处，我看他也……”

        “什么烟民报告，”王亚茹一听到罗冈，把话打算，“那都是国外很早之前的研究了，”随即，她用医生敏锐的眼睛盯住对方的脸，“田莉，你脸色不好？是最近没休息好？”

        “我……我没事，可能，是累的……”田莉有些唯唯诺诺起来。

        “不对，田莉，你叫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要不说，我这就出发了，早点过去也是礼貌……”王亚茹注意到了一点不寻常的端倪。

        “我……唉，亚茹，我就告诉了你吧！也是今早化验，才知道的！”田莉四处望望没什么人，面露难色，拿出一张诊断单。

        “你……你怀孕了？”王亚茹看着单子上的诊断结果，脑袋有些蒙。

        “嗯，都三个月了……我本就内分泌不正常，还以为更年期提前，都没意识到……”田莉苦笑了下，亏了自己还是知名妇产科大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挺意外的……”

        “老张知道了吗？”王亚茹问道，“田莉，你是产科大夫，应该知道，像你这样高龄怀孕，再加上，老张身体……”她脑子里果断分析出了这件事情的利弊。

        田莉摇了摇头：“我这不想先和你商量一下？怎么敢去刺激老张，他那个样子……”她摊到一旁椅子上。

        “说句实话，田莉，作为大夫，我不建议你留下，这有点残忍，但风险太大了。”王亚茹开口道，随即看了看表，她也该出发了。

        “我……我再想想吧，亚茹！先帮我保密，好吗？”田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她也该回病房了。

        “我会的，”亚茹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但作为朋友，田莉，我会支持你的选择。不管是什么选择！”

        “嗯，好的亚茹！”田莉答应着，又看了亚茹一眼，快步走回病房了，老张还等着跟她一起吃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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